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來辛苦路

謀劃寫作《搜書四記》一文的那幾天，想想這四年（從二〇一三年至二〇一六年）真可算是“乏善可陳”，于是未戰(zhàn)先怯，猶疑不定。這天，有位中學(xué)同學(xué)將赴加拿大定居，約幾個老同學(xué)話別。這位同學(xué)的父母都是中央音樂學(xué)院的老師，得天獨厚，他自幼彈一手好鋼琴，水平高到在香港授課。同窗數(shù)載，這位性情高傲的同學(xué)與我只說過幾句話，好像是一道幾何題他做不出來，只好向我求教。去年春天，中學(xué)同學(xué)們建了個微信群，如同所有的微信群一樣，時間一久，便“話不投機半句多”了，所謂“話”，實質(zhì)便是“觀點各異”。某天，為了個“顧順章滅門案”抬起杠來，我的觀點無人支持，只有遠(yuǎn)在香港的“鋼琴師”聲援我。就是這么個原因，我被邀參加“鋼琴師”的話別小聚。赴約的路上，一邊看著車窗外的街景，一邊想著《搜書四記》如何進行，忽然，一個皆大歡喜的念頭蹦了出來。

人生或可分為三個階段，假設(shè)你能活到九十或更多，且將三十年設(shè)為一個階段?！叭ⅰ蹦巳松谝浑A段之結(jié)束，同時開啟第二階段；“六十耳順”乃第二階段之結(jié)束，第三階段之開啟。我人生的搜書之旅，開始于一九八六年，結(jié)束于二〇一六年，不正好是三十年么，而我亦逾花甲之年，“來日無多慎買書”，本不該再以搜書為日課了。

“搜書之旅三十年”是這么計算出來的：《搜書四記》之前，我已出版過《搜書記》（時間范圍是一九八六年至二〇〇四年）、《搜書后記》（二〇〇五年至二〇〇八年）、《搜書劄記》（二〇〇九年至二〇一二年），這二十六年加上《搜書四記》的四年，約略近乎“三十功名塵與土”罷。

換句話說，《搜書記》是開始篇，《搜書四記》是結(jié)束篇。有一點須說明，《搜書四記》的寫法與前三記是一致的，但它不是獨立的一本書，而是作為《三十年來之搜書記》的最末一章。如果“四記”單獨出書，感覺“勢單力薄”，不如與前三記合圍成一本大書。另一個原因是借此機會，將前三記做一番修訂整合的工作，以圖更好地回望一個愛書人三十年來的辛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