九月十八日

我很懷疑我自己，沒有雞啼聲，是否能夠生活得下去？夜半夢回，沒有雞啼聲，將是怎樣的一種落索！晝?nèi)章?，沒有雞啼聲，將是怎樣的一種慵懨！對我來說，實在不可一日無此君！比方今天上午，臨窗讀書，公雞帶了母雞來到窗下喔喔地啼，只隔著一扇窗，啼聲金聲玉振，響遏行云?；蛉缦挛纾鼛Я四鸽u在空田中啼，啼聲悠然邃遠，不由闔書諦聽，心為之傾，神為之引。若有人問我，在禽類中，最愛哪一種？我將毫不猶豫地答道：

孔雀不及公雞的英姿煥發(fā)，畫眉不及公雞的高唱入云。

單記錄公雞的啼聲是很不公的。老楊桃樹正站在窗外西北角，枝條直伸到窗邊，每天至少有青苔鳥（綠繡眼）群來過三四回。手把一卷詩，樹下聽青苔鳥的細碎鳴聲，比波斯詩人奧珈瑪艷的詩卷加面包、酒、美人還更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