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岡館藏中國語言文字書[1]
●《字匯》首卷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87
此書原為32開線裝本，后由西士以粉色硬殼重新裝訂。用紙極薄，但書頁完好，字跡清晰。惟墨色易褪，幾遍翻過，手已不免染烏。
襯頁原系封面，題作：
宣城梅誕生先生原輯 玉麟字匯 新鐫重訂 古吳三樂齋梓行
序言為著者從兄梅鼎祚所撰，介紹了這部字典的編纂方法及好處：
其法自一畫至十七畫，列二百十有四部，統(tǒng)三萬三千一百七十九字。每卷首為一圖，俾檢者便若指掌，閱者曠若發(fā)蒙。
文末識“萬歷乙卯（1615）孟陬之月谷日立春”。
凡例之后，是目錄。卷之首含五篇：“運(yùn)筆”、“從古”、“遵時”、“古今通用”、“檢字”。卷之末則分四篇：“辨似”、“醒悟”、“韻法直圖”、“韻法橫圖”?！氨嫠啤逼治鲂谓淖只蚱?，如“丐、丏”，“囟、囪、卣”等?！靶盐颉逼獙Ｖv容易寫錯的別字，如“弈、奕”，但有些實(shí)際上是簡字或俗字，比如“蟲、蟲”。韻法圖的作用在于教會人利用聲韻來查字，不過即使在當(dāng)時，也有很多人不喜歡這種方法。發(fā)明者構(gòu)思出直圖、橫圖，自己用起來當(dāng)然“便若指掌”。
本書的扉頁上，貼有一小張黃色紙片，系意大利漢學(xué)家蒙杜奇手記，說明這是19世紀(jì)20年代經(jīng)他手轉(zhuǎn)至梵蒂岡圖書館的中國書籍之一。頁緣鈐有蒙杜奇私章，上刻：
Ex libris A．Montoucci Philolog．Sinensis.1814.
（漢學(xué)家蒙杜奇藏書，1814年）
《伯希和目錄》本條極簡，僅僅譯出書名，作“字典簡編”（Dictionnaire abrégé），以及注明此書原系蒙杜奇的藏本。高田改編本有所補(bǔ)充，稱本編號“僅含首卷和末卷”（Ne contient que le premier et le dernier fascicules.），給人的印象是有兩卷。其實(shí)是在一卷之內(nèi)，再分“卷之首”、“卷之末”。加上《字匯》正文的12卷，一共是13卷。但如果把第一卷看成“首”、“末”兩卷，則又成為14卷（見下條）。
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未錄《字匯》，但在評介其他字書時經(jīng)常提到此書。海內(nèi)外藏本甚多，不難覓取。
●《字匯》正文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89
本書與上述編號為Borgia Cinese 487的《字匯》首卷實(shí)為同一書，被拆成了兩半。[2]前者是一薄冊，包括《字匯》的引言、索引、查字表等，后者才是字條正文。從“子”、“丑”直到“戌”、“亥”，按地支分作十二集，每集一卷，現(xiàn)訂為一厚冊，也包以粉色硬皮。紙已脆不堪翻，墨尤易褪色。子集以“一”開始，亥集以龠部的“龠龜”字收尾。
按：此書不罕見，國內(nèi)如北大圖書館有明末刻本13卷（含卷首一卷），分訂13冊；封面題“玉鼎字匯”，“古吳陳長卿梓”。[3] 歐洲各國也多有收藏，如意大利國家圖書館，編號72.C.551，《字匯》14卷（1688），古杭Yün Lu Ssu˘版。法國國家圖書館，存兩種：編號4442-3，《字匯》（1686）；編號4459，《玉堂字匯》（1676）。
●《字匯補(bǔ)》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264
本書原為線裝，后由西士訂作一冊，封面用雜色花紋的硬皮。書殼已遭蟲蛀，但內(nèi)頁完好。封底里頁有蒙杜奇手記：
本字典系據(jù)《字匯》而來，稱為《字匯補(bǔ)》。
扉頁有柯恒儒和蒙杜奇兩人簽名及一段法文備忘錄，備忘錄稱此書的主人本來是柯恒儒，后為蒙杜奇所購，并于1811年8月易手。[4] 每集卷首之頁都蓋有“Montucci·1813”印章。
首頁載明著者和版次：“西陵吳志伊先生輯《字匯補(bǔ)》，匯賢齋梓行”。序文出自嚴(yán)沆，寫于康熙五年（1666）。他自稱是吳任臣的“禹航同學(xué)弟”，提到吳氏還著有《禮通》、《歷原》、《律原》、《山海經(jīng)廣注》、《春秋正朔考》等。對此書他備極褒詞，稱贊著者于文字學(xué)一道著述超過揚(yáng)雄，而精博則在韓愈之上，乃“倉頡之功臣”。雖有過譽(yù)之嫌，不過能從文字學(xué)的發(fā)展入手，綜說古今、評點(diǎn)名著，也不無史論價值：
近人論字學(xué)，莫不推宣城《字匯》，綜而不遺，條分而不紊，為書學(xué)大成。予嘗論之字學(xué)，以《說文》為宗，《玉篇》、《字林》、《廣韻》漸加推廣。丁氏《集韻》收字五萬一千五百七字，韓氏《篇?！肥罩廖迦f四千五百九十五字，然中多錯雜不倫，經(jīng)書、古文、奇字每多遺失。至宣城，援引諸書，匯為一集，闕功最鉅。
而到了吳任臣，覺得《字匯》雖好，“掛漏之處亦頗多焉”，為它的缺憾感到可惜，于是想做一些補(bǔ)遺。補(bǔ)遺有三項(xiàng)：“補(bǔ)字，補(bǔ)音義，較偽書”。嚴(yán)沆覺得，梅氏只是做了廣泛搜集材料的工作，而吳氏要對多種材料作勘比甄別，然后決定增刪取舍，所以“宣城之功易，而志伊之為力難也”；《字匯補(bǔ)》一出，梅氏原編藉此就可以無憾。
嚴(yán)沆序之后，是吳任臣自撰的“例言”，寫成于同一年。《字匯補(bǔ)》仍循《字匯》舊例，由“子”到“亥”分作十二集。除總目錄外，每集開首又有本集收字目錄，并在每個部首底下注明補(bǔ)字、補(bǔ)音義各多少。如“一”部“補(bǔ)字十三字”，“補(bǔ)音義十六字”，若有“較偽”也另說明。
《伯希和目錄》本條極簡，只有一個詞：“字典”。
按：《字匯補(bǔ)》四庫未收?！端膸炜偰刻嵋吩凇对艚y(tǒng)韻》（經(jīng)部四十四·小學(xué)類存目二）一書底下提到《字匯補(bǔ)》，并解釋了何以不收此書的理由：“……其后六卷為《字匯補(bǔ)》，則國朝吳任臣所撰……《字匯補(bǔ)》六卷，多收俗字，未為精核。既附此書以見，今亦不別著錄焉?！?/p>
法國國家圖書館有此書藏本。見該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四卷，編號4456，注明有著者自序和嚴(yán)沆序（1666）。又《奧地利國家圖書館中文圖書目錄》，載有吳任臣《字匯補(bǔ)》12卷，1666版。
●《增補(bǔ)字匯》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116
本書仍為線裝，帶函套，套脊上有西士手寫的拉丁文書名：
Lexicon Sinicum a Mêì Tìng digestum
封面署：
簡堂重較訂 書林楊玉雀梓
從序言可知，明末清初《字匯》一書相當(dāng)通行：“宣城之書，自萬歷中季迄行于今，茲家奉圭璋，人爭枕秘者，百余年矣?！毙蛭闹姓劦叫闻c音的關(guān)系：“予嘗謂，古初因音以通其字，后世沿字而失其音，不知字者形也，音者名也?！泵前x在內(nèi)的，所以形和音的背后是義，雖然并未點(diǎn)明。又論及音韻文字學(xué)的源流：“夫韻之有四聲也，自休文始也；字之有反切也，自神珙始也”，等等。落款為“康熙歲次乙卯（1675）仲冬中山湯學(xué)紳康民父題于無菴精舍”。
梅鼎祚撰《字匯》原序之后，是“字匯補(bǔ)凡例”，既肯定此書的價值，同時也期望在文獻(xiàn)的征引、注釋的詳備等方面有所改進(jìn)：
《字匯》之行世已久，人共珍之。但引經(jīng)史，剪裁上下文，若非博觀全書，無由考信。今據(jù)本文增續(xù)，則首尾連貫，其義自明。至于群書，略去解詁者，今隨類字各為注；注更增釋，補(bǔ)少析疑而止。惟淺易者略之?！?/p>
關(guān)于檢字，編者不滿于音序法，欲回到最簡易的排序法，即以筆畫為序：“立部《篇?！芬宰忠魹樾颍靠鄼z閱之煩。今以字畫之多寡循序引之。”
卷首仍署“宣城梅膺祚誕生集”?！斑\(yùn)筆”、“從古”等篇也一如《字匯》。字條正文從原書所標(biāo)的第一冊開始（寫有“第一冊，計(jì)壹百貳拾貳頁”，以下各冊也都循例說明本冊所含頁數(shù)），每冊一集，一如《字匯》，以十二地支依序稱名。至第五冊，是辰集，接下來應(yīng)該是第六冊巳集，可是現(xiàn)編號為116（8）的這一薄冊，收字由“巛”部至“彳”部，實(shí)際上屬于寅集，像是脫落后重新裝訂的，未與上半部分即第三冊合攏。再下一本，編號為116（9），則是辰集即第五冊的一半。這一函的最后一本，116（10），是巳集，第六冊。其余午集以下各冊，不知放在哪一編號底下。
關(guān)于本編號，《伯希和目錄》中只說它是一部“字典”，再無第二句話。高田改編本補(bǔ)加了版本信息。
此書法國國家圖書館有藏本。見該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四卷，編號4454-5，有韓菼序（1696），Mei-yuen刻本。
●《篇海》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255
本書仍為線裝，一函十冊，骨訂已失。函套上有蒙杜奇手書，稱此書是“根據(jù)部首編序的字典，李登所作”[5]。書分五卷，每卷又分前冊、后冊。首卷有李登所撰《重刊詳校篇海序》：
“本朝考文之典，有《洪武正韻》一書，頒在宇內(nèi)，諸凡章奏之有違也者，必摘之?！Ｖ略斢谧謺?，顧字書以四聲紀(jì)者，檢之為稍繁，而以偏旁紀(jì)者，檢之為甚易。古今紀(jì)以偏旁而字又甚備者，莫如《篇海》一書。其書大都出于釋子輩檢閱藏教之所為，其人不可謂無六藝之學(xué)，而好奇務(wù)博，濫收而無辨者居多。學(xué)士大夫嘉其大備，而亦病其太備也。我舊公祖新盤趙翁自束發(fā)讀書，已循文切理，不茍于所從，一值所疑，務(wù)質(zhì)諸字書?！ 镀！放f本為藁草，而參考者自《正韻》而下，如《韻會》，如《集韻》，如《集成》等書，悉采而輯之。則如《篇?！放f本之載者傷于濫，而注則傷于踈；濫者思以損之，踈者思以益之?！兴堎|(zhì)則虛心聽之；所未安者不輕聽也。……遂捐俸入梓，以惠域中。且擬留版通都，不隨歸轍，意至厚也。是書舊本似在可廢……?！?/p>
序文撰成于“萬歷戊申（1548）孟冬吉月上元”。時年李登已入耆宿，落款下并有鈐印“八十五翁”?！斗怖穭t細(xì)述改編要義，可改便改，無以改則一仍其舊：“舊本名《五音篇?！?，其立部以三十六字母為序，意在辨音?！嫈?shù)仍舊本，分別以便檢閱?！庇绕洳粷M于舊本率從梵文經(jīng)書字義，認(rèn)為理當(dāng)改就中國語文習(xí)俗：“舊本動稱‘釋藏’，若為其字鄭重不可易者。不知釋氏之書本皆梵書，如蠶如蟲，并未嘗作中國字也。及傳入中國，逐一就中國字書譯出，其字之可異者，亦其徒輯錄之妄，未足據(jù)也。”其言固然成理，但視方塊漢字為文字正宗，把異國文字看作歪斜蠕蟲，則不可取。
《伯希和目錄》本條甚簡，只說是一部字典，對開本，1608年再版。[6]
按：此書的原著者是金代韓孝彥，李登只是編輯校訂者。《四庫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一，錄有《四聲篇?！吠ㄐ斜臼寰恚?/p>
金韓孝彥撰。孝彥字允中，真定松水人。是編以《玉篇》五百四十二部依三十六字母次之，更取《類篇》及《龍龕手鏡》等書增雜部三十有七，共五百七十九部。凡同母之部，各辨其四聲為先后。每部之內(nèi)，又計(jì)其字畫之多寡為先后，以便于檢尋。……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錄有北大圖書館所藏萬歷本《重刊詳校篇?！肺寰?、十冊，指出原本即金韓孝彥所撰《五音篇?！?，經(jīng)趙欽湯（字新盤）增訂，由李登校輯并作序（萬歷三十六年，即1608年）；在《字匯》、《正字通》未刊之前，此書是最通行的漢語字典。[7]
又《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載錄《重刊詳校篇海》五卷、五冊，明李登撰，萬歷三十六年刻本，鈐印作“本衙藏板”。
●《海篇統(tǒng)匯》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262-263
《伯希和目錄》本條甚簡，只說是一部字典，原屬柯恒儒、蒙杜奇。高田改編本略有補(bǔ)充，稱此書又名《音釋海篇統(tǒng)匯》，計(jì)二十卷，湯海若梓行。這兩個編號實(shí)為同一部書。262號是一薄冊，包括《海篇》的序言、目錄等，并敘述文字源流，分析語音原理。263號則是一大厚冊，為《海篇》所收字條的正文。原本是線裝，而如今所見的兩本都經(jīng)過西士重新裝訂，棕黃色硬皮，大16開。前一本起首加有四五張空白紙，留作筆記之用。此書很受擁有者寶重，扉頁貼有一頁零紙，系漢學(xué)家柯恒儒法文手記，落款為“1812年5月12日于柏林”；簽名底下，還粘有一塊紅色膠印，約拇指蓋大小，刻有對稱花紋，顏色依舊鮮亮。想必是柯氏個人的水印[8]。
全書保存完好，墨也不甚褪色，惟紙頁已古，翻覽一過，滿臺盡是碎屑。兩冊的里殼上，并有蒙杜奇手書的意大利文題記：
本詞典叫《音釋海篇》，意即“書籍瀚?！保≒agina del Oceano）。
書前有“重訂《海篇統(tǒng)匯》序”，為天啟改元當(dāng)年（1621）“古臨學(xué)余園主人丘垂麟毛伯父”所撰。丘兆麟，字毛伯，臨川人，官至御史、河南巡撫。序文稱，此書的要旨在于“本之以《（洪武）正韻》，系之以《海篇》諸集，為昭代同文”；而起名《統(tǒng)匯》的意思是，雖然中國字多音繁，文深籍富，然而百川終究可以歸海，匯集聚成的洋洋大觀，就都展現(xiàn)于這一部書。
翻過序言，見題頭“精刻海若湯先生校訂《海篇統(tǒng)匯》”?！昂Ｈ魷壬?，即《牡丹亭》的作者湯顯祖（1550～1616）。題下為目錄頁，分出首卷、次卷、一卷等，直至二十卷。首卷和次卷聽起來像是兩卷，其實(shí)又叫“卷之首”和“卷之次”，是同一卷的前后兩個部分，都載于262號一冊。首卷先講述文字的源起和發(fā)展，蒼頡始制文字，伏羲發(fā)明六書，歷代字分八體，等等；然后論析語音，如字分四聲、聲分清濁等?！八穆曋噶x”一節(jié)，引述了流行的說法：
平聲哀而安，上聲厲而舉，去聲清而遠(yuǎn)，入聲直而促。
關(guān)于“字有五音”，也是本于經(jīng)驗(yàn)的感覺，描述不無合理之處：
字有五音：一“宮”音舌居中，二“商”音口開張，三“角”音舌縮卻，四“徵”音舌拄齒，五“羽”音撮口聚。
但把五音與五方相配，即所謂東方喉聲、西方舌聲、中央牙聲、南方齒聲、北方唇聲，就不免落入俗套。有一首《總述來源譜》，以詩體形式對漢語語音學(xué)和文字學(xué)的發(fā)展史作了回顧：
禹王造定野王篇，字母溫公舍利傳。
等子觀音斯置造，五音呼吸是軒轅。
大唐舍利置斯綱，外有根源定不妨。
后有梁山溫首座，添成六母合宮商。
輕中添出微於奉，重內(nèi)增加幫迨滂。
正齒音中床字是，舌音舌上卻添娘。
揚(yáng)雄史籀漢哀平，許慎永元兼采□[9]。
沈約四聲為類譜，陸生韻略進(jìn)朝廷。
兼收雅俗唐孫愐，校正說文宋徐鉉。
大歷李陽冰崇尚，陳彭?？庇衿?。
又歌：
肇為集韻甚人先，景佑年間丁度編。
李燾后編為類韻，兵曹預(yù)作類光篇。
鄭樵善作六書略，黃紹能為韻會箋。
皇統(tǒng)大金荊彥寶，滹陽松水允中賢。
又有很長的一節(jié)，超過30頁，題為“分毫字辯”，分天文、地理、人物等類，以對比形近之字。如“天文字辯”下有“早、旱”，“人物字辯”下有“仝、全”，“身體字辯”下有“叨、叼”。
以上所述如果都在傳統(tǒng)字書的探討范圍之內(nèi)，那么下面出現(xiàn)的一項(xiàng)內(nèi)容就頗出人意外了。它的標(biāo)題是“附錄夷語音釋”（p.55-59），收了很多日語詞匯，并分出門類，用漢字逐一標(biāo)注發(fā)音。下面從每一類中舉出若干，以見梗概：
天文門 天甸尼 日飛陸 月都急 風(fēng)嗑濟(jì)
地理門 地只尼 土足尼 河嗑哇 江密乃度
海吾乜 前馬乜 后吾失祿 左兮達(dá)里
上吾乜
時令門 春法 夏拿都 秋阿及 冬由福
早速多 晚約姑里的
花木門 茶札 花法拿 米谷米 樹拿急
菜菜 筍達(dá)急
鳥獸門 龍達(dá)都 虎它喇 鹿加目 馬吾馬
獅失失 狗亦奴
宮室門 門郁 窗牙 房亦棄 樓塔嗑牙
房瓦嗑喇牙棄牙
器用門 刀嗑塔那 弓由 字開第 墨司默
畫葉
人物門 唐人大刀那必周 琉球人倭急那必周
日本人亞馬吐必周 子枯哇 女烏男姑
人事門 說嗑答里 去亦急 來吃之 你吾喇
我瓦奴 有阿力 無妑
衣服門 布木 鞋末低 襪末多 衫遮那
褲下乎 帽沒東
飲食門 酒撒其 茶札[10] 飯汪班尼 菜菜
肉失失 魚游 吃茶札安急第
吃飯汪班尼安急
身體門 頭嗑藍(lán)子 耳米米 目乜 口窟之
心起摸 身度 齒扒 鼻拋拿
數(shù)目門 一的子 二答子 三膩?zhàn)?四苗子
五一子孜 六畝 七拿納子 八鴉子
九酷骨碌子 十吐
通用門 看密只 笑瓦喇的 說話么奴嗑達(dá)里
知道識之 快活括其 辛苦南及之
那時中國讀書人學(xué)日語的沒有幾個，而能夠把日語詞匯記錄下來，分門別類并配上注音，就更少見了。[11] 這張分類詞單放在這里，就權(quán)當(dāng)是一份古人學(xué)外語的記錄，或至少可以證實(shí)一種對東洋語言的興趣。注音大部分是妥貼的，雖然并非個個都精當(dāng)；有的記音，比如把は、ひ記作“法”、“飛”（春法，花法拿，日飛陸），似乎跟記音者的方音有關(guān)。
“附錄夷語音釋”之后，還有一個“附夷字音釋”，即日語五十音圖的漢字注音，均以“～字”稱之，如い稱“以字”，ろ稱“路字”，は稱“罷字”。這些日語知識是從哪里來的呢？后記里面作了交代：
凡夷國下上文移、往來書札，只寫此數(shù)字[12]。凡有音韻略相類者，即通用也。予因昔年游閩，得遇琉球納款通事，以此告予，姑筆之于書，以助觀覽。諸同志者幸勿以為迂云。喜聞劉孔當(dāng)謹(jǐn)識
以上均屬“卷之首”?！熬碇巍敝饕隽艘患拢瑢Ξ?dāng)時學(xué)生應(yīng)該很有用，就是把四書五經(jīng)里面容易讀錯、解錯的字，分篇列出來注上音，必要的話再予解釋。例如《大學(xué)》篇的第一個字“大”，注為“音太”。
前面說過，263號是厚厚的一冊，二十卷一卷不缺。雖有一兩卷的封面漏印了本卷序號[13]，但不影響連貫閱讀。每卷首頁的上方題有“音釋海篇”四字，且都蓋有蒙杜奇私章“Montucci·1813”。
按：此書《四庫總目提要》未收，然而在評及《五侯鯖字?！芬粫鴷r，提到《海篇》：
《五侯鯖字?！范?，不著撰人名氏，題曰“湯海若訂正”?？紲@祖號曰若士，亦曰海若，臨川人。萬歷辛丑進(jìn)士，官至禮部主事，終於遂昌縣知縣?！睹魇贰酚袀鳌t當(dāng)為顯祖所作矣。前有陳繼儒《序》云：“取《海篇》原本，遵依《洪武正韻》，參合成書。”……蓋明末坊賈所依托也。（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一）
而《康熙字典·凡例》明確把《海篇》列為參考書種之一。
美國會圖書館藏有《海篇統(tǒng)匯》二十卷，及卷首一卷，前有丘兆麟天啟元年序。據(jù)王重民推斷，《五侯鯖字?！放c《海篇統(tǒng)匯》當(dāng)為同一書，“［四庫］館臣所見，又坊間之別本也”；“丘氏無考，此本殆出兆麟，而托之海若?！?sup>[14]
謂坊間仿冒，確有可能，若說為丘兆麟所作而托之于湯顯祖，則似乎無此必要。
●《增訂字學(xué)津梁》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234
線裝，一函四冊，函套上兩枚骨釘均失。除一兩頁散落外，紙面完好無損。內(nèi)封識：
錢唐傅汝為輯書 增訂字學(xué)津梁
其題銘云：
一歷代名論 一草書歷朝應(yīng)制詩
一四體歌訣 一百家姓類音正聲
傅起儒撰有自序，稱“文與字固藝林所并重”，然而“一畫未開，義蘊(yùn)無由而發(fā)，固行文必先審字”。實(shí)為一部論析書法的作品，既引名家言論，也講技法門道?！胺怖狈Q：“近來專尚文辭，而于字學(xué)一道，獨(dú)置焉不講。不知?dú)v代名賢，往往寄趣于此，一為披玩，便堪想見其為人，寧第在筆墨工拙云?！边@里所謂“字學(xué)”，已不是文字學(xué)，而是書法。只是，筆墨工拙能否揭示為人之類說法，歷來看法不一。
《伯希和目錄》稱，這是一本“學(xué)習(xí)書法的入門書”（Introduction à l'étude de la calligraphie）。
●《玉堂字匯》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504
本書原為線裝，64開，后以粉色硬皮裝訂。內(nèi)有蒙杜奇于1813年所蓋印章及一小張黃色貼紙，內(nèi)容同于前述Borgia Cinese 406一書所附。封面有署名文字：
梅誕生先生原本 玉堂字匯 四美堂梓行
伯希和描述為“petit format”（小開本）。在中國古書里，這樣小的開本很少見。在序言里，刊刻者提到何以要做袖珍本以及重刻《字匯》的緣由：
《字匯》之有奚囊，自崇禎癸酉歲。予刻始與宣城本毫無異同，因攜遠(yuǎn)弗便，遂祖王氏巾箱之學(xué)，束卷僅半尺許，度不甚累重，載之行笥驢背中，誠為快事。年來翻刻甚多，以訛傳訛，竟失本來意義，求識字而反為字誤，欲得解而反為解惑。每為之嘆息而不可藥救。……遂為之考訂授梓，以公四方之識正字者，聊述其概云爾。
文末識“康熙丙辰（1676）春古杭陳淏子漫題”。全書分“元、亨、利、貞”四集，其余一仍《字匯》。字條始于“一”，終于“亥”。本當(dāng)為四冊，現(xiàn)訂為一冊。
●《說文長箋》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131-136
本系列編號下，共六函，每函八冊。不但書好頁全，函套也完整?！墩f文長箋》，明代趙宦光撰，一百卷。本刻藏版為廣陵玉禾堂所有。書前有序文多篇：尤侗重刻《長箋》序，寫于康熙甲戌（1694）二月；蔡方炳序，未識年代；程稰重刻《長箋》自序，寫于康熙甲申（1704）元旦；錢謙益序，寫于崇禎四年（1631）九月。有些函套上，用拉丁文寫有本書的西文譯名、著者及內(nèi)容簡識：
Modus scribendi characteres
tam antiques quam hodiernos
– ab Auctore Chîng‘ Ki?e‘
（詳解文字，兼論古今——程稰著）
函套內(nèi)則有蒙杜奇的意文手記，與拉丁文題識的意思大抵相同，也誤把程稰當(dāng)作著者：
Maniera di serisere[15] gli Caratteri
Tanto Antichi come Moderni
Opera di“Chîng‘Ki?e‘”
也許是因?yàn)闀坝谐谭P的一篇重刻自序，才給人以這樣的印象?！恫：湍夸洝繁緱l只說，這是一部“對《說文（字典）》加以評論的書”（Edition commentée du Shuowen［dictionnaire］），而未提著者是誰，恐怕也是因?yàn)闀暗男蜓蕴啵?、刻者、評者一時難辨究竟。
按：《四庫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一收有此書，評語頗具微詞：
……取《說文》五百四十部原目，竄亂易置，區(qū)分門類?！鋾美顮c《五音韻譜》之本……所列諸字，于原書多所增刪。增者加方圍于字外，刪者加圓圍于字外。其字下之注，謂之“長語”，所附論辯，謂之“箋文”，故以“長箋”為名。然所增之字，往往失畫方圍，與原書淆亂；所注所論，亦疏舛百出。
又認(rèn)為顧炎武所指凡十余處，“皆深中其失”，但對他就一本書來論定著者的品格，卻持不同看法：“然則炎武以宦光好行小慧，不學(xué)墻面，不為太過矣！”
又按：本書海外藏本甚多，如哈佛燕京圖書館有崇禎四年（1631）趙均小宛堂刻本，為完整的一百卷，見《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奧地利國家圖書館小宛堂1632年刻本，存三十二卷，見《奧地利國家圖書館中文圖書目錄》。
●《許氏說文》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237
仍為線裝，一函12卷，藍(lán)灰色封皮。函套上的書名卻誤作“詳氏說文”。除此之外，這套書的刊印和裝楨都屬上乘，保存得也相當(dāng)好，干干凈凈，有六七成新。每卷正文之前，都留出四五張空白紙頁。用紙甚薄，雖已泛黃，但頗具韌性，并未脆化，印墨也不褪色。套脊上有西士所寫的拉丁文書名：
Lexicon Sinicum ab Autore“Hiù Xé”[16]
（許慎所著中文字典）
內(nèi)封有書名全稱及版本出處：
重刊許氏說文解字五音韻譜 天啟七年（1627）世裕堂重梓
系徐鉉本《說文解字》，按聲韻來重新排序，首字“東”，末字“甲”。卷一、卷二為上平聲，卷三、卷四為下平聲，卷五至卷八為上聲，卷九去聲，最后三卷為入聲。扉頁記有大段拉丁文，論及“系辭”、“部首”等概念。
伯希和稱此書為《說文》的一個版本，出自18世紀(jì)，為對開形式，若干處有拉丁文注釋（Exemplaire du Shuowen interfolié et parfois annoté en latin．Edition du XVIIIe siècle.）。
●《說文解字五音韻譜》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74
原為線裝，十二卷，后訂為一冊。32開，綠色硬皮，書籍印有法文書名：
Dictionnaire Xue-Ven
直譯過來，即“說文字典”。封里有柯恒儒的一段文字，寫于1816年6月1日，稱某位畢雷先生為購買這本字典已付給他一百五十法郎。[17] 底下則是蒙杜奇的六行法文手記，證實(shí)畢雷已將此書轉(zhuǎn)讓于他，同時買下的還有一本中文音序字典的第一卷云云。[18] 書后的扉頁上，又有蒙杜奇的兩行意文：“本字典叫‘說文’，也即解說語詞?！?sup>[19]
內(nèi)封題：
重鐫解字五音韻譜 許氏說文 古吳麟瑞堂藏板
卷一首頁又題：
重刊許氏說文解字五音韻譜
也是天啟七年（1627）世裕堂重印本。分卷同于編號為Borgia Cinese 237的《許氏說文》；內(nèi)容也一樣，首字“東”，末字“甲”。
伯希和本條所記甚簡，只說這是一部字典，得自蒙杜奇。
按：本書載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一，識作通行本，十卷：
初，徐鍇作《說文韻譜》十卷，音訓(xùn)簡略，粗便檢閱而已，非攻許慎本書也。燾乃取《說文》而顛倒之……改從《集韻》，移自“一”至“亥”之部為自“東”至“甲”，《說文》舊第，遂蕩然無遺?！櫻孜洳O群書，而所作《日知錄》亦曰：“《說文》原本次第不可見。今以四聲列者，徐鉉等所定也?！笔请m知非許慎書，而又以燾之所編誤歸徐鉉。信乎考古之難矣！
此書不罕見，海外藏本也不少：
1．哈佛燕京圖書館，編號分別為0148、0149、0150的三種，其中前兩種均為天啟七年世裕堂刻本，十二卷；第三種只說是“重刊”，年代不詳。見《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
2．美國會圖書館有萬歷末年刻本（萬歷四十七年張經(jīng)世序），十二卷，分訂六冊，見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
3．法國國家圖書館，《重刊許氏說文解字五音韻譜》十二卷，編號4426，見該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四卷。
●《五方元音》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27
大32開，原為線裝，后改以西式裝訂。綠色硬皮，鑲有金邊。[20]內(nèi)封題：
雍正丁未年鐫 新纂五方元音全書 澄鑒堂藏板
原書為樊騰鳳所撰，由年希堯增補(bǔ)，年氏序文所署的日期為雍正五年丁未[21]（1727）四月。正文之前有“韻釋”、“韻略”兩篇引論，用一首詩來說明“身備五音”的重要：
人人共此音，反切何曾苦？
唇舌齒牙喉，宮商角徵羽。
心肝脾肺腎，水火木金土。
圣道誰云遠(yuǎn)，一身通萬古。
全書含上下兩卷，分作十二韻目：“天、人、龍、羊、牛、獒”為上卷，“虎、駝、蛇、馬、豺、地”為下卷。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二，載有《五方元音》二卷：
是書論切字之法，以陰平陽平析四聲為五，猶屬舊例。其部分則并為十二……皆純用方音，不究古義?！渥儊y韻部，又甚于《洪武正韻》矣。
現(xiàn)代有人將此書定義為“平民識字課本”[22]。按：《五方元音》一書原本已佚，后世所見都是年希堯的增補(bǔ)本，其翻刻本甚多。一些年前我撰寫《17－19世紀(jì)的德國語言學(xué)與中國語言學(xué)》[23]一書，寫到第9章“清代語言學(xué)的領(lǐng)域和著述”時，曾專門用一節(jié)（p.222-223）評述《五方元音》。當(dāng)時讀的是咸豐丙辰（1856）刻本，存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語言研究所圖書室。海外藏本也不鮮見，如意大利國家圖書館東方部就存有兩種：
1.1710年刻本，編號72.B.27，兩卷。
2.1840年刻本，編號72.B.28，四卷[24]。
《伯希和目錄》本條只稱是一部字典，其余如編排原則等一字未提。但提到此書原為柯恒儒所藏，后由蒙杜奇購得。按：封里附有柯恒儒親筆字條，認(rèn)可收到蒙杜奇支付的20個金法郎，作為出售若干中文書的償金云云。[25] 另有一小張黃色貼紙，為蒙杜奇手記，說明此書原系柯恒儒所藏。據(jù)蒙杜奇開列的單子，這批書一共7本，還有《字學(xué)津梁》、《滿漢類書》等。
●《韻府群玉》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236
仍為線裝，帶函套。套脊上用拉丁文寫有簡題：
Ratio Componenti Versus | Opus | Trium Auctorum
（《作文法式》，三人合著）
原書題作：
韻府群玉 陰勁弦王孟起兩先生訂正
金陵文樞堂藏板 徐修督刊 康熙壬戌年（1682）重鐫
全名則是《新增說文韻府群玉》。原作者是元人陰氏兄弟，書前有陰復(fù)春、陰勁弦二位分別撰寫的自序。前者述及編纂原則：“凡事必類，則易見義”；后者說到，此書本是先人遺作：“是編敬遵先子凡例刻意纂集”，然“之書成而失怙，痛哉！”。又有萬歷庚寅（1590）陳文燭序以及騰玉霄、姚江村和陰氏家族后人所撰的多篇序文。共20卷，每兩卷合訂為一冊。
韻目分法不足奇。上平、下平、上聲、去聲、入聲，每一聲分作四卷。但韻下又分“事目”，天文、地理、時令、歲名、人物等四十八類，類似于現(xiàn)代詞典中出現(xiàn)在詞條前面的領(lǐng)域標(biāo)注。騰氏序文總結(jié)本書的編撰特點(diǎn)是“以事系韻，以韻摘事”，“以有窮之韻，而寄無窮之事”。各字頭下，最常見的一類標(biāo)注是“活套”[26]，“活套”二字用方框圈起?！斗怖分薪忉尩溃涸O(shè)立活套的目的，在于引導(dǎo)初學(xué)者，“或可化腐朽為神奇”。我們來看一個例子，“人”字：
先標(biāo)切音，“如鄰切”。再給釋義，引《說文》：“天地之性，最貴者也?！比缓罅谐鲆慌鷱?fù)合詞，都以“人”為末字，如“大人、丈人、可人、玉人、冰人、竹夫人、讀書人”；也收短語、成語，如“墨磨人非人磨墨、不如人、旁若無人”等。繼之便是活套，例有“德人、神人、騷人、石人、銅人、函人、矢人、天人、塵污人、百年人、意中人”等。看得出來，活套在此是指不太固定的臨時搭配，可以為作文提供范式。當(dāng)然，“騷人”、“意中人”也很固定，似乎不應(yīng)該歸入活套，但這是具體歸類問題，不影響活套的設(shè)置。
《伯希和目錄》本條也甚簡，只說這是一部“按韻編排的字典”（Dictionnaire par rimes）。按，此書海外不乏藏本：
1．《法蘭西遠(yuǎn)東學(xué)院圖書館中文藏書目錄》第一卷，編號2522，《新增說文韻府群玉》二十卷，萬歷庚寅陳文燭序，文光堂藏板；
2．《法國國家圖書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四卷，編號4768-4770，計(jì)二十卷；
3．英國利茲大學(xué)圖書館皇家亞洲學(xué)會特藏部中文書庫，Language類，編號182，二十冊（卷）；
4．《威妥瑪所藏滿漢書籍目錄》，編號E.369-370，英譯書名A Dictionary of Phraseology，Arranged by the Rhymes，1590年王元貞刻本；
5．《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存元刻本一種，編號0747；及明刻本三種，編號0748-0750；
6．意大利國家圖書館東方部，編號72.c.7，存十二卷。
又《香港中文大學(xué)圖書館古籍善本書錄》子部類書類，《新增說文韻府群玉》二十卷，萬歷十八年（1590）王元貞刻本。與上述之（3）所藏當(dāng)為同一版次。
《四庫總目提要》子部四十五類書類，錄有《韻府群玉》二十卷，為紀(jì)昀家藏本。
●《列音韻譜》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40
大32開，本為線裝，后經(jīng)西式裝訂。棕黃色硬皮，黑色花紋鑲邊，書脊鐫“列音韻譜”四字。最后一頁尾端，署“溫陵陳寶璜檢兌”。其余如刊刻年份等不詳。扉頁有西士為本書起的法文名字：
Dictionnaire chinois suivant l'ordre des sons
（根據(jù)音序編排的漢語字典）
全書系一卷本，所見為5-154頁，前4頁似缺。第5頁起首，是“韻母目錄”。單韻母稱為“一字元母”，二合、三合、四合韻母分別稱作“二字子母”、“三字孫母”、“四字曾孫母”：
第一攝 丫 土音 a 一字元母之一
第二攝 額 土音 e 一字元母之二
第三至第五攝，分別為：衣i，阿o，午u；然后是二合韻母：
第六攝 愛 土音 ai 二字子母之一
第七至第廿七攝，均屬這一類：澳ao，盎am，安an，歐eu，硬em，恩en，鴉ia，葉ie，藥io，魚iu，應(yīng)im，音in，化阿切oa，惑阿切oe，瓦ua，石五切ue，尾ui，屋uo，而ul，翁um，無切un
再后，從第廿八攝到第四十九攝，是“三字孫母”：無切eao，無切eam，隘iai，堯iao，陽iam，有ieu，煙ien，月iue，用ium，云iun，蓋阿切oai，無切oei，剛阿切oam am，于阿切oan，根阿切oen，歪uai，威uei，王uam，彎uan，庚五切uem，溫uen，碗uon
最后是“四字曾孫母”，只一個，第五十?dāng)z：遠(yuǎn)iuen
單元音（元母）可以獨(dú)立發(fā)聲并成字，所以叫“自鳴字母”。而輔音或聲母雖然也能“鳴”，但總是跟元音配合，單獨(dú)不成字，因此叫“同鳴字父”。聲母視其吐氣與否，分輕、重兩組列出：
輕 則c 者ch 格k 百p 德t 日j 物v
弗f 額g 勒l 麥m 搦n 色s 石x
重 測‘c 撦‘ch 克‘k 魄‘p 忒‘t 黑‘h
每一攝之首，都先列出所有“同鳴字父”及本攝的“自鳴字母”，再按平上去入四聲、并分清平濁平，列出“共生子字”，也就是拼出的字音：
則沙切 cā嗟
者沙 chā楂
本書實(shí)為金尼閣（Nicolus Trigault）所著《西儒耳目資》一書的三大部分之一。此書錄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三·小學(xué)類存目二：
《西儒耳目資》，無卷數(shù)，兩江總督采進(jìn)本。以西洋之音通中國之音。中分三譜：一曰《譯引首譜》；二曰《列音韻譜》，皆因聲以隸形；三曰《列邊正譜》，則因形以求聲?！淙?、四合、五合成音者，則西域之法，非中國韻書所有矣?！┐藭鴼埲鳖H多，《列音韻譜》惟存第一攝至十?dāng)z，自十八攝至五十?dāng)z皆佚，已非完書。
看來四庫館征集到的本子，還不及梵蒂岡所藏完整。但《西儒耳目資》一書實(shí)不罕見，現(xiàn)代也有印本，如北平圖書館1933年曾影印出版。至50年代，為配合漢語拼音化，有關(guān)方面曾推出《拼音文字史料叢書》，其中就收有《西儒耳目資》[27]。此書雖出西士，沒有中士的配合卻不能完成；況且成書、印行都在中國，對后來音韻學(xué)的發(fā)展影響甚大，又是現(xiàn)代漢語拼音的源頭，所以它被視為晚明中國語言學(xué)要著之一[28]，就不足為奇。著者金尼閣常有一批中國學(xué)人相伴左右，他們當(dāng)中的多數(shù)是教徒，參與了《西儒耳目資》從撰寫、校訂到梓行的全過程。如前面提到，本書由“溫陵陳寶璜檢兌”，據(jù)王徵說，這位陳寶璜先生就是金尼閣的門徒。[29]而王徵本人也是很關(guān)鍵的一位合作者，他可能從金尼閣或其他西士學(xué)過拉丁語，不過怎樣學(xué)法、學(xué)到何種程度都不清楚。[30]
《伯希和目錄》本條略詳，稱這是“一部以聲母、韻母為序編排的［漢字］音節(jié)表，每一列［漢字］都附有西文注音；分作子母和孫母。應(yīng)是金尼閣所著《西儒耳目資》的一部分。”[31]
●《列邊正譜》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41
此書也是西式裝訂，樣式、封皮等與《列音韻譜》全同。書脊上鐫“列邊正譜”四字。書末識：
溫陵陳寶璜檢兌 李從謙書 霸陵李粲然刊
全書計(jì)134頁，各頁俱全。首頁有體例說明：
中字之下，《洪武正韻》之?dāng)?shù)也；西字之下，《韻會小補(bǔ)》之?dāng)?shù)也。二數(shù)凡在右者，指卷；在左者，指張。
如前所述，此書是《西儒耳目資》的三大部分之一。實(shí)際上是一部字典索引，用西文字母標(biāo)注讀音，但仍按部首并結(jié)合筆畫來排序，所標(biāo)數(shù)字與兩部韻書相呼應(yīng)。先按部首的筆畫多少，分為19個“畫界”?！耙划嫿纭庇幸也?、｜部；“二畫界”有二部、人部等；到“十九畫界”，只一個部首“龜”（繁體）。每一部首底下所錄的字，再依筆劃多少確定順序。最后是“雜字畫界”，收有不易歸部的字，也按筆劃多少來排。舉乙部的幾個字為例：
一 乙 乞
十十 十十 十十
五四 五四 九
ié ié ié k‘í k‘ié nié
十廿 十廿 卅廿
三六 二六 三六
注音若多于一個，表示該字可有兩讀，甚或三讀。
本書重新裝訂時，前后都加了幾張西紙。前五頁是一自編的部首表，每字下面注明見于本卷第幾頁。書后的加頁上，有柯恒儒的一段話：
本冊中文書，以及另一冊同樣類型和板式的中文書，是兩部中文字典，分別根據(jù)部首和音序編排。為購買這兩冊書，畢雷先生1816年7月9日在巴黎已經(jīng)付給我六百四十六法郎。[32]
底下則有一小張貼紙，是畢雷的手記，說明他從蒙杜奇處得到三筆錢：
1.150法郎，購一部單卷本中文字典；
2.204法郎，購一部五卷本中文字典；
3.646法郎，購一部兩卷本中文字典。
落款日期為1816年8月14日。頁緣并有阿拉伯?dāng)?shù)字，寫明三筆錢的總數(shù)：1000法郎。
再往下，另有兩大張貼紙，是柯恒儒的一封長信，寫于1816年5月5日。抬頭只寫“我親愛的朋友”，實(shí)際上是以信代文，論及本書的體例、要點(diǎn)、注音等。書內(nèi)一些頁上，蓋有蒙杜奇私章（1816）。
《伯希和目錄》本條稱，這是“一本根據(jù)部首編排的漢字手冊，每個字都用西文注音”（Répertoire des caractères chinois rangés par clefs，avec la prononciation europénne de chacun d'eux gravée.）；“未見緒言”，“應(yīng)是《西儒耳目資》的一部分”。
●《錦字箋》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92
線裝，窄式32開；一函四冊，每冊一卷。打開函套，落出一封信，系英國人丹特（Dante）親筆，寫給故鄉(xiāng)的一位朋友，但日期不詳。信中說，要把一本中國書作為禮物送給這位朋友。封里則有蒙杜奇的題記，稱此書是丹特于1803～1804年間在中國獲得的。封面為亮黃色軟紙，印有著者、刊刻年份等：
梁谿黃維觀先生訂定《錦字箋》，類書輯略，雍正十年鐫，本衙藏版。
其題銘云：“讀史要津，珠江筆記，晉唐逸史，名花小品”。自序?qū)懹凇翱滴鯕q次已巳（1689）陽月”，稱自己想到編纂此書，是因?yàn)橛懈杏凇笆孔訉Ｊ绿ǎ驹诮萑】泼?，即六?jīng)三史尚不涉其津涯，何遐廣搜博采”；即或是崇尚實(shí)學(xué)的有志之士，也不免競趨功名，于文史“博涉不精，徒滋眩惑”。而他的這部書，是“初學(xué)之津梁”，可以助學(xué)子將文史知識“提綱挈要”。實(shí)際上是黃氏平常讀書時隨手摘取詞句，積累多了，再加以歸類，“由諸弟子手錄成帙”。
本書采用傳統(tǒng)的類書編纂法，各卷所含的部類如下：
第一卷 帝王部，職官部，武略部，政治部（賦稅、農(nóng)田、鹽法等），仕進(jìn)部
第二卷 文學(xué)部，人品部（聲名、容貌、形體等），交際部（師生、賓客、贈遺、喪葬等），宗族部，閨閤部（婚姻、夫婦等），音樂部，技術(shù)部（醫(yī)、卜、相等）
第三卷 天文部，時令部，方輿部，山水部，宮室部
第四卷 珍玩部，飲食部，器用部，花木部，禽獸部
《伯希和目錄》提到此書原屬蒙杜奇，而關(guān)于書的內(nèi)容，只說它是一部“基礎(chǔ)百科”（Encyclopédie élémentaire）。
按：當(dāng)年馬禮遜購置的中文書籍里有此書，見《馬禮遜所藏漢籍目錄》子部·類書類·摘錦，編號RMc.711.c.1：《錦字箋》四卷，（清）黃沄纂，侯文燈等合參、刪訂、編輯，康熙二十八年已巳黃沄自序。又，法國國家圖書館有《錦字箋》、《增補(bǔ)錦字箋注》等三種版本，編號4788、4789、4790，見《法國國家圖書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
另外，日本長澤規(guī)矩也編輯的和刻本《類書集成》第六輯，收有《錦字箋》，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幼學(xué)雜字》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94
這是一本小冊子，40個對折頁。窄32開，原為線裝，如今所見是西式裝訂，用紅棕黑三色雜花硬皮，鑲有金邊，至為考究。書脊有西士手寫書名：
幼學(xué)雜字 四體千字文
這是兩本全然不同的書，被合訂成一冊。唯一的一點(diǎn)類通，它們都是開蒙讀物。用伯希和的說法，是“基礎(chǔ)［語文］讀物”（Livre élémentaire）。
《幼學(xué)雜字》一書的全名是《四言對相·幼學(xué)雜字》，由金陵李德章梓行，年代不詳。1-4頁是八幅圖，由“盤古氏開天辟地”始，至“孔夫子刪定六經(jīng)”止，是中國文明的史前史話。正文從第5頁起，把頁面分作上下兩欄。下面一大欄用“四言便讀”的韻文體，列出成雙對的詞：“乾坤日月，雷雨風(fēng)云”，“太極銀漢，日蝕月暈”，“洞峰崖港，田墓園林”等等。但也有三字對：“秦始皇漢高祖，楚霸王漢光武”。所有這些詞都配有圖象，如“乾坤”畫的是卦象。上面一小欄，占頁面約五分之一篇幅，都是四字短語。如第一頁天文門，下欄為“乾坤日月”等，上欄是“鴻濛混沌、開辟穹蒼”，語義還相呼應(yīng)；但人事門，上欄寫“人生事業(yè)，孝悌為先，三綱宜正，五常要全”，下面卻是“瞎子、跎子、長子、矮子、胖子、瘦子”。大抵下欄是具體物名，上欄是抽象概念或說教之類，內(nèi)容或相呼應(yīng)，或毫不相干。
至32頁，頁面變成上中下三欄。中間是六十甲子，不易解釋，于是編成七言句，混以五行之名，下欄仍配實(shí)物圖。如前五句是：
甲子乙丑海中金，
丙寅丁卯爐中火，
戊辰己巳大村火，
庚午辛未路傍土，
壬申癸酉劍鋒金。
其下分別畫有：水中一金屬物（像元寶）、一爐炭火、林木、道路、利劍。上欄則是無關(guān)的飲食門，“蒸酥果餡，饃饃[33]春餅”之類。
最后是“選集啟蒙幼學(xué)三字巧對”，列有“凌云志，捧日心”、“桃花雨，霜前菊”、“鸞對鳳，雁對鶯，犬吠對雞鳴”等，供學(xué)生練習(xí)作詩選用。
書內(nèi)頁緣蓋有蒙杜奇私章（1813）。他在扉頁上寫了一段法文，稱這是一本中國人教孩童學(xué)語言的書，與《部首漢拉字典》等共22本書一起在羅馬購得。[34]
按，此書大英博物館也有藏本：
《幼學(xué)雜字》[35] Yew heŏtsătsze.“An illustrated Dictionary for Children”.［1800？］8o.
見《大英博物館所藏漢籍目錄》。
附：《四體千字文》
此書紙面比《幼學(xué)雜字》略寬。封面題作：
諸名家筆法 四體千字文 金陵鄭元美梓行
署名有一長串，但責(zé)任分工一清二楚：
梁周興嗣次韻 古舒文士英及先草書 鐘阜陶仁元善三體
石城樊新又新參訂 莆陽鄭漢濯之校梓
內(nèi)容是我們熟悉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等等。后面附有《杜工部飲中八仙歌》等五首詩。
●《幼學(xué)雜字》又一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99（1）
窄32開，紅色硬皮，西式裝訂，內(nèi)含三本獨(dú)立的書。
第一本也是《四言對相·幼學(xué)雜字》，版式、用紙、頁碼均與前述另一《幼學(xué)雜字》（Borgia Cinese 494）相同，只是刻本不一：
金陵張信貞梓行 康熙癸丑（1673）春三月 金陵奎壁齋鄭氏藏板
《伯希和目錄》本條無釋。高田改編本補(bǔ)有“金陵張信貞梓行”，未及其余。
第二本《東園雜字大全》，第三本《關(guān)西字匯》，也附記于下。
●《東園雜字大全》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99（2）
封面為鮮黃色軟紙，上端有廣告語“居家必備”；但也有問世年代、刻家信息：
甲子春重鐫 五云樓校梓
當(dāng)為嘉慶甲子，1804年。著者未詳。頁緣另有書名，作《霞園廣集雜字》。
這是一本雜書，可以說是一部小百科，所收有星相圖、全國15省州府圖（舊式平鋪畫法，非西洋地圖）；有“小兒論”，述孔子教育思想；有“百家姓”、“千字文”、“警世文”；還有“九歸歌訣”等基礎(chǔ)算法。
翻至第13頁，卻又見書題《增補(bǔ)玉堂注釋雜字大全上卷》，頁碼連計(jì)，而頁緣仍作《霞園廣集雜字》。分天文、地理、時令、人物等門類，收錄常用詞匯，并在頁面上方配以圖畫。其中有一“番國門”，列有時人所知的中國大陸以外的地名：
高麗，匈奴，日本，琉球，東洋，呂宋，西洋，大港[36]，下港[37]，雞龍[38]，淡水[39]，暹羅，舊港[40]，柬
寨，丁機(jī)宜[41]，麻六甲，交留吧[42]，占城[43]即今有馬援銅柱在焉，廣南[44]，東京，交趾又名安南，龍馬臣，新州[45]，饒洞[46]
至28頁，最后一個詞“阿彌陀佛”，上卷到此為止，未見下卷。
《伯希和目錄》本條無釋。高田改編本僅補(bǔ)“五云樓校梓”。
按：此書法國國家圖書館有兩個藏本：
1．編號7708，《東園雜字大全》（法譯Manuel encyclopédique），53個對開頁，嘉慶朝廣州榮德堂（Yong-te）刻本；
2．編號7709，書名同上，道光年間版。見該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八卷，從7493至9080各號均入百科全書類（Encyclopédies）。
又《馬禮遜所藏漢籍目錄》子部·類書類·匯考，有《增補(bǔ)玉堂注釋雜字大全》一卷，編號RMc.500.t.2（12），系道光十三年（1833）刻本，元新堂藏板。另題“霞園廣集雜字”、“東園雜字大全”，所載有“十八宿全圖”、“天下圖”、“千字文”、“警世文”、“小兒論”、“百家姓”、“九歸歌訣”等。
●《關(guān)西字匯》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499（3）
黃色封面上，交代此書為“宣城梅誕生原本”，由“韓慕廬大宗伯鑒定”。前有韓菼序，寫于康熙乙酉（1705）秋七月。韓序之后，是一篇“十二字頭引”[47]，著者為正黃旗教習(xí)廖綸璣。他鼓勵漢人學(xué)滿語、習(xí)清書，認(rèn)為就滿漢共處的大形勢來看，像以往那樣只會漢語已經(jīng)不夠。有些話是針對那些把清書當(dāng)作書法來學(xué)的漢族士人說的，指出習(xí)滿文要從學(xué)說話入手，關(guān)鍵在于“唇頰”，即語音：
漢人惟習(xí)漢字，以言會通大同，則猶未也?！蛉瞬恢獫M語者，字雖工，僅得象形之表，徒知點(diǎn)畫，不能成言。不學(xué)滿字者，音未習(xí)，欲驟學(xué)滿語為難。因習(xí)字必先肖唇頰，而后語義可通也?！蹪h人］特異之資不少，好學(xué)敏求甚眾，百二神州形勢遼闊，每以僻地鮮師為懼，至有畢世而不知清字聲義者，余曷敢自謂通曉！
進(jìn)而解釋了十二字頭拼切的奧妙；并提醒讀者，用來注音的漢字是純音符，不是有意義的詞：
夫滿字必相連書以成滿語，文意始見，而千變?nèi)f化不可窮詰?！駶M字內(nèi)，漢音無字者，效佛經(jīng)二合之法，二字連呼成一音，以肖口吻?！瓡鴥?nèi)所音漢字，俱系北韻。音者，以音合字，非以音某字而作某字解也。至音、字有未能盡合者，則俟高明詳核之。
然后悉數(shù)列出十二字頭，即滿文字母、拼讀法和音節(jié)表，配以漢字注音?！笆诸^引”和“十二字頭”均單獨(dú)計(jì)頁，與接下來的“參訂字匯凡例”、“字匯目錄”似乎并無關(guān)聯(lián)。本書題名《關(guān)西字匯》，但僅見《字匯》首卷，當(dāng)非全本。據(jù)《伯希和目錄》，此書也只有開頭部分（début seulement），其余如版本等只字未提。
又按：后于意大利國家圖書館漢籍編目中，檢得《增補(bǔ)關(guān)西字匯》，書號72.B.69。窄32開，分作4冊；原封皮用黃色薄紙，現(xiàn)改為西式裝訂。題作：
增補(bǔ)關(guān)西字匯 宣城梅誕生先生原本 □洲汪武曹鑒定五云樓梓
內(nèi)封又署：
長洲韓菼慕廬參訂
分“子”至“亥”十二集。目錄之后為首卷，內(nèi)容有“運(yùn)筆”、“從古”、“遵時”、“古今通用”、“檢字”等，與《字匯》原作相同。未見序言及“十二字頭引”等。
●《元龍通考雜字》等四種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382（1-6）
32開，共6冊，均為線裝，置于函套中，但函套并非原配。實(shí)為4種書，書名寫于一張長條白紙，貼在函套上。
1．《元龍通考雜字》
編號為382（1），伯希和稱之為“通俗百科”（Encyclopédie populaire）。窄32開，4卷；原來似分兩冊，現(xiàn)訂為一冊。書頁雖舊，但保存完好。封面題：
徽郡原版 萬全世事元龍通考雜字 古吳大成堂梓
內(nèi)封則題：
重增釋義徽郡通考元龍雜字
西士為書名寫有注音：Tūng‘kào‘ zǎ zú。本書與編號為340（7-8）的《參補(bǔ)世事通考雜字》（見下）版式類同，頁面分上下兩半，但內(nèi)容不全一樣。頁面上方約三分之一篇幅，首先列“歷代帝王總紀(jì)”，始于太古，多胡編亂造，荒誕不經(jīng)：
天皇氏，兄弟十二人，各一萬八千歲。
地皇氏，兄弟十一人，各一萬八千歲。
人皇氏，兄弟九人，各四萬五千六百歲。
到了有巢氏“教人構(gòu)木為巢以居”，燧人氏“鉆木取火，教人烹煮”，才有實(shí)在的人性出現(xiàn)，盡管不明年歲。接下來是三皇，還未全脫獸性：
太昊伏羲氏，風(fēng)姓，蛇身牛首，都宛丘，始畫八卦。在位一百一十年。
女媧氏，風(fēng)姓，相承十五氏，共一千三百六十余年。
炎帝神農(nóng)氏，姜姓，人身牛首，都曲阜，樹藝五谷，作醫(yī)書，在位一百四十年。
原始人如此長壽，不大可信，但比早先的幾萬歲真實(shí)了許多。距太古越遠(yuǎn)，就越短壽：始作甲子的黃帝在位仍達(dá)一百十年，到了帝舜，在位僅六十一年，很可信了。總紀(jì)一直記到清初，康熙朝，復(fù)又不可信起來：“今上皇帝，康熙元年，壬寅在位，萬萬歲。”
總紀(jì)之后，直至卷尾，上半頁是“同聲字音類”，其下又分：“老考、筆筆、鍼針、予余、沉沈、村邨、弔吊、糧糧”，屬于一字兩體；“同仝、敘序、他它”，屬于互用字；“鑫、森”等，屬于三合一字。第二卷的上半頁，列有“古字類”（麤＝粗，丕＝不，大＝太，前者是古字）。這之后，直至第四卷，是各省地名錄、稱謂錄。
再看下半頁，主要是事類，也即把詞匯分作很多類別，體現(xiàn)了古人對現(xiàn)實(shí)世界、觀念世界以及語言世界的分類法。最早的分類詞匯書是《爾雅》，把所收的語詞分作19類，以后物象越來越豐富，觀念越來越繁雜，義類也就越分越細(xì)。我們就以本書為例，來看看明末清初的人們是怎樣梳理詞匯的。
第一卷包括“天文、地理、時令、人物、文職公署、身體”諸門，所收比較容易歸類。
第二卷一開頭，所列的第一類是“人事”，范圍很寬，界域不清。倫理、心理、行為、容貌、習(xí)俗等等無所不及，有些詞即使在今天也不便歸類：
三綱、五常、標(biāo)致、美麗、苦惱、胸襟、茍且、食言、輪流、議論、頓首、幕府、東道、筵席
第二類“俗語”，也一樣寬泛：
奇異、蹊蹺、稀罕、年紀(jì)、忒野、伸頭、縮腦、抓癢、投機(jī)、遂心、混帳、哈嘻言不誠實(shí)、結(jié)果、比試、買弄、吃虧、那里、咱們、俺們、怎么、幾乎、將就、你我、倘或、假使、沒意思、不覺得
不過可以肯定，這些都是口語詞，且以北方話為主。有些與《切要事類便覽》等書所收相同。
然后是“婚姻”門，不但收有“三朝宴會”，還有“湯餅”，想來是那時民間宴客必備的一道肴食。接下來的門類是“花、木、竹、草、文冊、農(nóng)業(yè)、工藝、商賈、婦道、釋道、病癥、喪葬、訟獄、木料、宮室、雜貨（包括茶）、珍寶、銀色”。對于何謂“病癥”，看法與現(xiàn)代有所不同：把“近視”看作病，這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樣；“短小”、“豹牙”，這在今天最多只能算缺陷；“妊娠、分娩”，應(yīng)該專立一類；至于還收有“相思病”，不知是編者在插科打諢，還是真認(rèn)為是一種病。
第三卷所列的事類有：“首飾、衣冠、絲帛、顏色、靴鞋、五谷、蔬菜、果品、葷食、素食、酒名、屠宰、農(nóng)器、鐵器、軍器、樂器、玩器、酒器、磁器、瓦器、石器、磨器、木器、竹器、藥材、禽類、獸類、馬類、鱗類、蟲類、祝壽、車、數(shù)目、外國、連綿語法、古書、字法”?！白址ā币布磿?；“連綿語法”等于聯(lián)綿字，列有“荏苒、慘淡、猶豫、娓娓”等。“顏色”類下非常豐富，除了普通顏色詞，還有許多細(xì)膩的色名，大都屬于借物喻色：
肉紅、胚紅、銀紅；官綠、沙綠、凍綠、梅綠、沉綠、澆綠、毛綠、麥綠、柏綠、瓜皮綠、鸚哥綠；雙藍(lán)、光藍(lán)；毛青、皂青、粉青、刮青、石青、柳青、大青、重青、真青、佛頭青、蟹殼青、竹根青、踏光青；蜜褐、藕絲褐、沉香褐；曬白、真白、洗白、漿白、月下白；草里蔥、雞冠紫、栗肉黃；栗殼色、中明色、茄花色、羊絨色、閃色
等等，多與織染工藝有關(guān)。
卷四的下半頁，設(shè)置了“文契類”，類似實(shí)用尺牘，教人寫字據(jù)、合同、契約、遺囑等。每一種類型的文契，都提供標(biāo)準(zhǔn)樣式。如最后一份是“戒賭誓約”（戒酒同式），其格式如下：
立戒賭（戒酒）誓約人（某）
今因年少無知，誤結(jié)匪友串誘，不務(wù)正事，時常酒后抵觸尊長（或云累輸財(cái)物，家計(jì)不支）。今蒙諸長親高鄰益友，再三諄勸，善言戒諭，（某）自知非理，悔之無及。自今對神盟誓，改過自新，永戒賭博（飲酒），誓不在犯。如違此誓，神明鑒察，立降災(zāi)殃，仍憑諸宗長執(zhí)此到官，甘罪無辭。今欲有憑，立此誓約，長久存照。
康熙 年 月 日
立誓約人（某）押
親長（某）押
2．《訓(xùn)蒙便讀格言六字書》
編號為382（2）。單卷本，窄32開，封面、封底已失，裸露的首頁也已破損，缺左上四分之一頁。末二張已散落。寶集齋梓行，未見署名，序言寫于“大清乙丑孟夏上浣之吉”。似為康熙二十四年（1685）。內(nèi)封題“新刻處世必用六字格言”。末頁（37頁）最后兩句是：“雖是常言俗說，時人一見易明”，疑未完。
《伯希和目錄》稱此書為“用六字短語寫成的通俗作品”（Ouvrage populaire en phrases de six mots）。
3．《摹古小技》
編號為382（3-4）。上下兩冊，是一本收錄個人篆印的作品集。封面左上角貼有白色長條紙，黑框內(nèi)印有書名“摹古小技”。內(nèi)封則題“長嘯齋印稿，姚江孫確菴篆”。編輯者孫拔，字此升，號確菴。《伯希和目錄》稱此書為“現(xiàn)代印鑒集”（Collection de sceaux modernes），并提到正文前有幾篇序言，其中之一為康熙癸酉（1693）黃宗羲所撰。另有“康熙丁丑（1697）長至西嶺同學(xué)世弟汪禧愚邨”題序。上卷摹古人技法，錄印計(jì)120枚；下卷則為自作，計(jì)200枚。印章和釋文都用紅色。
4．《摭古遺文》
編號為382（5-6）。這是一本收錄古篆隸文字的書，按平上去入四聲韻目編錄。伯希和稱此書為“古字［集］”（Caractères archaïques）。含兩卷，分為兩冊。書名見于封面左上角的白色長條貼紙。內(nèi)封題：
李如真先生重輯 摭古遺文 本衙藏板
又識：
秣陵（海陵？）如真老人李登士龍甫重輯
序文出姚履旋，寫于萬歷癸卯（1603）夏日。
按：此書哈佛燕京圖書館也有藏本，見《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編號0160。
●《箋注十二字頭》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351（7）
伯希和在目錄中稱此書為“Syllabaire chinois-mandchou”（1761），直譯過來就是“漢滿音節(jié)表”。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樣一本書，便在借書單上寫上編號351。不料到手的是一包書，用綠色硬皮和黃色布帶捆成一扎，打開后才發(fā)現(xiàn)，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共有19冊。
這里先說第七本，伯希和稱它是“殘篇”（Incomplet）。這是極薄的一個小冊子，32開，沒有封皮，包有一張草黃色軟紙。本是線裝，如今線繩已不見，成為一疊散頁，但從頭至尾仍然連貫，并不缺頁。折頁上有某西士所寫的一句德文，稱此書是一本配有漢字的“滿語詞匯集”（Mantschu' iches glossarium）。準(zhǔn)確地說，這是一部用漢字注音的滿語拼讀課本。從內(nèi)封可知，此書由京都復(fù)魁齋梓行，編纂和校注者是婁東人沈啟亮。題頭除了書名《箋注十二字頭》外，還附帶“新鐫無差”和“增補(bǔ)滿洲雜話”兩句說明語。沈啟亮，字弘照，康熙二十二年（1683）問世的滿漢對照本《大清全書》也出其手。本書自序云：
讀漢書由六書，習(xí)滿文由十二字頭，為入學(xué)之本。十二字頭熟，后讀連字無弊。……內(nèi)有鼻音音、喉音、齒音、直舌音、閉口音、卷舌音、撮口音。其滾舌音最要熟練。初學(xué)者務(wù)將漢字旁釋，從京韻對注。凡本字之音，不能對者，字角上加一小圈，以別平上去入之要，應(yīng)無舛錯之病爾。
整篇的編法，類似日語的五十音圖，只不過拼切的音節(jié)多得多。例如“第一字頭”，直行是“阿、厄、衣、惡、五、惡、那、訥、你、諾、弩、諾”[48]，共12拼；橫行也是12拼，雖有湊成12乘12之嫌，但這種方式對初學(xué)者練習(xí)發(fā)音和拼讀很有用。下面第二、第三一直到第十二字頭，都據(jù)此類推。這是本書的正文，而在每個正文頁面的上方，都留出約五分之一的篇幅，用黑線隔開，列出常用的滿語詞，即“雜話”。但這些滿語詞跟其下的音節(jié)表并不對應(yīng)，是按義類來劃分的，如春夏秋冬、正月二月、子丑寅卯，等等。
以上沈氏使用的語音學(xué)術(shù)語，有幾個罕見于傳統(tǒng)音韻學(xué)：
“滾舌音”，在第三字頭，“每字下加一勒字”，如“阿勒、厄勒、衣勒、惡勒、五勒”。
“直舌音”，在第八字頭，“每字下加一忒字”，如“阿忒、厄忒、衣忒、惡忒、五忒”。
“卷舌音”，在第十一字頭，“每字下加一而字”，如“阿而、厄而、衣而、惡而、五而”。
“鼻音音”，原文如此，疑衍一“音”字。正文里稱為“膿鼻音”，念時“每字加一英字，合念一聲”。在第五字頭。
刊刻年月見于最后一頁：
婁東沈弘照書 康熙歲次辛巳年（1761）孟春月吉旦
當(dāng)頁的右下方，鈐有一枚西式橢圓形印章，上刻某西士名字J.G．Schwarz；周邊一圈則刻：
Consul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t Vienna.
（美立堅(jiān)合眾國駐維也納領(lǐng)事）
再讀同一包里的其余各本，才發(fā)現(xiàn)這19冊原來都曾屬于此人。
●西士遺藏《圣路加傳福音書》等雜著十八種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351（1-19）
編號為Borgia Cinese 351的不只一種書，都蓋有J.G．Schwarz私章。其中有一部是《箋注十二字頭》，屬于語言文字書，已單獨(dú)介紹（見上述）。其他十余種既已借出，也就順帶翻覽一遍，以雜著為題將其梗概分別記在底下。書名前面的數(shù)字，表示原編號351之下的第幾種。《伯希和目錄》本條寫道：“前面有一張今人寫的單子，列有16 冊書。但種數(shù)與匣內(nèi)所盛并不一致，內(nèi)容也只是部分相符?！?sup>[49]
1．-2．《十竹齋蘭譜》等
分a、b兩冊，均為32開。原書皮都用天青色，后以金、赤、綠、藍(lán)四色花紋緞面重新裝訂，別雅一變而為華麗。
a冊為《十竹齋蘭譜》、《十竹齋竹譜》、《十竹齋書畫引》、《十竹齋果譜》四種的合訂本。其中《果譜》全部是彩畫，其余幾冊也間用彩色套印。
b冊也是四種書的合訂：第一種也叫《十竹齋蘭譜》，但所畫不一；第二種是《十竹齋石譜》，畫假山石；第三種也題《十竹齋書畫引》，然而所錄有所不同；第四種為《十竹齋翎毛譜》，畫的是飛鳥。
以上各種都屬“海陽胡正言曰從輯選”，年份不詳。胡正言（1584～1674），字曰從，號十竹，安徽休寧人。《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jīng)部四十一·小學(xué)類二，于《說文字原》、《六書正訛》二書之下，言及崇禎甲戌年胡正言曾重刊此二書，并手書其上的篆文：“正言字曰從，海陽人。官［前明］中書舍人。工于鐫篆，有《十竹齋印譜》兩集。”又于子部二十三·藝術(shù)類二，收入胡正言《印存初集》二卷、《印存玄覽》二卷，稱其“以摹印名一時，是編其印譜也”。留居南京時，胡正言建有“十竹齋”畫室。其編《十竹齋書畫譜》刊行于萬歷末年與天啟初年前后，相當(dāng)暢銷，為來華西士所喜愛。
按：此書法國國家圖書館也有收藏，為1627年彩色套印本，共八卷：Ⅰ.《十竹齋墨華》；Ⅱ.《十竹齋書畫》；Ⅲ.《十竹齋蘭譜》；Ⅳ.《十竹齋翎毛譜》；Ⅴ.《十竹齋梅譜》；Ⅵ.《十竹齋竹譜》；Ⅶ.《十竹齋石譜》；Ⅷ.《十竹齋果譜》。見《法國國家圖書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四卷，編號5525（Dessin et Calligraphie）。[50]
又，英國利茲大學(xué)圖書館皇家亞洲學(xué)會特藏部中文書庫，Art and Archaeology類，藏有《十竹齋畫譜》16冊，編號為614。
3．《芥子園畫傳》
本為32開線裝，經(jīng)過重訂后，外表與351（2）的a、b兩冊一樣，只略寬略長半指。編者為李漁，號笠翁，序文寫于“康熙十八年歲次己未（1679）長至后三日”。文中寫道：“……觀人畫猶不若其自能畫。人畫之妙從外入，自畫之妙由心出?！钡坪跻膊淮竽墚嫞骸坝嗌綈凵剿?，但能觀人畫，而不能自為畫?！焙笥稚鸩?，只得“坐臥斗室，屏絕人事”。好在他的住處傍山近水，不必遠(yuǎn)出就能享臥游之樂，并寫聯(lián)自慰：“盡收城郭歸檐下，全貯湖山在目中?！钡蜃约翰荒墚?，終究覺得遺憾，遂想到選輯前人畫技，“上窮歷代，近輯名流，匯諸家所長”，既是為了自己欣賞，也想為初學(xué)者提供宗式。他自評甚高，說：
有是不可磨滅之奇書，而不以公世，豈非天地間一大缺陷之事哉！急命付梓，俾世之真愛山水者，皆有畫山水之樂，而不必居畫師之名……所謂咫尺應(yīng)該論萬里者，其為臥游不亦遠(yuǎn)乎？
根據(jù)目錄，當(dāng)有四卷：卷一，書畫淺說，介紹如何用紙筆顏料等；卷二，樹木花竹畫法；卷三，山巒石巖、流泉瀑布畫法；卷四，人物、鳥獸、宮室畫法。現(xiàn)冊只含一、二兩卷。伯希和當(dāng)年也只見到這兩卷，稱之為“Modèles de peintures”（繪畫模型）。
按：《香港中文大學(xué)圖書館古籍善本書錄》子部藝術(shù)類，載有《芥子園畫傳》刻本四種，其中第一種也刻于康熙十八年，與梵蒂岡圖書館所藏可能是同一版次。
4．《重刊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大觀本草》
線裝，大32開，識“唐慎微續(xù)類，富春堂梓”。封皮和底頁均已破損。當(dāng)為多卷本，現(xiàn)僅余草部大半?！恫：湍夸洝蜂浺院喢洞笥^本草》，譯作“Materia medica”（藥物學(xué)），并注明僅存第七卷。
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十三·醫(yī)家類一，收有《證類本草》，敘介甚詳：
《證類本草》三十卷，兩淮江廣達(dá)家藏本。宋唐慎微撰。案陳振孫《書錄解題》載此書三十卷，名《大觀本草》；晁公武《讀書志》則作《證類本草》三十二卷，亦題唐慎微撰。是宋時已有兩本矣?！?/p>
此書北大圖書館有明刻本，曹孝忠政和六年（1116）序，三十卷，二十四冊；北圖有張存惠刻本，殘存二十卷。此書在海外也不罕見，單是美國國會圖書館就藏有幾種版本：
（1）嘉靖二年（1523）刻本，三十卷，二十四冊；
（2）嘉靖三十一年（1552）刻本，三十卷；
（3）天啟五年（1625）刻本，三十卷；
（4）平陽張存惠刻本，殘存十三卷，十冊。[51]
5．《醫(yī)學(xué)入門》
線裝刊刻本，大32開，著者、刻者、年代均不詳。惟存“卷之三”，四至六六頁，講寒熱、雜癥、變癥等。伯希和當(dāng)年所見也僅只這一卷，書名譯為“Médicine”（醫(yī)學(xué)）。
6．《編注醫(yī)學(xué)入門外集》
大32開，缺封皮。此為“卷之五”，分“婦人門”、“小兒門”等，疑與5．是同一書。一至六四頁，似未完。伯希和稱此本是上述《醫(yī)學(xué)入門》的第五卷。
7．《箋注十二字頭》
已見前述，見上節(jié)。
8．無題算卦書
一本極薄的冊子，32開，約20面，沒有書名。封皮已失，首頁是一張?zhí)侠暇嬒?，已撕裂；右上角有“陳子性選”字樣，著年不詳。內(nèi)中講黃道吉日、風(fēng)水之類。伯希和稱之為“Opuscule astrologique populaire”（一本通俗的占星術(shù)小冊子）。
9．《天主圣教豁疑論》
窄32開，20個頁面。書名見于首頁：
天主圣教豁疑論 朱宗元述
其文云：“始余大夢人也，不自知其為夢。一朝而覺，然后信天下之皆夢也?！熘髡吆?？上帝也。中華謂之上帝，西土謂之天主，蓋上天自有一主宰”，等等。識作：
泰西瞿篤德訂 穗城大原堂重梓
康熙歲次戊子（1708）孟夏昭事堂吳多默敬抄
可知原為刊本，而此本系楷書手抄，極為工整，并以紅筆點(diǎn)句。瞿篤德（Stanislas Torrente，1616～1681），意大利耶穌會士，1659年來華，在廣東、江西、海南傳教，卒后葬于瓊州?！对谌A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一二三）有其小傳。朱宗元，明末清初學(xué)人，主張中西會通、文化一統(tǒng)，所著宣教書在教徒中影響甚大。吳多默，未見于史傳。
伯希和稱此為“基督徒手稿”（Manuscrit chrétien）。梵蒂岡圖書館另有兩個同名的藏本，編號分別為Borgia Cinese 334（8）和Borgia Cinese 349（9），可惜未及借閱比較。
10．無題算卦書又一
窄32開，近20個頁面。伯希和稱此為一部“通俗歷書”（Calendrier populaire）。按此書與上述（8）似屬同一本算命書，可能是上下冊。首頁也識“陳子性選”及“廣府儒學(xué)陳子性推算”，甚至刊有營業(yè)地址：
日館在佛山普若墟[52]竹籮行
又在大歷墟期交接
雖是刊印物，但制作粗陋，類近如今旅游景點(diǎn)兜售的自刻本，而不像是正式的書品。
又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二十一·術(shù)數(shù)類存目二，陰陽五行之屬，載錄《陳子性藏書》十二卷：
國朝陳應(yīng)選撰。應(yīng)選字子性，廣州人，康熙中諸生。是書專為選擇而設(shè)。首列理氣天體論、太極圖說及諸圖，次論羅經(jīng)，繼言選擇。多取舊說，斷其得失，亦自發(fā)新論。然于太陽、太陰過度皆用古法，由今推之，多所未合，推衍后來流年，亦頗訛舛。又如何尚公煞等名，亦多不可信。唯用真太陽到向到坐法，及六氣元機(jī)定局，尚為合理耳。
看來是同一著者，而且并非默默無聞之流。
11．無題巫書
也是一本薄冊，20個頁面。講哪日若患哪種病，須燒哪種顏色的紙錢，朝哪個方向、用哪些符咒來“設(shè)送大吉”等等。紙型、墨色等與（8）和（10）相仿，疑出同一陰陽算命家。伯希和稱此冊為“魔法”（Charmes magique）。高田改編本補(bǔ)注“符籙”，大概是嫌伯氏的描述不夠準(zhǔn)確。
12．《金鵬秘訣象棋局》
一本棋譜，32開，已殘缺不全，僅見11-18頁及19頁的一半。但封面尚在，可知為“翰經(jīng)堂藏板”。伯希和只說這是一本棋譜（Echecs），沒有提到是否完整。也許他當(dāng)年見到是全本？
13．《相貓豬狗》
一本64開的小冊子，僅24個頁面。橙黃色封皮，下端畫有一只貓，立于花草叢中。畫面上方題識：
捕獵軒校定 相貓豬狗 省城榮德堂梓
看來是一本為寵物、家畜相面的書。首先說“相貓法”：
貓兒身短最為良，眼尚金銀尾要長。
面似虎威聲大喊，老鼠聞知膽自慌。
又曰：
爪路能翻瓦，腰長會過家。
面長雞絕種，尾大懶如蛇。
次列“相豬訣”，從略。最后是“識狗歌”：
世上欲能識好狗，須分春夏與秋冬?！?/p>
春秋有蠅身帶騷，夏天狐臭不堪苦。
三秋亂吠得人惡，惟有冬生四序和。
又有一段?？洫{子狗：
絨毛獅犬是家寶，十個養(yǎng)來九個好。
有道之財(cái)日日增，不招禍患無煩惱。
按明人陶宗儀編《說郛》百二十卷，收有浮丘公《相鶴經(jīng)》、周寧戚《相牛經(jīng)》、宋徐咸《相馬書》等，與這本談貓說狗的通俗冊子屬于同類題材，只不過那些作品趨雅，而這一本《相貓豬狗》偏俗罷了。伯希和說，這是一本“民間替貓、豬、狗算命的書”（Divination populaire sur le chat，le porc，le chien），12個對折頁，小開本。
14．《增補(bǔ)萬寶事山》
線裝刻印本，32開；封面、封底為淺紅色，均已脫落。前后都缺頁?？陶呒澳攴莶辉敗Ｊ且徊酷t(yī)書，不過前20頁專講“呪咒文”，與巫術(shù)無異。后面才論及藥性、藥方、診脈、經(jīng)絡(luò)穴位等。第一卷不知所在，現(xiàn)本始于卷二“神術(shù)”，前15頁也已佚；從27頁起，為“醫(yī)學(xué)活套門”、“藥性賦”。卷三的第一部分是“痘疹”，尤其針對小兒；第二部分為“種子法”，講如何保胎等。
《伯希和目錄》本條寫道：“一卷本，包括一部通俗讀物的第二和第三章，內(nèi)容跟醫(yī)學(xué)有關(guān)，并按事項(xiàng)編排。封面和內(nèi)頁有俄文題記?！?sup>[53]按：讀此書時，竟未留意是否有西士俄文手記，等到整理筆記時看見伯氏此語，想再回頭查核，已經(jīng)晚了。
15．《孟子》
刊印本，32開，黃色硬皮。無頭無尾，僅含《滕文公》下、《離婁》上下、《萬章》上幾篇。據(jù)《伯希和目錄》，此為《孟子》殘篇。
16．《大清雍正五年歲次丁未時憲歷》
《伯希和目錄》只提到，這是一本“1727年的歷書，大開本”（Calendrier de 1727．Grand format.）。應(yīng)為雍正五年（1727）當(dāng)年刊刻本，16開。封皮已不存，前兩頁散落。包括五張表：
都城順天府節(jié)氣時刻
丁未歲各省太陽出入晝夜時刻[54]
丁未歲各蒙古太陽出入晝夜時刻
丁未歲各省節(jié)氣時刻[55]
丁未歲各蒙古節(jié)氣時刻
然后列有修歷者名單，排在第一位的是明圖，官居“內(nèi)閣學(xué)士兼禮部侍郎，仍兼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事加一級”；第二位是傳教士戴進(jìn)賢，官封“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加禮部侍郎”。戴進(jìn)賢（Ignace Kögler，1680～1746），德意志人，1716年來華?！对谌A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有傳（二九七），稱其“為人好學(xué)不倦，援筆成文，惟語言較為遲鈍，而不善于應(yīng)付事機(jī)，對于應(yīng)用漢語答辯尤形困難”。然因精于天文歷算，編撰《儀象考成》等書，深得康雍乾三朝清帝賞識。
后半部分是黃歷。在一張散頁的上方，貼有一個打印的紙條，其上三行半是法文，一行半為德文。法文部分可意譯作：
中華帝國紀(jì)年，包括歷史、備忘錄、紀(jì)年表等，計(jì)個對開頁。原著為中文，于北京木版刻印，屬上一世紀(jì)。[56]
德文句子的意思是：
非同尋常的珍品；完善無缺的印本。計(jì)40頁。[57]
其實(shí)是很普通的歷書，就像今天的日歷一樣，市民家家都會想要一本。清人富察敦崇所著《燕京歲時記》，有“賣憲書”一節(jié)，記其事云：“十月頒歷以后，大小書肆出售憲書，衢巷之間亦有負(fù)箱唱賣者?！?/p>
17．《七巧圖合壁》
一本線裝的小冊子，64開，深黃色軟紙書皮。書頁完好。書名見于內(nèi)封，并識“巒翠堂藏板”。計(jì)42頁，84個頁面。每頁排列有若干白描圖形，以示七巧板拼合之妙。每圖各具殊形和名稱，從笙、鼎、金鐘，直到“醉僧石：獨(dú)坐靈巖望太湖”；最復(fù)雜的一圖，是以三副七巧板，拼出“兩人對酌”，編者稱為“七巧之化境”（見末頁）。
18．《七巧圖解》
此書與17．同式，連頁碼也一樣。從內(nèi)封可知，為嘉慶乙亥（1815）巒翠堂刻本。實(shí)際上是與《七巧圖合壁》配套的答案，兩本實(shí)為上下冊。
按：《七巧圖合壁》和《七巧圖解》二書，來華西士購者甚多，所以海外館藏也不少。如《馬禮遜所藏漢籍目錄》子部藝術(shù)類雜技，編號為RMc.140.c.4和RMc.140.c.3的兩種，分別為《七巧圖合壁》一卷、《七巧圖解》一卷。前者刻于嘉慶十八年（1813），巒翠居藏板；后者署桑下客撰，為同一書社藏板，刻于嘉慶乙亥（二十）年。又法國國家圖書館也藏有《七巧圖解》，編號5642，為1816年刻本，注明系兩冊（2 sections），疑為上下兩冊，含《七巧圖合壁》。見該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四卷。
《伯希和目錄》沒有單獨(dú)列出《七巧圖解》，而是把編號17o、18o合為一條，只列書名《七巧圖合壁》，釋為“Sur le jeu du casse-tête chinois”（關(guān)于中國的一種腦力游戲）。對此可作二解。積極地看，即“智力玩具”；消極地說，指“頗費(fèi)腦筋的游戲”。也許伯希和還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對譯“七巧板”。英語中把七巧板稱為tangram，構(gòu)自tangle“纏繞”和希臘語根gram“圖”。
19．《圣路加傳福音書》
一本64開的小冊子，以黃色軟紙代作封皮?！恫：湍夸洝份d明，此為新教《圣路加傳福音書》殘篇。實(shí)際含第一章及第二章的一部分，計(jì)12個頁面。最后有一張附頁，是“祈禱文”（Lord's Prayer），以注音、對釋形式列出，首句如下：
英語 注音 中文
Our wú 吾
tang 等
father fú 父
in tsái 在
heaven tien 天
he， ché 者
wish yuen 愿
thy 'rh 爾
name ming 名
perfectly ching 成
holy shing 圣
有些注音不帶調(diào)號。再往下看，有幾處注音較特別，如入聲字都用-h來表示：
惑hwoh 惡ngoh 國kwoh 及keih 出chuh
出版地點(diǎn)和刊印者也見于附頁：
William Watts，Printer，Crown Court，Temple Bar，London.
●西士遺藏《東萊博議》等雜著五種
《伯希和目錄》：Borgia Cinese 340（2-10）
看編號像是一套書。借出后，發(fā)現(xiàn)共含9冊，用黑布硬殼加線繩扎捆。未見1.，高田改編本也稱此件已佚（Manque）。因伯希和當(dāng)年將這批書統(tǒng)稱為“世俗讀物”（Opuscules profanes），就其內(nèi)容也只泛泛地說“涉及小兒醫(yī)學(xué)、古典作品等”（médicine，classiques，etc.），而沒有再對各本進(jìn)一步分別處理，我們便不清楚其中的1．是后來丟失的，還是伯希和那時就已不存。
9冊均線裝，窄32開，長短不一。這批書與351號一樣，題雜類廣、互不關(guān)聯(lián)，想必是某西士當(dāng)年私藏，后來一并成為館藏，因此仍歸為一扎。
2．《小兒推拿活嬰全書》
古代兒科學(xué)著作，兩卷本，封套用黃色軟皮改訂，書頁完好。全名為《新刻小兒推拿方血瓜活嬰密旨全書》，金陵恭云林述撰，太醫(yī)姚國楨補(bǔ)輯，胡連壁校正，書林怡怡堂楊九如梓行。所述有推拿、針灸、診脈、藥方等。高田改編本提到，封套上有西士手寫拉丁文書名：
De infirmitatibus puerorum
（小兒病癥論）
3．《四書備旨進(jìn)學(xué)靈捷解》卷一、卷二
封面已失，封底及最后幾頁多處遭蟲蝕。里頁注稱，系“大學(xué)士張素存先生手著”，并刊有廣告語：
茲編系張相國家課秘本，講解悉遵備旨，訓(xùn)詁采摘大全。造語必捷，無意不靈；童子一見知解，初學(xué)目能成圣。
可知是科試備考書。書前有張玉書序，寫于康熙癸酉（1693）冬至日。含《大學(xué)》、《中庸》二卷，合為一冊。這位張玉書是當(dāng)時學(xué)界如日中天的人物，《康熙字典》排名首位的總閱官，官封“文華殿大學(xué)士兼吏部尚書加三級”。
4．《四書備旨進(jìn)學(xué)靈捷解》卷五、卷六
與3．是同一書，為卷五、卷六《孟子》。封面也已不存，紙頁脆碎，有煙熏跡。
第三、第四卷當(dāng)為《論語》，不知所在。高田改編本也注明，缺少卷三、卷四，但對書的內(nèi)容未作介紹，書名也未譯出。
按，此書法國國家圖書館有三種藏本：1．編號2912-Ⅰ，序言寫于1693年，僅存《大學(xué)》、《中庸》兩冊；2．編號2912-Ⅱ，僅存《大學(xué)》、《中庸》及《論語》大部；3．編號2913，開本略大，《論語》一冊不全。見該館《中韓日文藏書目錄》第二卷。
5．《切要事類便覽》卷一
書名見于內(nèi)封，前面有“新刻音釋古今”幾字，德政堂梓行。匯輯者署作“海陽雪芳齋”。書前有錢吉士“小引”，寫成于己卯夏日，當(dāng)為崇禎十二年（1639）。
這是一部類近小百科的書，本冊為第一卷。頁面之上，五分之二篇幅為“歷代帝王紀(jì)”（記至崇禎十三年庚辰，未及清代，可知此書確為明末刻本），以及各省所轄府州縣等。頁面下端，則是天文、地理、時令、人物之類，無大特異。惟“俗語”類有些意思，記錄了當(dāng)時的口語用詞，如“什么、怎么、險些、伸頭、縮腦、抓癢、雪片、沒趣、沒意思、不覺得”等。幾個世紀(jì)過去，有些如今已成文語：“果系、不啻、庶幾、未曾、適才”。對有些詞還作注音和解釋，用小字寫在邊上，如“不尷不尬 奸介，不進(jìn)不退”，“不三不四非儒釋道為不三，非士農(nóng)工商為不四”。有的詞意思跟今天接近，但所用領(lǐng)域不同，比如“跳槽”一詞，收在“娼家”一類底下，解釋是：“子弟不專意于一家，在此娼家宿歇，又往彼家宿之，謂之‘跳槽’。”
6．《切要事類便覽》卷二
與5．是同一書。本卷的頁面上方，首先是《兩京十三省路程》，記錄一地至另一地的水陸里程。譬如從北京會同館出發(fā)，“七十里至固節(jié)陽；良鄉(xiāng)縣六十里；涿州涿鹿驲六十”，如此等等，各省各地，無不詳載。然后是算法口訣、字義辨疑等。頁面下方仍列各種事類，孝養(yǎng)、祭葬、器用、飛禽、走獸等。
按：5．與6．在高田改編本中并為一條，釋作“通俗百科”（Encyclopédie populaire）。
7．《參補(bǔ)世事通考雜字》上卷
嶺南方洽佑纂輯、增訂，書林源盛堂梓行；弁言署“癸酉嘉平月臞道人”，似為崇禎十三年（1633）。
本書是一部詞語集，頁面分上、下兩半。上半頁先列職官錄，然后是四書五經(jīng)難字表。下半頁為天文地理時令人物等事類。職官錄中，有儒學(xué)一類，“教授”僅為從九品，其下“學(xué)正”、“教諭”、“訓(xùn)導(dǎo)”連“從”都算不上，屬于“未入”，沒有品級。相比之下，知縣為正七品，縣丞正八品，連主簿也還能夠上正九品。
8．《參補(bǔ)世事通考雜字》下卷
版式一如上卷。頁面上半收月份、諸夷國名以及日用尺牘的常用詞、寫作格式、百家姓等。頁面下半仍為事類，婚姻、農(nóng)業(yè)、藥材等等。
按：7．、8．兩條在高田改編本中也合為一條，但只錄版本等，書名未譯。
9．-10．《東萊博議》
呂祖謙（字伯恭，1137～1181）著。所見為兩卷，合訂作一冊。前有“宿松朱書字綠序”，梓行年份不詳。序文極可讀，闡述了文章與義理的關(guān)系，反對一味模仿古人文體；學(xué)問文章固然可以為課試所用，但不可以只為課試而作：
魏冰叔有言：古人之文，自左史而下各有其病，學(xué)古人者，必知古人之病而力洗滌之。不然者，吾既自有其病，而又益以古人之病，則天下之病皆萃于吾之一身，其尚可以為人乎哉！予嘗服膺其言，竊以為好逞臆見已翻古人之說，與夫不明是非而曲徇古人之說，皆無當(dāng)于古人，而自誤以誤人者也。是故學(xué)者之道在于精義，而立言之法貴乎反經(jīng)，有以窺圣人之意，而不失乎人心之所同?！m然，予之所以辯駁者義理也，若其文則雖止為課試之先資，而實(shí)有不可得而廢者。以今之從事于課試者，剿襲雷同，鄙倍浮偽，其病殆必割皮解肌、訣脈結(jié)筋、搦骨髓揲荒爪，而后治焉。惟是編可以藥而生之，則又愿各取以治今人之病，而毋甘于治痼而不可起也。
實(shí)收《左傳》議論文章如“鄭伯克段于鄢”、“管仲言晏安”等80余篇，加以注釋點(diǎn)評，分析文意并發(fā)抒感想。呂氏自序云：
幸而是書，而胸中所存所操、所識所見，毫愆發(fā)謬，隨筆呈露，舉無留藏。又幸而假課試以為媒，借逢掖以為郵，編致于諸公長者之側(cè)。……一語聞一病瘳，其獲不既豐矣乎。
最后一句是客氣話，但本書確系假課試而成；借講授應(yīng)試文章而發(fā)揮己見，是著者立題的旨要。
按：高田改編本將9.、10．合為一條，但只錄版本、卷數(shù)，書名未譯。
又按：本書刻版甚雜，海內(nèi)外多有收藏。
香港中文大學(xué)圖書館有兩種藏本：
1．《東萊博議》四卷，四冊，日本寬政十一年（1799）大阪積玉圃刻本；
2．《呂東萊先生左氏博議》十二卷，日本元祿十三年（1700）京都書林刻本。見《香港中文大學(xué)圖書館古籍善本書錄》經(jīng)部春秋類。
大英博物館藏有《東萊博議》四卷。見《大英博物館所藏漢籍目錄補(bǔ)編》，編號15317.c.11，The Writings of Leu Tsoo-k'een，Tung-lai，fully discussed．Ed．by Chang Wan-ping.1790.8o．英譯書題似有誤，因“博議”所議的不是呂氏著述，而是《左傳》中的有關(guān)作品。
●無題手抄話本
《伯希和目錄》：Vaticano Estr．Oriente 15
這是一本極薄的冊子，窄32開。42個頁面，以硬紙板代封皮，用布帶扎起。沒有書名，也沒有任何題記。伯希和說，此本抄錄了一個通俗故事。[58]按西士所抄的是通俗小說《好逑傳》第一回，但只抄到紙頁的三分之一；也許是為了練字，或是為了學(xué)語言，頁端多寫有句中出現(xiàn)的難字。僅錄其文第一頁如下：
話說前朝，北直隸大名府有一個秀才，姓鐵，雙名中玉，表字挺生?！┑秘S姿俊秀，就像一個美人，因此里中起個諢名，叫做鐵美人。若論他人品秀美，性格就該溫存。不料他人生得秀美，一個性子就似生鐵一般，十分執(zhí)拗。又有幾分膂力，有不如意，動不動就要使氣動粗。等閑也不輕易見
翻過一頁，緊接著是“他言笑”云云。故事的主人公是鐵英之子，赴京途中來到韋莊，投宿于韋相公家。這韋相公的娘子剛被一權(quán)貴搶去，老婆兒將事情告訴了鐵公子，正說著，老頭兒走出來，怪她不該多話：“‘但只是他的對頭利害，誰敢多嘴管這閑事？厺招災(zāi)惹禍?！掀诺溃遣桓艺f’；老兒道，‘莫道不敢’”，——抄到這里，便沒了下文。
句讀原來就有，凡點(diǎn)斷處都用圓圈。有寫錯的字，如“拗”的右半邊寫成“幻”，但頁端另寫的一個“拗”字，卻又是正確的?！皡潯笔恰叭ァ钡漠愺w，原抄如此?！啊北硎局貜?fù)上一字，即“生”，雖然隔了一個句號?！熬退粕F一般”六字底下，原為空心圈點(diǎn)。
注釋
［1］本類之下的若干篇筆記，曾刊于《語言科學(xué)》2006年第6期，題作“梵蒂岡圖書館所藏若干明清語言文字書”。提要寫道：這些書中的大多數(shù)在國內(nèi)也能見到，即使在海外也并非梵蒂岡獨(dú)家收藏，價值未必很高。但也有幾種比較少見，如《關(guān)西字匯》、《箋注十二字頭》?！蛾P(guān)西字匯·十二字頭引》中關(guān)于漢人應(yīng)當(dāng)學(xué)習(xí)滿文、以利于滿漢共處的議論，《箋注十二字頭》中列出的滿文音節(jié)表，《元龍通考雜字》中記錄的方言俗語，《海篇統(tǒng)匯·附錄夷語音釋》收錄的日語詞匯及漢字注音等等，以及西士在這批書上留下的題記、評語、注音等，都是值得注意的語言學(xué)史料。
［2］Borgia Cinese 487與489是同一套書，對此高田改編本已作補(bǔ)注。當(dāng)初何以中間隔開一個無關(guān)的編號（Borgia Cinese 488：《上諭規(guī)例》Additions au Code militaire du X Xe siècle），實(shí)難解釋。
［3］《中國善本書提要》62頁。
［4］法文原文：“…qui doit appartenir à Mons．le Conseiller de Klap．en cas que l'ouvrage d' éscrit dans le contract que nous avons signé le［….］d'Ao?l 1811 soit achevé et livré àMons．Montucci.”
［5］意大利文原文：“Dizionario per ordine delle chiave opera di Li Teng，10 tascicoli.”
［6］法文原文：“Dictionnaire．Exemplaire interfolié．Réédition de 1608.”
［7］并可參看劉葉秋《中國字典史略》（中華書局，1983年）211頁，附有《四聲篇?！贰ⅰ镀ｎ惥帯范慕榻B。
［8］德國人稱之為Wasserzeichen，常見于藝術(shù)作品或個人畫品之類收藏，可起防偽作用。梵蒂岡圖書館有一書架，專陳這方面的研究著作。
［9］原字形似“廖”，只是底部作“貝”，不作“彡”。查《康熙字典》、《中文大辭典》等，均無此字。
［10］“茶”、“菜”兩字重復(fù)出現(xiàn)。
［11］我國古籍中，有比這更早的“夷語音釋”，如宋人羅大經(jīng)所撰《鶴林玉露》丙編卷四，“日本國僧”條：“予少年時，于鐘陵邂逅日本國一僧，名安覺，自言離其國已十年，欲盡記一部藏經(jīng)乃歸。……僧言其國稱其國王曰‘天人國王’，安撫曰‘牧隊(duì)’，通判曰‘在國司’，秀才曰‘殿羅罷’，僧曰‘黃榜’，硯曰‘松蘇利必’（スズリ），筆曰‘分直’（フデ），墨曰‘蘇彌’（スミ），頭曰‘加是羅’（カシラ），手曰‘提’（テ），眼曰‘媚’（メ），口曰‘窟底’（クチ），耳曰‘弭弭’（ミミ），面曰‘皮部’，心曰‘毋兒’，腳曰‘又兒’，雨曰‘下米’，風(fēng)曰‘客安之’，鹽曰‘洗和’，酒曰‘沙嬉’?！?/p>
引文中的現(xiàn)代日文讀音，為點(diǎn)校者王瑞來所標(biāo)（見中華書局1983年版《鶴林玉露》）。至晚清，況周頤《眉廬叢話》也記有一批日語詞，在中國人看來很新鮮。他沒有用漢字作音釋，大概是因?yàn)檫@些詞多少存有中文原字的意思，即使不懂日語者也能猜出些意思來：
“日本和文名詞，‘東云’，天曉也；‘珠霰’，雹也；‘年玉’，新年饋贈之物也；‘粟散國’，小國也；‘裙野’，山腳也；‘裙分’，分配也；‘門并’，比屋而居也；‘雪隱’，廁也；‘素讀’，但讀而不求解也；‘蓍書’，抄本也；‘歌道’，學(xué)作詩也；‘作言’，理想小說也；‘辛抱’，堅(jiān)志也；‘言葉’，言語也；‘珍聞’，奇聞也；‘米壽’，八十八歲也；‘金持’，富翁也；‘花？取’，新婦也；‘箱入娘’，不出戶之少女也；‘引眉’，畫眉也；‘步銀’，行商所得利也；‘紺屋’，染坊也；‘蒔繪’，金漆也；‘郎從’，侍從也；‘猿松’，多言也；‘淺猿’，愚拙也；‘淺暮’，無智也，‘豬武’，過猛而野也；‘手游’，玩具也；‘鼻唄’，微聲也；‘鮫肌’，粗皮膚也；‘玉代’，纏頭金也；‘姿見’，大鏡也；‘玉垂’，繩線也；‘竹流’，錢也；‘立花’，養(yǎng)于瓶內(nèi)之花也；‘徒花’，華而不實(shí)也；‘花守’，守花園之人也；‘青立’，發(fā)芽也；‘韓紅’，大紅也，‘若綠’，新綠也；‘萌黃’，淡青色也；‘鶯茶’，合綠色、棕色、灰色而為色也；‘茸狩’，采菌也；‘蓼酢’，醬油之一種也；‘卯花’，豆渣也。皆新雋可喜。”
［12］數(shù)字，指假名。
［13］如第14卷的卷首只印有“新鐫海若4湯先生訂正”，依例應(yīng)當(dāng)還有“海篇統(tǒng)匯十四卷”七字?！靶络潯?，或稱“精鐫”、“精刻”、“校正”，
［14］《中國善本書提要》62頁。
［15］“serisere”，原字潦草難辨，可能抄錯，謹(jǐn)存此待考。
［16］當(dāng)為Hiù Xén。
［17］法文原文：“Pour ce dictionnaire Xue-Ven Mr Pillet m'a payé la somme de cent cinquante francs．à Paris ce 1-Juin 1816.”–Klaproth
［18］法文原文：“Voyez la quittance de M．Pillet colleé sur le dernier feuillet la premier Tome l'un Dictionnaire chinois avec la prononciation Portaguiser qui est en deux volumes，cotte B．et relié en Marroquin jaune…”–Antonio Montoucci
［19］意大利文原文：“Dizionario chiamato 'Xue-Ven' cioé | L'Oracolo della Lecicografia.”
［20］明顧起元《客座贅語》卷六“利瑪竇”條，述介西洋書籍裝訂法：“其書裝訂如中國宋［代］摺式，外以漆革周護(hù)之，而其際相函，用金銀或銅為屈戌鉤絡(luò)之，書上下涂以泥金，開之則葉葉如新，合之儼然一金涂版耳?！?/p>
［21］此前，年希堯于康熙四十九年（1710）曾編過一個增補(bǔ)本。后來衛(wèi)三畏編纂《漢英韻府》，根據(jù)的就是那一早先的本子。請參看本書第105頁。
［22］《中國學(xué)術(shù)名著提要》（語言文字卷），43頁。
［23］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01年。
［24］何以是四卷，不明究竟。因時間倉促，此本未及借閱。
［25］法文原文為“Je soussigné atteste d'avoir reçu de Mr de Professeuer Montoucci la somme de vingt Fr．d'or…”，落款日期作1814年6月25日。蒙杜奇私章所刻時期也作1814年。
［26］有以“活套”作題名的書，屬尺牘一類。如汪文芳編《書柬活套》和《增補(bǔ)書柬活套》，均藏意大利國家圖書館，編號72.B.190，72.B.374。
［27］文字改革出版社，1957年。這一版本不難見到，北外圖書館就有藏本。
［28］《中國學(xué)術(shù)名著提要》語言文字卷，48頁。
［29］王徵稱贊道：“一字一音一點(diǎn)一畫細(xì)加校讐，而毫不致有差遣者，則金先生之門人鼎卿陳子之功為最?！保ā段魅宥抠Y·首譜》，徵又白）
［30］黃一農(nóng)寫道：“王徵或是最早學(xué)習(xí)拉丁文的中國士大夫之一，并曾協(xié)助金尼閣刊行拉漢字典：《西儒耳目資》?！币娖浣秲深^蛇：明末清初的第一代天主教徒》137頁，臺北：國立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2005年。關(guān)于王徵所起的作用，可參考譚慧穎《〈西儒耳目資〉源流辨析》（北京外國語大學(xué)博士論文，2007年5月）。
［31］法文原文：“Syllabaire chinois rangé par initiales et finales，avec la prononciation europénne gravée pour chaque série；divisé en zimu et sunmu．Doit étre une partie du Xiru ermuzi de Trigault.”
［32］法文原文：Pour ce volume chinois avec un autre du même genre et du même format，contenant avec celui-ci deux dictionnaires chinois，l'un par clefs et l'autre par sons．Mr．Pillet m'a payé la somme de six cent quarante six francs à Paris ce 9．Juillet 1816.–Klaproth
［33］“饃饃”，原字為繁體，左“饣”右“麼”。
［34］法文原文：“Ce livre pour enseigner la langue aux petits enfants en Chine est un des 22 livres chinois achetés à Rome avec le Dictionnaire Chinois-Latin par clefs…”
［35］“字”誤作“子”。
［36］所指不明。
［37］舊港，今印尼巨港市，南蘇門答臘省省會。
［38］似指今韓國雞龍市。
［39］似指臺灣淡水鎮(zhèn)，位于臺北市西北。
［40］下港，今印尼萬丹省，位于爪哇島西端。
［41］《明史·外國傳六》（第325卷）：“丁機(jī)宜，南洋爪哇屬國也，幅員甚狹，僅千馀家。”
［42］交留吧，即今印尼巴達(dá)維亞。
［43］占城，位于今越南中南部，古為中國藩屬。
［44］似在越南，今屬中部廣南省。
［45］新州，古屬占城，在今越南中南部。
［46］饒洞，印尼古地名。
［47］可參看《箋注十二字頭》，本書此處。
［48］某西士在各字旁邊寫了相應(yīng)的12個元音或音節(jié)：a，oe，i，o，u，uo，na，ne，ni，no，nu，nuo。
［49］法文原文：“En tête，liste moderne de 16 opuscules．Ne correspond ni aux numéros ni même au contenu de la boîte，sauf partiellement.”
［50］現(xiàn)代有九州出版社2002年翻刻版，計(jì)8卷《書畫譜》、《竹譜》、《梅譜》、《蘭譜》、《石譜》、《果品譜》、《墨華譜》，市場價高達(dá)980元。
［51］《中國善本書提要》。
［52］“墟”，集市。李調(diào)元《南越筆記》卷一“趕墟”條，引南朝宋沈懷遠(yuǎn)《南越志》云：“越之市名為墟，多在村場，先期招集各商，或歌舞以來之。荊南嶺表皆然。……故村鎮(zhèn)趕集者，謂之‘趕墟’?！?/p>
［53］法文原文：“Un seul fascicule contenant les chapitres 2 et 3 d'un ouvrage populaire；ces chapitres sont d'ordre médical．Notes en russe sur la couverture et à la intérieur.”
［54］“各省”，只列七地：盛京，山西，朝鮮，山東，河南，陜西，江南。并注明系按“地圖北極高度定緯”排序。此為原書所記，不代表引述者的觀點(diǎn)。
［55］此表中的“各省”，則增加了浙江、福建、江西、湖廣、廣東、廣西、貴州、云南。
［56］法文原文：“Chronique de l'empire de la Chine histoire，memoires，tables chronolog．etc．fol．de 37 feuill．doubl．Ouvrage original en langue chinoise，imprimé xylograph．àPeking；du siecle dernier.”
［57］“Ungemeine Seltenheit．Vollständiges Exemplar in bestem Zustande.40 fl.”
［58］《伯希和目錄》本條：“Copie d'un récit chinois en langue vulgaire（Exercice d'ét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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