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娥·田漢·林維中
丁言昭
安娥是集音樂、戲劇、文學為一體的藝術家,至今人們還記得《漁光曲》、《賣報歌》等歌曲。她的一生曾經嫁過四位男士:鄧鶴皋、鄭家康、任光和田漢,前兩位是中共地下黨領導人。鄧鶴皋原聽說已經犧牲,可是當他來找安娥時,她已與任光生活在一起。鄭家康在1930年左右被捕犧牲。安娥與田漢的婚姻經過許多坎坷,最后終于結為夫婦。
田漢是我國著名戲劇家,曾娶過四位女士,易漱瑜、黃大琳、林維中和安娥。本文就安娥、田漢和林維中的感情糾葛說一分曉。
安娥與田漢相識于南國社
當時的南國社發(fā)起新戲劇運動,田漢在上海文藝界已經很知名,是一個與各派都有關系,各派也都要爭取他的人物。中共地下黨為了爭取田漢,1929年冬,派安娥與他聯(lián)系,爭取他“左轉”。
因為材料所限,無法知道是何時、何地、與何人談話,談些何內容,為什么派安娥去,而不派其他人去?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安娥與田漢聯(lián)系上了,而且一聯(lián)系就是“一輩子”,這是他們倆始料未及的。
30年代安娥(右)與女演員
那天是南國社的成員左明帶去的,安娥與田漢的會面可以說是一見鐘情,互相仰慕對方的才情,互相欣賞對方的性格:熱情奔放,具有詩人的氣質。
安娥與田漢的交往是從文藝活動開始的,協(xié)助田漢的南國社開展戲劇運動,還常常將自己的作品給田漢看。有一次寧波一所學校請?zhí)餄h去講演,安娥陪同前往,一路上安娥以真摯的話語開導田漢,說得田漢心服口服,思想開始轉變。
作為田漢來說,接觸過無數(shù)的女子,而且又是一個性格極強的人,可是被安娥所降服,可見安娥的魅力是何等驚人!雖然蔣光慈、阿英、陽翰笙等左翼作家也對田漢產生過一定的政治影響,但是安娥這位神秘的“紅色女郎”出現(xiàn),無論在思想上、藝術上,還是情感上,都深深地吸引著田漢。這段時間,哪里有田漢,哪里必定有安娥的身影,一個風流倜儻、激情洋溢;一個嫻靜沉著、襟懷坦白。特別是1930年6月,南國社被查封,田漢被迫轉入地下,不能公開露面,作為他的聯(lián)系人,安娥與田漢的接觸更多,兩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溫,進入熾熱階段。
奇怪的是,田漢對于朋友的詢問,總是有點故意隱瞞著什么,不大像他平時的風格,說話爽直熱情。3月13日,舊歷二月廿日,是田漢的生日,王禮錫來做客,看到屋里有位陌生的女士,心中有點好奇,大約王禮錫的眼中充滿了問號,田漢介紹道:“這是王先生,這是......張小姐吧!”當時安娥以張瑛的名字與田漢聯(lián)系,所以田漢說她是張小姐。田漢說這句話時,遲疑了許久,才這樣介紹。王禮錫很注意好朋友的這一遲疑。
青年安娥
次日,王禮錫又到田漢家去,見安娥沒在,便問:“張小姐是怎樣一個人?”田漢笑笑,答復道:“她到俄國留過學,就算姓張吧?!苯又瑢Π捕鸫鬄橘澷p,認為自己的思想轉變與張小姐有關。
田漢為什么這樣,其中必有隱情
田漢的第一位妻子是他的表妹易淑瑜,其父親易梅園是田漢的舅舅,不僅是他經濟上的資助者,而且是他思想上的引路人。這使田漢與易淑瑜的婚戀非同尋常,是田漢一生中感到最幸福、最滿意的一次。因此,1925年1月易淑瑜因病去世后,他陷入無比的痛苦之中。
1927年2月19日,田漢與易淑瑜的親如姐妹的黃大琳結婚,這是易淑瑜臨終前囑咐田漢的,要他娶黃大琳,以代她盡為妻為母——照顧兩歲兒子之責。所以與其說是出于彼此的愛情,不如說是對亡妻的紀念,1929年11月,兩人平靜而理智地分了手。
此時,田漢遇到了另外一個女子——林維中,而且纏繞著他一輩子的女子。這位女子也與安娥有著相當密切的關系。
林維中生于1900年,蘇州人,又名林素雯。她在上海猶太人哈同辦的倉圣明智大學附屬女校讀書時,被哈同的妻子羅迦陵看中。這位太太是福建人,1913年過五十歲生日時,特地從家鄉(xiāng)請來一個木偶戲班為自己祝壽,成為第一個來滬演出的劇團。
羅迦陵非??粗辛志S中,要她嫁給自己的兒子,還派了三十多人的禮隊上門求親,送上厚厚的聘禮。其實羅迦陵沒有養(yǎng)育過子女,可是領養(yǎng)了許多中外孩子,論國籍的話,哈同花園簡直可以說是個聯(lián)合國了。
在一般人的眼里,一個出身平凡的姑娘,能攀上這樣一門親事,是求之不得的喜事,可是林維中不這樣想,她要嫁就要嫁一個自己愛的,對方也愛自己的男子,決不會嫁一個素不相識的公子哥兒。于是她連夜出走,逃到南洋,先在新加坡教書,后到印尼爪哇。1925年,她在《醒獅》周刊附辦的《南國特刊》中讀到田漢的散文《從悲哀的國里來》,文中田漢深深地懷念易淑瑜,無限留戀著愛妻,林維中看著看著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她被他的真情和文才感動,暗自思忖:“這不正是我要選擇追求的愛人嗎?”
林維中想著想著,立即翻身拿出紙和筆,給素不相識的男子拋出繡球。此時的田漢正想轟轟烈烈地搞一番事業(yè),可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他無法放開手腳去干,正需要一位賢內助來幫他。
田漢讀著她的信,說她愿意幫助他“做一番事業(yè)”,使他“無后顧之憂”,信中所說的不就是田漢心中所想的嗎?這是緣份?還是天意?田漢被她的坦率和真誠打動。心想:“這一定是位事業(yè)心很強的女性?!弊源耍瑫艁硗粩?,感情也隨之升溫不止。
林維中
1928年初,田漢領導他培養(yǎng)的一批藝術骨干,創(chuàng)辦了南國藝術學院,4月田漢率南國藝術學院師生到杭州旅游,被邀在杭州演出,獲得成功,可是到了7月,學院某學生被捕,學院受此案所累,財、力兩疲,遂告結束。
就在此時,恰巧林維中回國度假。兩位素未謀面的戀人,拿著各自的照片,在碼頭上尋找對方,當發(fā)現(xiàn)夢想中的情人,兩人的興奮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當林維中得知田漢的困難后,二話沒說,立即將自己多年的積蓄五百多元全部交給田漢,這一行動使田漢深為感動,說等到南國社經濟好轉些,一定還給她。
1928年8月,南國藝術學院改為講習所,9月以后,又改為自學性質的研究室,有了林維中這筆錢后,南國社便致力于藝術實踐。
暑假過后,林維中繼續(xù)到南洋教書,與田漢約定,等林維中結束南洋的學期后,回國與心上人進入婚禮的殿堂。從此,兩人的通信來往更加頻繁,田漢在信中經常鼓勵她要多多學習,提高文學修養(yǎng),林維中對此非常感激,在信中說:“我想我不是朽木,將來總有可雕的一天?!碑敃r他倆的愛情是多么高尚、多么純潔、多么美好啊!
是人嘛,總會發(fā)生一些矛盾。田漢的五弟田沅到新加坡去工作,田漢托林維中照顧,不知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沖突,使得林維中大發(fā)脾氣,給田漢的信中口出惡言:“你們兄弟真是天下一般黑,我于今只要你把我借給你的錢全部還給我,一絲一毫也不多要?!?/p>
田漢
田漢看到這封信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她寫的嗎?一個為了他們共同的事業(yè)而不惜獻出自己所有的女子嗎?要知道,田漢不僅是孝子,對兄弟也是情濃于血的,他怎么能容忍她說出這樣的話呢?田漢非常生氣,覺得在愛情中摻入錢,使其變得庸俗化,林維中完美的形象在田漢的腦海里開始動搖,似乎看到了她另外不光明的一面。
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必須言而有信,不能隨便拋棄一個曾經在他生活遭遇最低谷時、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女子,而且他與她有婚約在前??墒悄壳罢驹谒媲暗氖且晃弧凹t色女郎”、“光明使者”,是他心中的“神秘姑娘”,領著他走向燦爛的明天......
田漢與林維中
田漢天天晚上失眠,一閉上眼,就有兩位姑娘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既懷念舊的,又憧憬著新的,想捉住這一個,又舍不得丟那一個,田漢處在極其矛盾的怪圈里,實在決定不了怎么辦?他去問母親,母親當然是站在林維中一邊的,再去問問安娥吧,開不了口。
其實,聰明的安娥早就覺察到田漢的心理活動了。從內心講,她多么渴望與富有正義感、才華橫溢又感情豐富的男子生活在一起,可是想到自己是一個中共黨員,隨時會遇到危險,不能建立小家庭,不能給別人造成不測。因此當林維中問她與田漢的關系時,她坦然地回答道:“我是不要丈夫的,我有我自己的生活?!?/p>
安娥回想自己與田漢認識以來的片片斷斷,一切都歷歷在目,怎么能忘得了呢?可是......
1930年安娥寫了第一篇小說《莫斯科》,用了蘇尼卡的筆名,交給田漢。田漢看后,大為贊嘆,馬上簽發(fā),在1930年5、6月20日出版的《南國》月刊二卷二、三期上連載,但只刊出前三章。
2009年2月18日,安娥與田漢的兒子田大畏給筆者來了封信,寫道:“《南國月刊》1930年7月出版的第二卷第四期,應載有蘇尼卡(安娥)小說《莫斯科》(第三次連載),北京只有第二、三期,未見第四期?!蔽伊⒓凑埮笥训缴虾騽W院去查閱,結果在第四期上并沒有安娥的小說,都是介紹前蘇聯(lián)的文章??锍鲋了钠诤蟊唤?,使讀者未能看到書的全貌。
在已發(fā)表的三章里,安娥除呈露出左傾思想和敏感的個性外,也表現(xiàn)出其特殊的藝術感覺和微妙心理把握的才能。
田漢在刊物的《編輯后記》中,做了特別的介紹和評價。他說:“在本期小說中,我要特別介紹的是《莫斯科》。這長篇是寫一個留俄學生的忠實的生活記錄。全文長十余萬言。我們由此可以看出這個大時代的發(fā)展??梢钥闯鲆粋€有為的女性怎樣克服她的小資產階級性,把握堅定的新意識??梢钥闯龉まr祖國偉大的運動,可以看出留俄中國同志中的工人和知識分子的斗爭。這樣的作品現(xiàn)在很unique的?!薄皍nique”即獨特的、無與倫比的。
安娥除了小說《莫斯科》外,還為刊物寫了介紹蘇俄電影的小品文兩篇,即《叔父安唐》和《第四十一號》。
1931年1月,安娥與田漢一起參加大道劇社,其他還有劉保羅、趙銘彝、辛漢文、侯魯史、舒怡、周伯勛、鄭君里、周起應(周揚)、司徒慧敏、胡萍、李尚賢、侯楓、姜敬輿、朱光、嚴僧等。他們爭取公開演出,培養(yǎng)戲劇人才,擴大左翼戲劇的影響。
在大道劇社成立之際,與持志劇社做了次聯(lián)合公演,劇目是《梁上君子》。安娥當時名為丁娜,扮演律師太太,律師由周伯勛扮演,劉保羅演小偷,導演是侯魯史。那時,生活非常艱苦,有時每天只能吃兩個燒餅,可大家的工作熱情極高。
以后又排過《街頭人》、《洪水》和《生之意志》等,同年2月底到3月底,與大夏劇社舉行三次聯(lián)合公演,地點在滬西大夏大學禮堂。劇目就是安娥寫的三幕劇《馬特迦》。演出由侯魯史為導演,姜敬輿負責前臺工作,辛漢文和趙銘彝擔任后臺工作。演員有劉保羅、鄭君里、李尚賢、謝兆華、周伯勛、周起應(周揚)、胡萍等。
此劇是安娥在田漢的催促下,根據(jù)前蘇聯(lián)作家拉甫列涅夫的小說《第四十一》改編的。寫紅軍女戰(zhàn)士馬特迦在押送白軍中尉的過程中,對中尉產生了愛情,可是當中尉看到自己人的船開來,妄圖逃跑時,此刻,馬特迦的心中對祖國和人民的愛,對敵人的恨油然升起,她將槍口對準了中尉,“砰”的一聲,中尉應聲倒下,這是馬特迦殺死的第四十一個敵人。安娥在寫的時候,刪去一些消極的情節(jié),使劇本顯得更加精煉、濃縮,讓觀眾能比較快地進入劇情。
戲里有幾處喊“蘇維埃萬歲”和“紅軍萬歲”的口號,演員們叫得特別起勁,每演到這兒,觀眾的鼓掌聲就會十分熱烈,情緒極為高漲。誰知,戲快結束時,劇場門口來了國民黨警察,劇社的人立刻緊張起來,馬上做好撤退的準備,可是警察最后也沒動手。原來劇場處在租界借越界開路地區(qū),實際是由租界管轄,他們不敢干涉,看了看退走了。安娥和大家都非常高興,認為是一次勝利的演出。
同年10月16日、17日兩天共演三場,第一場在東吳大學禮堂,第二、三場在大光明電影院,安娥也參加了演出。
演出效果很好,莫斯科出版的《世界革命文學》雜志,還報道了該劇的演出情況,并給予很高的評價。
演出的異常成功,也使安娥與田漢的心靈,再次交融和撞擊。
安娥在1956年6月填寫的《干部登記表》上,在“愛人情況”一欄里這樣寫道:“愛人名田漢,1929年結婚?!币虼嗽?930年秋,南國社被查封時,安娥與田漢已同居,隱蔽在江灣一帶。吳似鴻后來回憶說,安娥來南國社,是“要動員田漢入黨”。吳似鴻說得一點也不錯,在安娥的影響下,1932年3月田漢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他和丁玲、葉以群、劉風斯等,在上海南京路大三元酒家一間雅座里舉行入黨儀式。主持儀式的是文委負責人潘梓年,瞿秋白代表中央宣傳部出席。
當安娥懷著田漢的孩子時,優(yōu)柔寡斷的田漢與林維中正式結婚,由陽翰笙當證婚人。令人費解的是,田漢甚至要求安娥替他和林維中去尋找婚房,而且安娥還真的為他們安排了新房。以我們的思維來考慮,因為她愛他,所以愿意為他做一切事,不然,無法解釋。
1931年8月安娥生下田大畏后,繁忙的文藝活動使她無暇照顧小孩。在大道劇社演出《馬特迦》后,蘇州東吳大學學生會特別派人到上海,通過《文藝新聞》邀請上海戲劇團體去蘇州公演。安娥得到消息后,情急之下,只得把大畏寄養(yǎng)在朋友鄭君里家中。
就在劇社準備到蘇州去演出的同時,田漢以驚人的速度直接在蠟紙上寫了劇本《姊姊》,劇本是特別獻給安娥的,田漢寫的時候,心想:假使安娥演姊姊,保羅演其弟弟,此劇一定能成功,可惜的是當劇本完成時,劇社已經返滬。
沒過多久,面對感情的糾葛和工作的緊張,安娥無奈地將三個多月的兒子帶回河北老家,交給母親撫養(yǎng),這實在是下下策?。?/p>
1931年秋,田漢懷著一脈脈的幽涼,寫下一段詩句:“我是時常皺著眉頭,/我火山似的熱情,/找不著噴火口,/你也是皺著眉頭,/你把那一切的一切/當作一杯毒酒,/你不愿再喝了,/你抽身就走?!?/p>
安娥將那段情當作毒酒,不愿也不敢再喝,她撤退了,回到母親的身邊,她太需要親情的安慰和撫恤了。
安娥從上海歷盡千辛萬苦,到達河北保定,終于看到熟悉的家門,見到親愛的母親,便一頭撲進媽媽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這是她積了多少日的委屈和憂愁,一下子爆發(fā)出來。母親慈祥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輕聲地說:“哭吧,哭吧!這是你的家,盡情地哭吧!”
安娥自從1925年參加中國共產黨后,即與家庭脫離關系,闊別六年后,母親仍然張開雙臂,歡迎女兒回來,母親永遠不會記恨兒女的,不管孩子是有理還是無理,偉大的母愛啊!
安娥本打算安頓好孩子馬上返滬,可是沒想到母親堅決不同意,如果安娥執(zhí)意要回上海,就不能收留這個小外孫。母親十分害怕女兒被捕或被殺頭,就像她幾年前,硬將女兒從學校拉回來一樣的道理。
早先,安娥常常恨母親:“恨她自尋煩惱!恨她不會享福!”等到她自己生完孩子后,才明白:“女人們仍舊流著同樣的眼淚!仍舊忍著同樣的痛苦!”(《母親的宣布》)
晚上,安娥靜下心來仔細想想,既然性格倔強的母親態(tài)度如此堅決,她也無法可想,只得暫時在家鄉(xiāng)住上一陣,到時看情況再說。
滯留在家鄉(xiāng)的安娥真可謂是身心兩地,作為一個接受新思想,追求自由獨立的知識女性,她想早日投身革命實踐,甚至兩次狠下心來把孩子送到育嬰堂去,但作為母親,她怎么能忍心拋下親生骨肉呢?趕緊把孩子抱了回來。
安娥利用難得的空閑時間,潛心研究中外古代辯證法和《詩經》,打算回滬后用歌曲喚醒群眾的抗日熱情,除此之外,還創(chuàng)作劇本《復活》。她常常給上海的文藝界朋友,如金焰、聶耳等人寫信,關注形勢變化。
安娥這種矛盾苦悶的情緒,在她寫的詩《母親的宣布》中,絕對暴露無遺。她寫道:
我為你,
刻滿了心上的傷痕!
我為你,
積滿了胸中的郁悶!
我為你,
在籠里渡著歲月!
我為你,
淚,濕透了衣襟!
我又不能拋棄我的事業(yè),
我又不能拋棄你不問!
我愛?
不能愛!
我恨?
不能恨!
我整年整月的,
只有:
忍!
忍!
忍!
......
假如說:
男人們是被壓迫的奴隸,
我們更說,
奴隸壓迫下的牛馬!
......
在那個以男人為中心的世界里,女人和男人不是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的,即使像安娥這樣的新女性,也同樣如此。她凝視著大畏的面容,心里思念著孩子的父親,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是與他那個太太在一起,還是與朋友在一起?是在創(chuàng)作,還是與她一樣,在思念著她?......直想得她心發(fā)痛。
再說田漢與林維中結婚后,林維中于1931年11月也生了個女孩,即田野,比田大畏小三個月。林維中生產時,田漢在外面忙著,沒有陪在太太的身邊,林維中非常生氣,給他們的婚姻也留下了陰影。
安娥在保定住了一年多,轉眼已到1932年的年底,安娥決定要返滬,母親在女兒的說服下,終于同意安娥走。她告別了老母和幼子,再一次離開故土。
回上海后,遇到田漢時,安娥冷靜地說,他們的孩子已去世,田漢聽了,相當傷心,安娥看著田漢的臉,有點于心不忍,正想改口,可是想到田漢在感情上寡斷的不滿之情,又把話吞了下去,她暗自思忖著:我要斷絕他對孩子的掛念;我要終止兩人間的關系。請原諒我,我只能這樣說。
家庭矛盾爆發(fā)
1937年7月7日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11月上海淪陷,同月13日安娥與攝影家郎靜山一家搭英國船,準備到南京去。
這天,安娥在甲板上散步,忽然有人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式沅,你好!”(安娥原名張式沅)這聲音是多么熟悉,又是多么親切!誰?是誰?是他,一定是他!我們終于又見面了,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她的心在猛烈地跳動,臉像一朵盛開的花朵。安娥迅速地轉過身,眼睛深情地望著田漢:“是你,壽昌?!保ㄌ餄h原名田壽昌)
他們的四只手交叉在一起,傳遞著無數(shù)的信息,多少年的思念、牽掛,在此戛然停止......安娥和田漢訴說著各自分別后的種種事情。
船行至南京時,安娥已經決定加入田漢一群中。他們先與葉劍英、廖承志等在陳銘德寓所聚餐,過后,又搭陳銘樞的汽車離開南京前往湖南。途經湖南的瀏陽時,安娥對田漢說:“孩子尚在,而且也長得很高了......”還沒等安娥把話說完,田漢一把抓住安娥的肩頭,問:“真的嗎?”安娥點點頭,接著又說:“他長得特別像你?!贝丝?,他倆重新開始在愛河中徜徉,而且決定永遠不離不散。
由于各自工作的需要,安娥與田漢時聚時散。1942年2月,安娥由重慶到桂林,原想短期逗留,但在重慶找不到工作,只得留在桂林。
那時候安娥與田漢住在桂林月牙山下的東靈街,這是一家鞋鋪,有兩間房子,安娥和田漢住樓上,田母和田漢的三弟田洪及妻子陳綺霞住在底樓。
在安娥沒到桂林時,田家對林維中都特別有感情,田漢和兒子田申曾幾次寫信給林維中,而且沿途都托好朋友照顧她,可是她始終不愿意到桂林,信中說:“我死也不愿意離開重慶?!焙髞硖餄h在《告白與自衛(wèi)》中分析道:“重慶有什么值得她這樣留戀的呢?很簡單,那兒的政治部還有那么一點薪水、津貼和平價米,全由她一個人領取?!?/p>
就在這個時候,安娥來了,田家對她的態(tài)度都比較冷淡,安娥的心里很難受,也很委屈,可是對田家總是盡力做好媳婦的樣子。
當時田家的生活非常貧苦,田漢為了支持新中國劇社和中興湘劇團,時常要母親典當家里的比較值錢的東西,買米送給劇社。安娥本來患有肺病,身體很弱,可是為了維持家庭生計,撐著病體去充當家庭教師??梢哉f,當時田漢家的生活狀況都在衣食溫飽的水平線之下。有一回,田漢要去學校講演,家里實在沒有一件可穿、沒打過補丁的衣服,安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辦呢?忽然,她看到床上的被子,馬上把被子打開,拆開被里,用剪刀剪開,按照田漢的身材,親手縫了件上衣,讓丈夫穿上。雖然這衣服又寬又長,可這是親愛的人為他縫制的,田漢穿上新衣服,擁抱了安娥,連聲稱贊道:“好,好極了!”然后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講演去!
1943年夏天,年屆七十的田母染上霍亂,上吐下瀉,很危險。田漢和田洪、田申,用一張竹床,把老人家送進桂林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因為家里無錢,住不起小病房,只能將田母安置在一個大病房。大病房實際上是一個大棚子,四面透風,雨天,雨就飄到病房里,地上濕漉漉的。為了籌集老人家的住院費,安娥跑到市里向朋友借錢,并到桂林市立中學教語文,以便多賺些錢,為田母買營養(yǎng)品。
放學后,安娥就在醫(yī)院里衣不解帶地看護著病人,為田母端湯送水,做飯熬藥,忙前忙后。十幾天工夫,熬紅了眼,消瘦了身體。
安娥見田母有時會心神不定,眼睛一直望著門外,知道她在惦念著田漢,就親切地說:“您老人家安心養(yǎng)病吧,家里不用您掛念,壽昌有我照顧呢?!币幌捳f得老人家差點掉淚。
在全家人盡心照顧下,田母居然闖過生死關,慢慢地痊愈,自稱是“兩世人”。
人心都是肉長的,安娥為老人家做的一切,田家的人都看在眼里,他們的關系逐漸變得十分融洽。林維中在重慶堅持不來桂林,回想1935年2月19日田漢被捕,關押在南京監(jiān)獄時,林維中全力探望和奔走營救,對田漢的感情非常忠實專一。田漢在獄中曾寫下《寄婦》一詩,詩中有這樣兩句:
衾單枕冷不為苦,
每憶蘇菲白發(fā)生。
詩中的“蘇菲”是素斐,即林維中。
田漢在獄中度了四個多月后,在徐悲鴻、宗白華的幫助下,終于找到張道藩共同作保,被保釋出獄,但不得離開南京。他與林維中住在丹鳳街二十八號,樓上有特務監(jiān)視。1936年9月,林維中又生一個男孩子,取名田云男,可惜在1944年底因患腎炎,不治夭折。
《田漢》書影
可是現(xiàn)在......田漢的感情天平自然而然地移向了安娥。
田母病好了,可是安娥卻病倒了,得的是結核性肋膜炎,住進廣西省立醫(yī)院,安娥在桂林市立中學的語文課只得由田漢代上。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1946年安娥與田漢一起乘飛機從昆明到重慶,本來安娥是不愿意回重慶,因為那里有林維中,可是因為工作需要,只得與田漢到重慶,離重慶越近,安娥的心情也越沉重。
到重慶后,安娥一個人住在黃家埡口中蘇文協(xié),田漢同母親、林維中及子女相見,不久家庭矛盾爆發(fā)。
林維中知道安娥也來到重慶,一腔妒恨之心涌了上來,她始終認為她是田漢名正言順的妻子,誓死捍衛(wèi)自己的家庭和愛是她正當?shù)臋嗬?,決不允許他人染指。是安娥的插足和田漢的花心,破壞了自己幸福安定的生活,她不顧自己的身份和田漢的面子,不理解也不尊重田漢的事業(yè),把滿腔怨恨全部發(fā)泄在安娥的身上,乃至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林維中幾乎每天晚上到安娥的住所去進行騷擾。那時候的窗都是用紙糊的,她挖窗窺洞無所不至,住在樓上的侯外廬屢見其黑影,驚嚇不已。
1946年4月22日,文協(xié)在中蘇文協(xié)開會,檢討當前文藝運動得失。林維中在會場外的墻壁上及安娥的住處門上大貼傳單,來開會的郭沫若和馮乃超先后各撕得一張,交給田漢,說:“鬧到這樣子很不好?!碧餄h只能苦笑。
劇協(xié)在抗建堂請翦伯贊演說,田漢正好在安娥處,被林維中得知,立刻帶著女友,潑水大鬧。田漢實在氣極,拉著她到陽翰笙家。先前,林維中曾向田漢提出過離婚,田漢沒有回答她,現(xiàn)在面對自己曾經同床共眠的妻子,干出如此惡劣的行徑,促使一向猶豫不決的田漢在妻子和情人之間做出取舍。
1946年4月,田漢向林維中提出協(xié)議離婚。
田漢問林維中:
“你要多少錢?”
“要五百萬?!?/p>
“何必學徐太太呢?”
“徐太太要的是美金,而我只要法幣。”林維中回答道。
“我是個窮光蛋,出不起那么多些,只能籌三百萬,可由洪深、陽翰笙兩兄作保,一年交完?!?/p>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到后來,發(fā)生言語沖突,林維中竟罵田漢為“畜生”。田漢說:“既然如此,什么也不理你了。”
當然最后田漢還是將錢付給林維中。
早在1941年冬,田漢為新中國劇社趕寫一個話劇《秋聲賦》,為了搶時間,田漢用鐵筆直接在蠟紙上寫,寫一幕印一幕。劇本講的是一個三角戀愛的故事。
作家徐子羽,一方面不滿妻子秦淑瑾在家務雜事中,日益短視自私、器量狹小;另一方面卻又不能不默默忍受這種沒有情感、沒有新鮮刺激的死亡婚姻,實在難忍心頭的煩躁時,與妻子發(fā)生口角,招來老母的呵斥。于是,他只能逆來順受。正在這家庭危機時,他的舊情人胡蓼紅從重慶來到了桂林,使得他與妻子已然存在的情感裂痕進一步加大。
胡蓼紅與徐子羽同居后,有個孩子,但那時胡年輕、浪漫,不要丈夫,反倒撮合了徐子羽與秦淑瑾的婚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胡蓼紅越來越覺得自己失去得太多,這一次找上門來是帶了手槍,若不能與徐子羽結婚,意欲一死殉情。這又使徐子羽產生了反感。這一來,三角關系中的三方都陷入深深的苦惱之中。
在抗日戰(zhàn)爭的前線,兩個情敵相遇,竟在抗日的同仇敵愾與殊死搏斗中化解,她們從情敵變成了戰(zhàn)友。
矛盾的解決方法實在是太理念化了,兩個互不相容的女性走向和睦相處的原因,也過于堂皇與理想。這并非田漢不會寫戲,而是將生活中的情景放到戲劇中去“假想化”。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戲中的三個人就是安娥、田漢和林維中。
《秋聲賦》由瞿白音導演,1941年12月28日首演于桂林國民大戲院,一直演到第二年的1月3日。演出非常成功,劇中幾首歌,如主題歌《落葉之歌》,在桂林學生、知識分子中廣為傳唱。尤其是扮演胡蓼紅的,是新中國劇社里年輕的演員,才十八歲的朱琳,不僅表演好,唱得也好。
1942年應云衛(wèi)在重慶排演《秋聲賦》,因林維中不能容忍劇中的妻子秦淑瑾和情人胡蓼紅握手言歡的結局,拼命阻止,使之在重慶的演出流產。
1947年12月20日,安娥與田漢及其女兒田野,登上中興號輪船去臺灣,那是應泰山影片公司之邀請,去寫關于高山族的劇本。
他們于12月28日抵達臺南市,29日由臺南《中華日報》記者陳跡陪同游覽市內鄭延平郡王祠、孔子廟、安平城等名勝,晚上乘火車前往臺中市。不料,12月30日下午,安娥和田漢正乘坐在向日月潭開行的公共汽車里,突然讀到林維中發(fā)表在《讀者之頁》上致田漢的《一封公開信》和《駁安娥》,“充滿潑婦罵街口吻的文字”(田漢:《告白與自衛(wèi)》)。
原來林維中在安娥和田漢動身的第二天,即到洪深處取了田漢留給她的一百五十萬元,便到臺灣,趁臺灣社會還不明白這場糾紛的真相,想來一次大大的“迎頭痛擊”。她深夜趕到報社,將公開信交給報社。并在27日晚上寫給洪深太太的信上說:“因此我寫了一封信給喪盡天良的田漢,今天已送去要求報館的編者替我發(fā)表,我實在氣不過,我也顧不得一切了。”
面對林維中不講道理的公開信,田漢忍無可忍,立即寫了《告白與自衛(wèi)》,發(fā)表在臺北1948年1月《新生報》。1948年2月5日至7日連載于上海《新民報晚刊》,標題為《田漢自述羅曼史 在臺發(fā)表〈告白與自衛(wèi)〉全文》。文前引王爾德語:“吾人常以誤解而結婚,以理解而離婚?!蔽恼鹿卜质苏拢?/p>1. 三角糾紛 一句“烏鴉” 田漢灰心 一把眼淚 田漢意轉2. 安娥南歸 田漢入獄3. 八年離亂共流亡4. 郭沫若壓下絕交書5. 安娥漸得老人心6. 兒子箱中搜出密書 王寶釧悔嫁薛平貴7. 三百萬元 議定離婚8. 林維中不擇手段 文協(xié)會場貼傳單9. 一江春水向東流10. 歸來忽食言 林娘悔當初11. 夜深風露重 僵對坐終宵12. 破壞垂樹叢 書齋成廢墟13. 峰回路轉 太太請罪14. 大力士苦勸不聽 田夫人殺奔臺灣15. 老大解剖林維中——變形期的中國女性16. 壽昌論太太 她是死硬派17. 不愿學甘地 卻成吉訶德18. 請大家評理
田漢與兩位女性的感情糾紛,從抗日戰(zhàn)爭時的桂林、重慶,鬧到抗戰(zhàn)勝利后的上海,現(xiàn)又鬧到臺灣,這種吵鬧越來越尖銳,越來越表面化,社會上一片嘩然,田漢繼林維中在臺灣發(fā)表公開信以后,在極端惡劣的心情下撰寫了這篇《告白和自衛(wèi)》的長文,坦白地公布他們三人之間的私事,為了讓人們聽到安娥的聲音。
安娥在臺灣待了一個月不到,即先返滬。當記者問起她對這件事的看法時,安娥沉默很久,似乎用力壓制著自己的感情,說:“我很愿意能通過這場糾紛,和朋友們討論幾個在轉型期社會里的戀愛問題。因此,我想最好能不涉及到人與事,而只談原則?!薄拔矣幸粋€看法,那就是:在一個自覺的人群里,假如在感情上發(fā)展得不正?;蛘哒f處理得不得當,干脆說它是三角戀愛吧,我覺得這種感情是不好的,而且是錯誤的,這個錯誤應該由其中的一個人來負責。往往聽見人說:愛情的不幸是雙方都沒有罪過。我不同意這種說法,因為這論調恰恰可以鼓勵當事者的某一方面,不負責任的玩弄對方?!?/p>
對他們三人之間的糾紛,安娥認為被一部分人故意夸大,有的人甚至懷著幸災樂禍的心理來湊熱鬧。他們的糾紛是社會上千百萬件不幸中的一件,不同的是有的已經結疤了,有的卻正在流膿、流血。
安娥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談論這場糾紛,說:“發(fā)生這種糾紛以后,較弱的一方面——女人,總離不開爭與吵兩種手段。這種手段,我并不反對,因為在今天這種社會,男人享有較多的自由時,如果女人不爭不吵,那無疑是默認和鼓勵男人去隨心所欲為了。不過,我覺得爭吵是可以,卻一定要有原則和立場,而不能是無理取鬧,要爭取是非曲直,而不是爭愛情的獲得,和人搶奪。因為愛情是建筑在合理生活上面的,這是無法爭得的,由于爭,或許可以得到一個人的軀殼,但卻不一定得到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情。那么吵呢,在這個社會里,女人是弱者,因此,吵變成了女人唯一可憐的反抗方法,一種痛苦的斗爭武器。這在被棄者一方面說,是一種僅有的權利。她為了自尊心,必須爭是非的水落石出;她為了生活的保障,必須施用僅有的一點可憐權利。不過,我總強調一點,那就是爭吵人人都有自由,誰也無法干涉,比擬干涉,不過爭吵的方式應該用人的理性來決定。如何鬧法?這是應該由人來負責的?!?/p>
對于田漢文章的坦白,安娥打心眼里佩服:“田先生發(fā)表了他的《告白和自衛(wèi)》,有許多人說,可能給年輕人們一個很不好的影響。其實這種說法是不妥當?shù)?,因為我不相信青年人會討厭一個肯于告白自己的人,而喜愛一個人把自己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隱匿起來的偽善者。事實既然存在,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假如說這件事對青年人有影響,那么這影響,是讓青年人可以通過這件事而正視、洞悉這社會的病態(tài)原因,使他們懷著戒懼驚(警)惕的心情,研究了解這社會的實質,重新建立他們合理的生活態(tài)度,這不是沒有益處的吧?”
關于安娥與田漢,林維中與田漢是結婚還是同居的問題,安娥說:“女人為什么非常看重結婚這個形式?”“在封建社會里,女人就是依靠這種形式來取得她的合法地位的。其實,這是非??蓱z的地位,假如男女的結合是基于愛情的話,同居也好,結婚也好,有什么關系呢?企圖用結婚這一形式作為愛情的保障,那是不可能的。因此,我覺得一旦男女分離,他或她所遭受到的損害,是精神的,也是無法計算的,同時,想根據(jù)因結婚或同居而取得的地位,來判定損害的賠償,也是一樣不可能的。”
林維中如此一鬧,弄得社會上紛紛揚揚,不要說面子,就是隔里也沒了,如果安娥再與田漢在一起,人們會怎樣看待呢?安娥又會怎樣來應付呢?當記者問起時,安娥坦然地笑了笑,說:“無所謂應付。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用技術應付得了的。我覺得一切應該聽隨田先生,我絲毫沒有意見。不過,我覺得我們對待任何事情,必須有個是非的公斷,而且這是非的公斷是根據(jù)真理而判明,不能因人而異,而允許有所例外。我覺得有一點是必須聲明的:有許多朋友時常說,‘請不要擾亂田老大吧!’我要說的,也就是,擾亂田先生的不是我,而是田先生自己,是他自己因善良而產生出來的痛苦,也正因為他這一份善良,在日常生活里,時常使我感動!”
自從1948年2月8日上?!缎旅駡笸砜飞希捕疬@篇答記者問——《田漢羅曼史主角安娥談戀愛問題》的文章發(fā)表后,林維中似乎沒有什么回應,大概是安娥比較客觀地闡述了對愛情與婚姻問題的看法,使人無法對此有任何挑剔之處吧。
不久,安娥與田漢一起在地下黨的安排下,先去解放區(qū),1949年年初,進入北京。
田漢去世于1968年12月10日,安娥去世于1976年8月18日。當1979年田漢獲得平反昭雪時,林維中前去參加,不知道她對田漢與安娥的結合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