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詠柳

這一節(jié)，我們來學(xué)習(xí)初唐詩人賀知章的《詠柳》。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
不知細(xì)葉誰裁出，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

賀知章是越州永興（今杭州蕭山）人，生于公元659年，唐太宗統(tǒng)治時期。37歲那年，武則天統(tǒng)治時期，他考中了狀元，從此一直在朝中做著一些不大不小的官，約在唐玄宗統(tǒng)治的公元744年去世。唐太宗到唐玄宗這段時期，大概是我們最為熟知的唐代，因為魏征、武則天、李白、杜甫，都生活在這個期間。賀知章的壽命很長，活了86歲，在古代平均壽命不到30歲的狀況下，他為拉高唐朝人的平均壽命做出了巨大貢獻。

賀知章，晚年自號“四明狂客”。從這個號中，我們可以看出他性格曠達(dá)的特點。他喜歡喝酒，與張若虛、張旭、包融并稱“吳中四士”；與李白、李適之等合稱“飲中八仙”。杜甫有一首《飲中八仙歌》，頭一個就是寫他：“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闭f他喝醉了酒騎馬，跟坐船一樣搖搖晃晃，頭暈眼花摔到井里去了?？傊?，他一輩子過得挺愜意的，沒有什么大災(zāi)大難。賀知章寫詩以絕句見長，《詠柳》是他的名作。

首句“碧玉妝成一樹高”語帶雙關(guān)，碧玉，看上去指碧綠色的玉石。柳樹是綠的，用碧綠色的玉石來比喻柳樹，無疑很妥帖。

不過作者還暗含了擬人的手法?！氨逃瘛边@個詞，不僅有表面的意思，還隱含著文化內(nèi)涵，指出身普通但美麗的少女，東晉詩人孫綽有兩首《情人碧玉歌》，一首寫道：“碧玉破瓜時，相為郎顛倒?！薄捌乒稀敝改挲g，古人認(rèn)為，如果把“瓜”字分拆，好像是由兩個“八”字組成，二八一十六，所以“破瓜”指十六歲。另一首的開頭：“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庇谑呛髞砣司桶选氨逃瘛碑?dāng)成普通民家少女的代稱，還產(chǎn)生了“小家碧玉”這個成語，和“大家閨秀”相對。柳樹不是什么高貴樹種，但很美麗，所以用小家“碧玉”來形容，也很妥帖。妝成，指女性妝扮完成。古代女性出來見人，都要妝扮自己。妝，現(xiàn)在也寫成“假裝”的“裝”。“碧玉妝成一樹高”，就是說這棵柳樹就像一位美麗的平民少女。

第二句說，碧玉身上有著萬條垂下來的綠色絲絳。絳，絲線編織成的帶子，古代婦女衣服上往往有很多裝飾用的絲帶，這種帶子一般都輕而柔軟，人走動的時候就迎風(fēng)搖擺，這跟柳樹枝條在和煦春風(fēng)中搖擺的樣子非常相似。

柳樹品種很多，中國就有六百多種，有旱柳、垂柳、團柳等，但無疑以垂柳最為美麗，它枝條細(xì)長，縷縷下垂，剛發(fā)芽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望去，如煙如霧。因為細(xì)長下垂，看上去風(fēng)情萬種、裊裊娜娜、不勝嫵媚。這種溫柔美麗的形象，是很符合中國傳統(tǒng)審美的。所以，歷來描寫柳樹的詩詞非常多，它代表的文化內(nèi)涵也非常豐富。比如，古人送別時經(jīng)?；ベ浟Γ驗榇沽募?xì)長綿延之態(tài)，好像剪不斷的情絲，叫人依依不舍?！对娊?jīng)》里就這么描寫：“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敝猿蔀榍Ч沤^唱，恐怕就是因為“楊柳依依”的描繪比較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