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葆拉·G.艾倫

當代美國女權(quán)文學批評家研究 作者:金莉,等著


葆拉·G.艾倫
(Paula GunnAllen)
(1939—2008)

葆拉·G.艾倫為著名美國印第安文學評論家、詩人、作家、社會活動家,在多個領(lǐng)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作為印第安作家和詩人,她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已經(jīng)成為美國印第安文學基礎(chǔ)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研究美國印第安文化、文學的學者和評論家,她整理編輯的數(shù)本印第安文學選集促進了美國印第安文學的研究和發(fā)展;她撰寫的印第安文學評論專著,尤其是《圣環(huán):重新發(fā)現(xiàn)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中的女性》(The Sacred Hoop: 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raditions,1986)和《沖出居留地:關(guān)于沖破居留地和文學經(jīng)典邊界的思考》(Off the Reservation: Reflections on Boundary-Busting Border-Crossing Loose Canons,1998),極大地提升了人們對美國印第安文學,尤其是美國印第安女性文學的研究和理解。作為一名社會活動家,艾倫積極參與女權(quán)主義運動、同性戀權(quán)利運動、反戰(zhàn)和反核武器運動。艾倫把自己的一生都貢獻給了美國印第安文學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工作,是美國印第安文學界和美國文學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1939年10月,葆拉·G.艾倫出生于美國新墨西哥州中部的阿爾伯克基城,在北部小鎮(zhèn)庫貝洛長大,庫貝洛毗鄰印第安人的拉古納居留地、阿克瑪居留地和錫沃利國家森林。艾倫的表妹即美國著名印第安女作家萊斯利·馬蒙·西爾科(Leslie Marmon Silko)。艾倫的母親是混血兒,有著蘇格蘭裔美國人、印第安拉古納人、德國猶太人血統(tǒng),父親是一名黎巴嫩裔美國人。用艾倫自己的話說,她成長的背景是“各種文化的交匯”。[1]艾倫在許多采訪中說過,最常縈繞在她心中的是家門前的那條路。那條路一邊指向印第安土著居住的大山,代表著她的美國土著血統(tǒng),另一邊指向“高速公路,……西方的都市世界”,代表了西方文化的“文明”的力量。在她大部分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生涯中,葆拉試圖調(diào)和兩個目的地之間的矛盾。正如艾倫自己所說,“與普通美國人相比,我的生活混亂、沒有秩序,美國土著人、墨西哥裔美國人、黎巴嫩裔美國人、德國裔美國人、異教徒、天主教徒、新教徒、猶太人等各種因素摻雜在一起”,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是“多種文化的產(chǎn)物”,可以“印證作為文化橋梁的痛苦”。[2]這種復雜的出生和成長環(huán)境為她日后印第安文學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產(chǎn)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艾倫早期在天主教學校接受教育,后來進入科羅拉多女子大學學習,兩年后離開學校,結(jié)婚生子,后又離婚,返回家鄉(xiāng)阿爾伯克基城。之后,她跟隨詩人羅伯特·克里利(Robert Creely)學習,期間迷上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丹尼斯·萊夫托夫(Denis Levertov)和黑山派詩人,這些都是她早期文學創(chuàng)作模仿的對象。20世紀60年代,艾倫進入俄勒岡大學學習,攻讀英語學士和碩士學位。1966年,艾倫在俄勒岡大學獲得英語學士,1968年在該校獲得藝術(shù)碩士學位。1969年,艾倫進入新墨西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入校時,她告訴研究生部主任她想攻讀英語博士學位,從事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但是校方告訴她沒有這個研究領(lǐng)域,所以1975年艾倫獲得的博士學位專業(yè)為美國研究,這是世界上第一個美國印第安研究方向的高級學位。獲得博士學位后,艾倫曾先后在路易斯堡大學、圣地亞哥州立大學、圣馬特奧大學、圣弗朗西斯科州立大學、新墨西哥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洛杉磯分校任教,并繼續(xù)從事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和創(chuàng)作。

早在20世紀60年代在俄勒岡大學學習期間,艾倫就對印第安文學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當時艾倫研讀了一些印第安作家的作品,其中N.斯科特·莫馬戴(N.Scott Momaday)的著作《黎明之屋》(House Madeof Dawn,1968)對她的影響最為深遠。[3]她說《黎明之屋》“把故鄉(xiāng)帶回到我心中”,[4]促使艾倫下決心從事印第安文學的創(chuàng)作。同時,莫馬戴的作品也是艾倫從事美國印第安文學評論的重要動力。艾倫曾在一次訪問中這樣談及從事印第安文學評論的初衷:“我開始寫評論是因為沒有人可以讀懂我的作品,也沒有人可以讀懂莫馬戴或者其他什么人的作品,所以我開始自己評論文學作品,因為沒有別的途徑可以獲得讀者?!?sup>[5]

在早期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工作中,艾倫個人生活的變遷和文學界的偏見給她帶來了很多困擾。三次婚姻的動蕩給艾倫的生活帶來了很多煩擾。在學術(shù)研究方面,文學界、學術(shù)界和出版商起初并不認同艾倫的印第安審美視角,紛紛要求她遵守西方傳統(tǒng)文學標準,但是艾倫并沒有動搖把自己的創(chuàng)作根植于印第安文化傳統(tǒng)的決心。經(jīng)過刻苦努力,艾倫終于克服了這些困難,其創(chuàng)作和研究工作開始取得成果。

20世紀70和80年代,艾倫先后出版了五本詩集《盲獅》(The BlindLion,1974)、《小狼的白日之旅》(Coyotes Daylight Trip, 1978)、《我膝間的大炮》(A Cannon Between My Knees,1981)、《星孩》(Star Child, 1982)、《影子鄉(xiāng)間》(Shadow Country,1982)。其中《影子鄉(xiāng)間》使她在美國文學界嶄露頭角,獲得前哥倫布基金會國家圖書獎榮譽獎。1983年,艾倫又出版了自傳體小說《擁有影子的女人》(The Woman Who Owned the Shadows),這是美國最早的以印第安女性為中心人物的當代小說之一。

1977年,艾倫的印第安文學研究工作也取得了重要成果。那年夏天,由現(xiàn)代語言協(xié)會(MLA)和美國全國人文學科捐贈基金會(NEH)主辦的美國印第安文學研討會在亞利桑那州的弗拉戈斯塔夫舉行。艾倫參加了會議并主持了首次美國印第安文學課程設(shè)置研討會。這次會議是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史上的一次重要會議。會后,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協(xié)會(Association forthe Study of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s)成立。1983年,會議的成果匯集成一部開創(chuàng)性著作,就是由艾倫編輯的《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評論文集和課程設(shè)計》(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 Critical Essays and Course Designs)。這是第一部關(guān)于如何講授美國印第安文學的著作,也是美國印第安文學學科的一部奠基之作。

《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評論文集和課程設(shè)計》一書把數(shù)量龐大、種類繁雜的印第安文學進行了合理有效的分類,并對每一分類進行了簡明扼要的評述。第一部分《口頭文學》闡述了印第安口頭文學的特點,尤其是口頭文學的兩種基本形式:儀式和神話;第二部分《個人敘事、自傳和過渡文學》探討了自傳作為印第安文學中的過渡形式是如何銜接口頭文學和書面文學的;第三部分《美國印第安女性文學》介紹了印第安女性作家撰寫的自傳,分析了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美國印第安文學中反復出現(xiàn)的帶有女性特征的人物、象征和意象;第四部分《現(xiàn)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收錄了1772—1959年間美國印第安人所寫書籍目錄和其他幾篇討論印第安文學作品的評論性文章;第五部分《美國文學中的印第安人》研究了美國作家小說中的印第安人物;最后一部分《資源》詳盡地羅列了印第安學者和非印第安學者研究美國印第安文學的研究成果。前五部分的每一部分后分別列有課程設(shè)計建議和閱讀書目。這部著作收錄的論文如蘇珊·斯卡貝利(Susan Scarberry)的《祖母蜘蛛女神的生命線》(“Grandmother Spider’s Lifeline”)[6]和帕特里夏·卡拉克·史密斯(Patrick Clark Smith)的《小狼奧提茲》(“Coyote’s Ortiz”)也具有很高的學術(shù)價值。

現(xiàn)在看來,雖然出版于1983年的《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評論文集和課程設(shè)計》一書在收錄的作品目錄上有所遺漏,課程設(shè)計建議和閱讀書目稍顯粗略,但是該著作卻是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的重要里程碑,為美國印第安文學作為一門學科進入大學課堂鋪平了道路,收錄的評論性文章達到了當時美國印第安文學領(lǐng)域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廣度,是艾倫為美國印第安文學教學與研究做出的重要貢獻。

1986年,艾倫將自己多年撰寫的關(guān)于美國印第安文學的評論文章整理匯集起來,出版了她的第一部重要評論專著《圣環(huán):重新發(fā)現(xiàn)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中的女性特征》(The Sacred Hoop: 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raditions)。在這部著作中,艾倫把文學和歷史結(jié)合起來,對有關(guān)歷史文件和美國印第安文學進行了詳盡的研究,該書成為美國印第安文學、印第安歷史研究和印第安婦女研究的經(jīng)典著作。

自從白人殖民者進入美洲大陸以來,印第安人的歷史就被忽略了,尤其是印第安婦女的歷史幾乎完全消失。在印第安傳統(tǒng)社會中,女性占有重要地位,在社會體系中擁有很大的權(quán)力。信奉男權(quán)主義的歐洲殖民者來到美洲大陸后,剝奪印第安女性的權(quán)力,強迫印第安人采用父系文化,是歐美殖民者對美洲印第安部落實施殖民化的重要一步。他們推行男權(quán)主義文化,挑戰(zhàn)部落管理機構(gòu)中女性的地位,試圖清除美洲印第安女性的聲音,致使女性在印第安土著社會的中心地位被削弱,甚至被抹殺。在五百年的殖民統(tǒng)治中,印第安女性的故事一直被遺忘。

艾倫的《圣環(huán)》力圖重新發(fā)現(xiàn)女性在印第安文化中的重要作用。圣環(huán)是印第安文化中的重要象征,象征著宇宙萬事萬物融為一體,是一個女性象征。在印第安文化,尤其是普韋布洛族人的傳說中,思考女神、太陽父親、玉米母親是最主要的三個神靈。其中“思考女神”(Thought Woman),也叫“蜘蛛女神”(Spider Woman)是最重要的,因為她是創(chuàng)世者。宇宙“最早始于思考之神,思考之神的名字叫女人”[7]。 她代表著“原初的力量——制造和關(guān)聯(lián)的力量”[8]和“自我繁衍和再繁衍的力量”[9]。女性神靈在印第安文化中的重要意義是印第安人“確知他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知道她是他們的中心,也知道她就是生存的圣環(huán)”。[10]婦女不僅是印第安社會的創(chuàng)世者,更是印第安社會的管理者。艾倫認為“美國印第安各個部落的社會制度,無論有多么不同,都是注重儀式感、建立在以靈魂為中心、以女性為中心的世界觀上的”。[11]鑒于女性在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起源和制度中的中心地位,艾倫把印第安文化稱為“女性文化”(gynocratic culture)。

艾倫認為重新確立女性神靈和女性在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中的中心地位的重要意義還在于女性文化傳統(tǒng)可以成為印第安人繼續(xù)生存的動力。艾倫研究了印第安社會中男性和女性的力量對比關(guān)系,認為在歐美殖民者的男權(quán)主義沒有出現(xiàn)之前,印第安女性和男性生活在和諧互補的文化中,雙方通過擁有不同的力量享受平等。從宗教象征意義上來看,印第安男性宗教儀式重點在于生命的短暫和變化,而女性宗教儀式重點在于生命的永恒和延續(xù)。因此,如果重新找回女性傳統(tǒng),印第安文化就會繼續(xù)生存。

女性文化對印第安文學的意義也同樣。艾倫分析了幾位美國印第安文學的代表人物,如萊斯利·馬蒙·西爾科(Leslie Marmon Silko)、詹姆斯·韋爾奇(James Welch)、N.斯科特·莫馬戴(N.Scott Momaday)、喬伊·哈喬(Joy Harjo)、溫迪·羅斯(Wendy Rose)等人的作品,認為印第安男性文學強調(diào)殖民過程帶來的變化,以及這些變化所導致的異化和對印第安人消亡的焦慮感,而印第安女性文學的主題則是延續(xù)、適應(yīng)和存活。因此,“當我們把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的重點從以男性為軸心轉(zhuǎn)為以女性為軸心后,神奇的事情就發(fā)生了”,敘事的“重點就會是延續(xù)而不是滅亡”,也會把去殖民化從“悲觀主義變?yōu)闃酚^主義、從絕望變成希望”。[12]

《圣環(huán)》出版后,引起了轟動,也引來了很多爭議。包括著名學者埃爾薇拉·普利塔諾(Elvira Pulitano)、印第安作家杰拉德·維澤諾(Gerald Vizenor)等在內(nèi)的許多學者都認為艾倫只是簡單地把性別本質(zhì)主義倒轉(zhuǎn)過來,是另一種形式的性別本質(zhì)主義。還有些學者認為艾倫研究的樣本過于狹窄,資料僅來源于自己出生成長的美國西南部普韋布洛族克瑞斯人的生活,因此結(jié)論不能代表整個美國印第安人。[13]盡管存在一些爭議和質(zhì)疑,該著作還是取得了巨大成功,它開啟了印第安文化和文學的研究風潮,被公認為“美國印第安人性別和文化研究的奠基之作”[14]。艾倫也以此書奠定了自己在美國印第安文學和印第安婦女研究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圣環(huán)》出版之后,艾倫又整理出版了自己的兩本詩集《命運之神》(Wyrds,1987)和《生活是致命的疾?。涸娂罚?i>Life is a Fatal Disease:Collected Poems 1962—1995,1988),同時還整理了當代和現(xiàn)代美國印第安文學,編輯出版了三本印第安文學選集:《蜘蛛女神的孫女:美國印第安女性作家傳統(tǒng)故事和現(xiàn)代作品》(Spider Womans Granddaughters: Traditional Tales and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Native American Women,1989)、《龜之聲:美國印第安文學1990—1970》(Voice of the Turtle: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1900—1970,1994)、《龜之歌:美國印第安文學1974—1995》(Song of the Turtle: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1974—1995,1996)。其中選集《蜘蛛女神的孫女》填補了文學選集中沒有印第安女性創(chuàng)作的作品或者關(guān)于印第安女性的作品這一空白,為此艾倫還獲得了1990年美洲圖書獎。艾倫的這些整理編輯工作“勾勒出了印第安文學史,展現(xiàn)了印第安文學經(jīng)典”,[15]為促進印第安文學的發(fā)展做出了杰出貢獻。

1998年,艾倫出版了美國印第安研究和女性研究的又一力作——《沖出居留地:關(guān)于沖破居留地和文學經(jīng)典邊界的思考》(Off the Reservation:Reflections on Boundary-Busting,Border-Crossing Loose Canons)。這部專著選錄了艾倫之前未發(fā)表的關(guān)于傳統(tǒng)和當代印第安文化、文學等19篇論文,雖然沒有明確統(tǒng)一的主題,但是所有的文章都圍繞著后哥倫比亞時代和當代印第安人如何保持自己的文化特性展開。艾倫認為,由于歐洲殖民者地到來,后殖民時代的印第安人現(xiàn)在是“多種血統(tǒng)和多種文化的混合體”,“21世紀的印第安人面臨的重要問題之一就是我們這個多文化民族——無論作為美洲土著還是美國印第安人——將如何在加入國際社會的同時保持我們的‘印第安性’”。[16]

《沖出居留地》第一部分《巫婆/女性哲學》(“Haggles/gynosophies”)共有10篇文章。在這一部分,艾倫繼續(xù)強調(diào)她一直堅持的印第安文化中的女性氣質(zhì)和印第安文化中女性的重要性。艾倫認為,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對于地球、土地的深刻理解使得印第安社會成為 “女性哲學社會”(gynosophicsociety),而且現(xiàn)在這種女性哲學也是“現(xiàn)代美國印第安社會的特征”,這才是印第安文化與西方文明最根本的不同之處。[17]第二部分《命運/文字體系》(“Wyrds/orthographies”)主要研究美國印第安文學。艾倫認為美國印第安文學主要有三個主題:歷史、政治和美洲土著傳統(tǒng)。當代印第安作家“正處在現(xiàn)代與永恒的交界處”,“擁有無限可能”。[18]除此之外,艾倫還在這一部分論述了印第安文學中口頭敘事傳統(tǒng)和當代文學評論文章之間的關(guān)系。她認為兩者之間的區(qū)別并不像傳統(tǒng)意義上的那樣分明。“總體看來,評論文章——確實是‘非虛構(gòu)’的寫作——其實是講述故事的另外一種方法”,只是在這些故事形式中,“概念取代了人物”。[19]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艾倫以講故事的形式完成了一篇評論性文章。她的觀點和實踐對于一直在尋找學術(shù)研究和傳統(tǒng)故事之間聯(lián)系的美國印第安學者來說是非常關(guān)鍵的。艾倫在這一部分探討的另一重要問題是學術(shù)界經(jīng)常爭論的文學經(jīng)典問題。艾倫批評了只有被西方學術(shù)權(quán)威列入‘經(jīng)典’的作品才是值得閱讀的文學的觀點。艾倫指出,雖然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學校開始講授邊緣人群,如女性、同性戀者、非西方作家和有色人種作家的作品,但是“學術(shù)精英們只是以一種恩賜的、譏諷的態(tài)度無奈地教授這些作品”,“學術(shù)權(quán)威們頑固不化,還在為他們有限的智慧感到自豪”。[20]艾倫認為真正生動深刻的文學是那些敢于創(chuàng)新、富有魄力的邊界作家們創(chuàng)作的。這些邊界作家屬于多個族群,生活在迥然不同的地區(qū),擁有生活在多個族群的邊界,擁有跨越邊界的意識,所以“他們的作品可以跨越文學、文化、意識形態(tài)的邊界”,“擁有多樣性、更廣大的審美意識和更廣泛的潛力”,[21]而主流學者們并沒有能夠很好地對這種新文學進行研究。在第三部分《邊界/敘事》(“La Frontera/Narrativities”),艾倫再次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印第安普韋布洛人生活的美國西南部,把個人歷史、家族歷史、印第安普韋布洛人的神話傳說、美國歷史融合起來,追溯了自己女權(quán)主義研究方法的來源。這一來源就是她的家鄉(xiāng)普韋布洛族的克瑞斯部落對于知識的認識,以及部落文化中的女性特質(zhì)。同時,雖然艾倫批判西方男權(quán)主義文化,但是她并不走極端,而是歡迎跨印第安和西方文化的交流。

《沖出居留地》出版后,在學術(shù)界引起巨大反響,當然也免不了一些爭執(zhí)。一些學者認為該書的某些結(jié)論過于籠統(tǒng)和武斷,缺乏嚴密系統(tǒng)的論證,[22]但是瑕不掩瑜,《沖出居留地》一書不僅是美國印第安文化和文學研究的重要學術(shù)著作,也是女性研究和多文化研究的經(jīng)典著作。

艾倫在美國印第安文學創(chuàng)作和研究方面的重大貢獻為她贏得了眾多獎項,包括美國國家藝術(shù)基金會獎(1977)、美國印第安文學獎(1990)、大眾和美國文化協(xié)會頒發(fā)的蘇珊·考普曼獎(1990)、維斯塔寫作獎(1991)、南加州婦女理解文學獎(1992)、美國現(xiàn)代語言協(xié)會頒發(fā)的美國文學研究終身成就哈貝爾獎?wù)拢?999)、萊南文學寫作獎(2007)等。

1999年,艾倫從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退休。2008年5月29日,艾倫因病在加州布拉格堡家中去世。艾倫堅持不懈的文學創(chuàng)作、評論和研究為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婦女研究和美國文學研究作出了重大貢獻。正如1999年杰伊·B.哈貝爾獎委員會頒獎詞中所說,“如果僅僅說葆拉·G.艾倫多才多藝,對美國文學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這未免過于簡單,低估了她的地位和重要性。事實上,這樣評價葆拉·G.艾倫才是準確的:作為作家和詩人,她的作品建立了美國印第安文學的基礎(chǔ)文本;作為評論家和人類學家,她的成果帶動了美國印第安文學研究、加深了學術(shù)界對美國印第安文學的理解。全世界學術(shù)界都沒有多少人可以擔得起這份評價,更勿論美國文學界了”。[23]

主要作品(按出版年代排序)

“The Psychological Landscape of Ceremony.”American Indian Quarterly 5.1(1979):7-12.

“A Stranger in My Own Life:Alienation in American Indian Prose and Poetry.”Newsletter of theAssociationfor Study of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s 7.2(1980):3-19.

Shadow Country.Los Angeles:Amer Indian Studies Center,University of California,1982.

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Critical Essays and Course Designs.New York: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of America,1983.

The Woman Who Owned the Shadows.San Francisco:Aunt Lute Books,1983.

“Who Is Your Mother?Red Roots of White Feminism.”Sinister Wisdom 8.4(1984):34-46.

[Ed.]Spider Womans Granddaughters:Traditional Tales and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Native American Women.Boston:Beacon Press,1989.

Grandmothers of the Light:AMedicine Women’s Sourcebook.Boston:Bacon Press,1991.

The Sacred Hoop: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raditions.Boston:Bacon Press,1992.

“Storysherd.”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s 4.4(1992):3-14.

[Ed.]Voice of the Turtle: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1900—1970.New York:Ballentine Books,1994.

[Ed.]Song ofthe Tturtle: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1974—1994.New York:Ballentine Books,1996.

Off the Reservation:Reflections on Boundary-Busting,Border-Crossing Loose Canons.Boston:Beacon Press,1998.

參考文獻

Allen,Paula Gunn.“The Autobiography of a Confluence.”I Tell You Now:AutobiographicalEssays by Native American Writers.Eds.Brian Swann and Arnold Krupat.Lincol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87.141-154.

Ball,M.Charlene.“The Value of the Trickster.”Lesbian Review of Books 7.1(2000):19-20.

Bruchac,Joseph.“I Climb the Mesas in My Dreams.”Survival This Way:Interviews withAmerican Indian Studies Poets.Tucson:University of Arizona Press,1987.1-21.

Castro,Michael.Interpreting the Indian.Albuquerque:University of New Mexico Press,1983.33-36.

Coltelli,Laura.Interview.“Paula Gunn Allen.”Winged Words:American Indian Writers Speak.Lincol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90.11-39.

Draper,James p.“Paula Gunn Allen,”in Contemporary Literary Criticism.vol.84.Detroit:Gale Research,1995.1-47.

“Hubbell Medal 1999,”“Paula Gunn Allen.”<http://als-mla.org/HMAllen.html.>

Jenkins,Linda Walsh.“A Gynocratic Feminist Perspective and the Case of Kopit’s Indians,”in Theatre and Feminist Aesthetics.Eds.Karen Laughlin and Catherine Schulaer.Madison:Fairleigh Dickinson University Press,1995.82-99.

Milspaw,Yvonne J.“Review of The Sacred Hoop: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47raditions.”Journal ofAmerican Folklore 103.408(1990):245-247.

Purdy,John.“‘And Then,Twenty Years Later...’:A Conversation with Paula Gunn Allen.”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 9.3(1997):5-16.

Reuman,Ann E.“Paula Gunn Allen,”Dictionary of Library Biography.vol.175:NativeAmerican Writers of the United States.Ed.Kenneth Roemer.Washington,D.C.:Gale,1997.11-20.

Seidman,Kitt.Barbara.“Review of Off the Reservation:Reflections on Boundary-Busting,Border-Crossing Loose Canons.”Magill Book Reviews 2000.Academic Search Premier,EBSCO host.<http://www.ncslibrary.org/uslibrary_tutorials/EBSCO/Framed_Magill.htm>

Teuton,B.Christopher.“American Indian Women:Nurturing American Indian Cultural and Political Continuance.”NWSA Journal 15.2(2003):123-134.

Van Dyke,Annette.“A Tribute to Paula Gunn Allen(1939—2008).”Sail 20.4(2008):68-75.

——.“Paula Gunn Allen.”Notable Native Americans.Ed.Sharon Malinowski.Detroit:Gale Research,1995.6-9.

[1]Paula Gunn Allen,“The Autobiography of a Confluence,”in I Tell You Now:Autobiographical Essays by Native American Writers.Eds.Brian Swann and Arnold Krupat.Lincol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87.p.145.

[2]Ann E.Reuman,“Paula Gunn Allen,”Dictionary of Library Biography.vol.175:Native American Writers of the United States.Ed.Kenneth Roemer.Washington,D.C.:ABruccoli Clark Layman Book,The Gale Group,1997.p.4.

[3]N.斯科特·莫馬戴 (N.Scott Momaday),美國著名印第安作家,其著作《黎明之屋》(HouseMade of Dawn)出版于1968年,是第一部獲得普利策文學獎的美國印第安文學作品 。

[4] “Hubbell Medal 1999,”“Paula Gunn Allen,”<http://als-mla.org/HMAllen.html.>

[5]John Purdy,“‘And Then,Twenty Years Later...’”:A Conversation with Paula Gunn Allen.”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 9.3(1997):6.

[6] 在印第安普韋布洛人和納瓦霍人的神話傳統(tǒng)中,祖母蜘蛛是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宇宙在她的思索中形成,萬物都是由她編織而成的 。

[7] Paula Gunn Allen,The Sacred Hoop: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raditions.Boston:Bacon Press,1992.p.1.

[8] Ibid.,p.17.

[9] Ibid.,p.99.

[10] Ibid.,p.1.

[11] Ibid.,p.1.

[12] Ibid.,p.262.

[13]Yvonne J.Milspaw,“Review of The Sacred Hoop: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radition.”Journal ofAmerican Folklore 103.408(1990):246.

[14]Annette Van Dyke,“A Tribute to Paula Gunn Allen(1939—2008).”Sail 20.4(2008):69..

[15]M.Charlene Ball,“The Value of the Trickster.”Lesbian Review of Books 7.1(2000):19.

[16]Paula Gunn Allen,Off the Reservation:Reflections on Boundary-Busting,BorderCrossing Loose Canons.Boston:Beacon,1998.p.6.

[17] Ibid.,p.9.

[18] Ibid.,p.11.

[19] Ibid.,p.10.

[20] Ibid.,p.165.

[21] Ibid.,pp.165-166.

[22]Barbara Kitt Seidman,“Review of Off the Reservation:Reflections on BoundaryBusting,Border-Crossing Loose Canon.Magill Book Reviews 2000.Academic Search Premier,EBSCO host .

[23] “Hubbell Medal 1999,”“Paula Gunn Allen,”<http://als-mla.org/HMAllen.html.>.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