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夫名分，圣（瀟雨按，原刻為繁體，作“圣”。）（1）之所審也。造父之所以與（2）交者，少操轡，馬之百節(jié)皆與；（3）明王之所以與臣下交者，少審名分，群臣莫敢不盡力竭智矣。天下之可治，分成也；是非之可辨，名定也。無（4）過其實，罪也；弗及，愚也。是故情盡而不偽，質(zhì)素而無巧。故有道之君，其無易聽，（5）此名分之所審也。（6）若夫臨官治事者，案其法則民敬事；任士進(jìn)賢者，保其后則民慎舉；議國親事者，盡其實則民敬言?？鬃釉唬骸芭R事而懼，希不濟(jì)?！保?）《易》曰：“若履虎尾，終之吉。”（8）若群臣之眾皆戒慎，恐懼若履虎尾，則何不濟(jì)之有乎？君明則臣少罪。夫使眾者，詔作則遲，分地則速，是何也？無所逃其罪也。言亦有地，不可不分也。君臣同地，則臣有所逃其罪矣。（9）故陳繩則木之枉者有罪，措準(zhǔn)則地之險者有罪，審名分則群臣之不審者有罪。（10）夫愛民，且利之也，愛而不利，則非慈母之德也；好士，且知之也，好而弗知，則眾而無用也；力于朝，且治之也，力而治，則勞而無功矣。三者雖異，道一也。是故曰：“審一之經(jīng)，百事乃成；審一之紀(jì)，百事乃理?！泵麑嵟袨閮?，合為一。是非隨名實，賞罰隨是非。（11）是則有賞，非則有罰，人君之所獨斷也。明君之立也，正其貌，莊其心，虛其視，不躁其聽，不淫審分，應(yīng)辭以立于廷，則隱匿疏遠(yuǎn)，雖有非焉，必不多矣。明君不用長耳目，不行間諜，不強(qiáng)聞見，形至而觀，聲至而聽，事至而應(yīng)。近者不過，則遠(yuǎn)者治矣；明者不失，則微者敬矣。（12）家人、子侄和，臣妾力，則家富，丈人雖厚，衣食無傷也；子侄不和，臣妾不力，則（13）家貧，丈人雖薄，衣食無益也，而況于萬乘之君乎？國之所以不治者三：不知用賢，此其一也；雖知用賢，求不能得，此其二也；雖得賢，不能盡，此其三也。（14）正名以御之，則堯舜之智必盡矣；明分以示之，則桀紂之暴必止矣。賢者盡，暴者止，則治民之道不可以加矣。聽朝之道，使人有分。有大善者必問孰進(jìn)之，有大過者必云孰任之，而行賞罰焉，且以觀賢不肖也。（15）今有大善者不問孰進(jìn)之，有大過者不問孰任之，則有分無益。已問孰任之而不行賞罰，則問之無益。已是非不得盡見謂之蔽，見而弗能知謂之虛，知而弗能賞謂之縱，三者亂之本也。明分則不蔽，正名則不虛，（16）賞賢罰暴則不縱，三者治之道也。于群臣之中，賢則貴之，不肖則賤之；（17）治則使之，不治則□之；忠則（18）愛之，不忠則罪之。賢不肖，治不治，忠不忠，由是觀之，猶白黑也。（19）陳繩而斫之，則巧拙易知也。夫觀群臣亦有繩，以名引之，則雖堯舜不（20）服矣。（21）慮事而當(dāng)，不若進(jìn)賢；進(jìn)賢而當(dāng)，不若知賢；知賢又能用之，備矣。治天下之要在于正名，正名去偽，事成若化，茍能正名，天成地平。為人臣者，以進(jìn)賢為功；為人君者，以用賢為功。（22）為人臣者，進(jìn)賢是自為置上也，自為置上而無賞，是故不為也；進(jìn)不肖者，是自為置下也，自為置下而無罪，是故為之也。使進(jìn)賢者必有賞，進(jìn)不肖者必有罪，無敢進(jìn)也者為無能之人，若此則必多進(jìn)賢矣。

　　校正：

　?。?）當(dāng)作“明王”二字。

　?。?）“與”下當(dāng)有“馬”字。

　?。?）疑“舉”。

　?。?）原校云：“‘無’，可疑?！卑府?dāng)作“夫”。

　　（5）文有脫誤。

　?。?）《呂氏春秋·審分覽》云：“王良之所以使馬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盡力。有道之主，其所以使群臣者亦有轡，其轡何如？正名審分，是治之轡已。故案其實而審其名，以求其情。聽其言而察其類，無使放悖。夫名多不當(dāng)其實，而事多不當(dāng)其用者，故人主不可以不審名分也?！?br/>
　?。?）《論語·述而篇》：“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薄对印ち⑹缕吩疲骸芭R事而栗者，鮮不濟(jì)矣?！贝松w誤曾子之言為孔子。

　?。?）《易·履卦》云：“履虎尾，愬愬終吉?！?br/>

　?。?）《呂氏春秋·審分覽》云：“夫治身與治國，一理之術(shù)也。今以眾地者，公作則遲，有所匿其力也；分地則速，無所匿遲也。主亦有地，臣主同地，則臣有所匿其邪矣，主無所避其累矣?！?br/>
　?。?0）“夫使眾者”以下見《長短經(jīng)·適變篇注》，末句有“矣”字?！瓣惱K”三句亦見《意林》，“險”上并有“廢”字。

　?。?1）《韓非子·安危篇》云：“安術(shù)有七，一曰賞罰隨是非。”

　?。?2）“明君”以下見《長短經(jīng)·適變篇注》，“廷”作“朝”，“長耳目”上無“用”字。按“用”字衍，《漢書·楚元王傳》云：“愿長耳目”，長即言用也。

　　（13）原脫。

　?。?4）“國之”以下見《御覽》四百二?！半m知用賢，求不能得”作“或求賢不能得”。“雖得賢”句作“用賢不能盡”?！稌n》廿一引：“不知用賢?！?br/>
　　（15）“聽朝”以下見《適變注》，“云”作“問”，兩“問”字下、“行”字下皆有“其”字。

　?。?6）二句見注。

　?。?7）二句見注。

　?。?8）原脫四字，依上文例補(bǔ)三字。

　　（19）“賢不肖”及“忠不忠”以下見注，“由是”作“以道”?！豆茏印っ鞣ń狻吩疲骸耙詰?zhàn)功之事定勇怯，以官職之治定愚智，故勇怯愚智之見也，如白黑之分?！薄洞呵锓甭丁の逍形迨缕吩疲骸耙暟酌髅髡撸t不肖者，分明白黑也?！保t雨按：原刻作“白”。今通行本《春秋繁露》句作“視曰明，明者，知賢不肖，分明黑白也”。）

　?。?0）疑“必”。

　?。?1）《春秋繁露·深察名號篇》云：“欲審曲直，莫如引繩；欲審是非，莫如引名。名之審于是非也，猶繩之審于曲直也。詰其名實，觀其離合，則是非之情不可以相讕己?！?br/>
　?。?2）四句見《長短經(jīng)·是非篇》及《大體篇》注，兩“功”字下皆有“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