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李馬刀鬧鬼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昨天下午那一仗，匪徒們只是佯攻。天一黑，匪部的主力就由馬邊河下游十里的萬壽寺渡過河來，借黑暗的掩護，由沿河小路經(jīng)真武山，黎明前突然發(fā)起沖鋒。防守小西門的士兵糊里糊涂地從夢中醒來，還來不及還槍，就被繳械、俘虜了。

縣知事一看不好，趕忙騎上他早已準(zhǔn)備好的馬，率領(lǐng)城防隊的兵丁由營盤山逃走了。官員和一些當(dāng)事的士紳來得及逃的都跟著跑了。幺爸跑不動，是海娃哥背著跑的。

進城的匪部確是打的滇軍的旗號，編制和軍隊一樣，有一部分人穿著不整齊的軍裝。司令官姓楊。他本著土匪們“巖鷹不打窠下食”的原則，進城后沒有進行公開的搶劫。他自兼了縣知事，規(guī)定部隊錢糧供應(yīng)都按舊章征收。他還委任部下一個姓李的營長主管城防和治安。由于這樣，城里的秩序還是正常的。但是“弟兄伙”一出縣城，臉子一變，現(xiàn)出“老二哥”的本色，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在西關(guān)外，一個晚上就搶了兩家。

幺嬸以為我們住在北門外很不安全，又急著要搬進城去。

正在這個時候，李營長忽然帶著他的勤務(wù)兵，攜帶一捆紙錢，兩對大紅蠟燭和茶食點心到源興號來了。胡二爺一見吃一驚：啊呀，原來是那個曾來源興號避過風(fēng)的李老幺！現(xiàn)在，時間雖是已隔十多年，他已是個中年漢子，身材變得很粗壯，又穿上黃呢軍服，帶根馬鞭子，顯得相貌堂堂、威風(fēng)凜凜，但是胡二爺仍然一眼就把他認(rèn)出來了。他忙去向幺嬸回話。幺嬸不敢怠慢，請他到天井邊那間名為書房，其實是專供有客來打麻將的房間去。

李營長說：“灑金李大爺”是他的恩人，對得起他；他一直存心要報答，只是沒有機會，他這回來到馬邊，可惜李大爺已作古了！他硬要到靈前去燒炷香，叩個頭。幺嬸說：大伯在前年就去世了，家里沒設(shè)靈堂，也實在不敢當(dāng)，才作罷了。

說到李幺老師，李營長怪他不該走：“有我在這兒，他怕啥子嘛！”

幺嬸說：“是哇，他這一走，到哪兒去了，是好是歹，現(xiàn)在還不曉得。只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在這種世道，又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