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情誼貴相知

走進阿馨畫室，林曦明的書畫赫然在目。四尺對開的聯(lián)曰：“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fēng)雨故人來?！鄙峡顬椋骸鞍④百t弟子存念”，落款為：“嘉人林曦明”。中間是一幅四尺的《青牛圖》。酣暢潑彩的朦朧楊柳，堅挺強勁的樹干下，一老一小兩頭烏犍立橫隴，春耕歸夕陽。老牛色深，牛犢淺色，但其中墨韻變化無窮。落款有兩行，一為“青牛耕罷南山雨，不待揚鞭自奮蹄”；二為“癸巳秋，烏牛，曦明”。這是林老贈給阿馨的勵志圖，字里畫間無不透露出林老對自己的關(guān)門弟子阿馨的告誡和期望。林老希望阿馨“不叫一日閑過”，也希望阿馨珍惜師生友情，常來常往探故人。阿馨說：“這是老師的肺腑之言，要我犢壯更努力，我會記住的。”

說來也是緣。四年前，阿馨是在上海圖書館舉辦“虎展”時拜識大畫家林曦明，此時林老已85歲，基本上已不收弟子了。當(dāng)時阿馨提出欲拜林老為師的想法，而林老卻有趣地對他講了這樣一件事。林老說：“我十分崇拜林風(fēng)眠，他對中國傳統(tǒng)畫研究得很深，但他又能大膽的吸收水彩、油畫等畫種的優(yōu)點，自然地融入到自己的繪畫之中，再以全新的面孔立于畫壇，成為開派大師。我當(dāng)時向他提出拜其為師，而林風(fēng)眠卻說：‘我們本是老朋友，還是亦師亦友的好’。從此，我失去了一次拜師學(xué)習(xí)的機會?！卑④爸懒掷鲜且源藶槔齺硗裱灾x絕他。阿馨并沒有動搖拜師的決心，他知道林老也有一次拜師失敗的過程，心有靈犀一點通，阿馨苦苦追隨老師，林老終被阿馨的厚道、誠信以及有強烈個性的作品而打動。最后決定以傳統(tǒng)跪拜之禮進行正式的拜師儀式，收阿馨為關(guān)門弟子。

林老起初以為阿馨只會畫虎，于是布置了大量的襯山水之景的寫意老虎請他回去畫。阿馨遵師之訓(xùn)，回家就練。一周下來，阿馨帶著卷卷作業(yè)，謙恭地請林老批閱，林老漸漸地發(fā)現(xiàn)阿馨山水中的萬仞山壑、飛瀑雪峰、茅屋林石很有宋元筆意及明清遺韻，且線條清雅脫俗，靈動瀟灑。接觸中，林老才知道阿馨以前在家中閉門繪畫已有幾十年了。他默默耕耘，從不張揚，十分靜得下心來的性格頗有些像自己，林老從心底里喜歡這樣的人才。林老大阿馨二輪，大家都屬牛，有韌勁，更有奮勁，彼此心心相印。以后，林老有的放矢地囑阿馨臨摹歷代名家之作。阿馨總是一絲不茍地遵囑，按時呈上作業(yè)，請老師指點并記好筆記。一天要伏案十幾個小時，四年來幾乎沒有一天浪費和消閑。就這樣，阿馨在林老的教誨下，一步一個腳印地反復(fù)揣摩佳作，靜心臨池作畫，技藝突飛猛進。林老見愛徒如此奮發(fā)，自然喜在心里。

林老特別欣賞阿馨的冊頁和小品，他說這些作品自由輕松，無刻板之氣，有時代氣息。能真正表現(xiàn)畫家的內(nèi)心和情感。阿馨給我看了一本他與老師合作的《落葉秋聲》冊頁。阿馨說：“我小時候頑皮，喜去郊野捉蟋蟀，好玩斗蟋蟀，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童趣無改，便將這些蟋蟀搬至畫冊上來了。老師出生在永嘉烏牛鎮(zhèn)，也有一顆童心，意趣相合，就畫就了這本冊子。”

蟋蟀不管興亡事，夜涼獨自鳴秋風(fēng)，這也許是他們師生倆堅守畫畫的真實寫照。

冊頁中有幾十幅阿馨畫的蟋蟀和林老補景的作品，其中兩幅特別有玩味。阿馨畫就兩只抖翅相攻的蟋蟀，兩牙咬得緊緊的，各不相讓。紫褐而光澤的蟋蟀特別生動：薄薄的翅膀，細(xì)細(xì)的觸須，撐地的雙腿，無不顯示出阿馨的功力。林老卻用大寫意畫上了三二枯黃的梧桐葉和懸而將落的梧桐籽，并題曰：“何苦好斗”。一語道破了林老好靜厭斗的內(nèi)心世界。還有一幅為《友聲》圖，畫面上一對蟋蟀，其中一只向另外一只發(fā)出微細(xì)的琴瑟之鳴，神態(tài)栩栩，友愛至極，林老特別欣賞，即刻補上山石秋聲之景，題曰：“蛩聲自樂，秋風(fēng)起矣”。企盼和諧、自然的心態(tài)躍然紙上。林老開玩笑地對阿馨說：“我是大刀闊斧的大寫意，你是小筆頭畫大畫，兩人各有千秋，樂哉，樂哉！”師生兩人一唱一和貴相知。弟子舒展才華盡情發(fā)揮；老師誨人不倦，補璧添輝。正可謂師生之情不在一時而在平時。

2015年3月23日，林老攜弟子阿馨在美博會館同堂舉辦師生畫展。此展既是林老從藝八十年大慶，又是阿馨在林老指點江山后的成果展，想必十分精彩。據(jù)阿馨透露，老師展出的64幅作品，件件都是精選過的佳作，其中不少是老師深藏不露的作品。

作者王曉君與阿馨等合影(左起：王曉君、徐培華、林曦明、阿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