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人取伊犁城

　　同治十年五月十七日，俄羅斯人取伊犁城，有旨派將軍榮全馳往查辦。憶咸豐十年間，俄人以洋槍等物，求易鴨綠江外地七千余里，朝命允之，遂啟今日攘伺之端。積慮處心，非一日矣。

　　◎論武漢

　　胡文忠《陳湖北吏治兵政》一疏有云：“荊襄為南北之關(guān)鍵，而武漢為荊襄之咽喉，武漢有警，則鄰疆震驚，南服均阻?？刂剖б?，本根先撥。”云云。論得其要，厥后東南底平，皆借乎此，是誠高屋建瓴也。

　　◎王子安善襲前人

　　王子安善襲前人，如《滕王閣序》中“層臺聳翠”四句，全襲王簡棲《頭陀寺碑》文：“層軒延袤，上山云霓；飛閣逶迤，下臨無地?！庇帧奥湎寂c孤鶩齊飛”二句，亦襲庾子山《馬射賦》：“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毕鄠麟蹰w下，夜有鬼苦誦“落霞”二句，客舟為之不安。一文士過而聞之，叱曰：“此等蹈襲文字，且‘與’字‘共’字可刪，未見其佳，何必喋喋！”自此寂然。今之剿襲舊文而自鳴得意者，可以為戒！

　　◎糊涂粥

　　板橋書有云：“暇日咽碎米餅，煮糊涂粥，雙手捧碗，縮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贝搜灶H形窮象。然君子固窮，顏?zhàn)雍勂奥?，樂在其中。此非安貧樂道者，不能言也?br/>
　　◎{敖山}陽題壁詩

　　{敖山}陽旅店有白下女士柳盲卿題壁二絕句云：“飄零薄命恨緣慳，旅館凄涼百不堪。每憶故園諸姊妹，一燈飛夢到江南。鉛華不御鬢{髟}松，消瘦形容鏡影中。綠遍垂陽青遍草，教人一路怨東風(fēng)?！卑G風(fēng)流，必非偽托。

　　◎陰曹門聯(lián)

　　閣學(xué)周荇農(nóng)師嘗夢至陰曹，見一極大衙署，其門聯(lián)云：“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事，論事世間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事不論心，論心天下少完人?！卑磧墒拙浔臼堑拐Z，深入一層，即律重誅心之意，極其透徹。

　　◎疏語沉痛

　　道光癸巳，林文忠撫蘇時，以水災(zāi)疏請緩征，中有語云：“晝見陰霾之象，自省愆尤；宵聞風(fēng)雨之聲，難安枕簟。”又云：“惟求恩出自天，多一分追呼，即多培一分元?dú)狻！毖灾镣础?br/>
　　◎三元

　　古今三元，只十二人：唐張又新、崔元翰，宋孫何、王曾、宋庠、楊置、王巖叟、馮京，金孟宗獻(xiàn)，元王宗哲，明商輅，國朝錢檠、陳繼昌。順治初，有武三元王玉{殿玉}。獨(dú)陳蓮史（繼昌），人雖呼為陳三元，然其銜牌曰“四元及第”，則朝考亦第一人也。蓮史每試皆首列，故常用之小印云“生平不作第二人想”。又一印云“古今第十二人”。夫以歐陽文忠與王文恪之才，僅得其兩元，而大魁竟失，榮名豈易盡占哉？

　　◎傷亂詩

　　兵勇擾害，甚于賊匪。見賊不戰(zhàn)，統(tǒng)帥者漫無紀(jì)律而夸功，則郭、李不若也。地方官吏聞驚即遁，賊退則以克復(fù)城池免罪。窮民不能安業(yè)，應(yīng)募為勇，遂成廢類，市井無賴有邀薦剡，而真才淪落，可勝慨乎。船山太史寶雞題壁句云：“民窮轉(zhuǎn)覺軍前好，寇過惟從壁上觀。山中城破官仍在，閫外兵嘩將不聞。大賈隨營緣戰(zhàn)富，連村無寇是誰焚？能文未易參軍事，有口都能說戰(zhàn)功。攘劫翻夸裨將勇，需求誰諒縣官貧？不明賞罰終何益，真舉才能尚未遲?！彪m云傷亂，亦實(shí)錄也。

　　◎示逆靈兆

　　闖賊入京，射大清門不中，因以喪氣。白蓮教首冉天元入梓童時，往文昌廟求簽，有“一人入都”之語。未幾，為德參贊（楞泰）所擒，囚送成都。捻逆張總愚由晉北犯順，號于眾曰：“戊辰正月初五日破京城，御太極殿受賀?！背跷迦罩帘６ň常兊孛?，土人以“大級店”對，語音似太極殿，賊嗒然，乃不克振。示兆靈驗(yàn)，一若有意為之者。

　　◎絕對

　　絕對如“小老虎柳下惠風(fēng)和”之類，可謂寡偶，惟“月月紅”有人對以“星星翠”，“煙鎖池塘柳”對以“燒坍鎮(zhèn)海樓”。蓋適值鎮(zhèn)海樓災(zāi)，偶句僅藏五行而已，字面實(shí)不對也。又“荷葉露珠，柳線松針穿不住”，友人對以“雁峰瀑布，鶯梭燕剪織難成”，真銖兩悉稱矣。又在河南撫署，見書屋壁間二語云：“貓臥墻頭，風(fēng)吹毛動貓不動?！本Y其后云：“有對此者，酬以文房四寶。”同人苦思，竟不能對。

　　◎三聲

　　有人出守荊州，謁某道，卒然問曰：“聞貴府有三聲，謂圍棋聲、斗牌聲、唱曲聲?！敝煨鞈?yīng)曰：“下官聞公亦有三聲?！钡涝懼?，曰：“算盤聲、天平聲、板子聲。”迨知府竟以此解任。今為某府之三聲，未有不詿誤，本官為某道之三聲，未有不得意者也。噫！

　　◎?yàn)榱畎穗y

　　朝邑李桐閣孝廉（元春）作《為令八難》，論其難有八。曰：到任難，事上難，馭下難，賦役難，理教化難，治訟獄難，平災(zāi)旱難，恤盜賊難。除到任難，惟自苦約耳。事上難，謹(jǐn)慎以奉之，積誠以感之耳。馭下難，悉心以察之，親民以辨之耳。若夫賦役之難，既自苦約，不任在上之苛求，不致在下之盜竊，自可取之有制。即不盡如古，然寬一分，則民受一分之福，己亦自減一分之罪。教化雖難，身帥之、勤諭之、嚴(yán)懲之，因俗為禮，諒亦無不從也。平獄訟無他，可息者諭之使息，否則判以情理，讞以律例，當(dāng)嚴(yán)則嚴(yán)，當(dāng)寬則寬，不自受賕，而又不信胥役；不淹聽斷，斯為得之。恤災(zāi)旱無他，緩催科，發(fā)倉廩，散貸平糶，實(shí)心救援，諸弊自絕。而酌行古人之法，其中惟勸捐為善，切禁勒捐，周禮安富，意正為此。而保甲則治盜賊之善化，治盜賊即治嘍，惟患民間不實(shí)心奉行，則法雖存而實(shí)亡，為令者能盡心糾督，盜賊雖難除，而無不可除，亦如于青天之于魚殼矣，令又何難為哉？其難焉者，吾直以為非令也。博士倚席不講，但責(zé)禮于諸生，其負(fù)職猶之令也。此論頗為詳盡。

　　◎戴文節(jié)面奏語

　　文節(jié)畫名高天下，咸豐初直南書房，上命其講授畫法，文節(jié)面奏曰：“方今四方多事，上正宜究心治平之道，繪事末技，不足學(xué)也。”時論稱其得體。

　　◎北人好食蔥蒜

　　南人惡食蔥蒜，北人好食蔥蒜，土性然也。而蔥蒜亦以北產(chǎn)為勝。直隸、河南、山東等省無論富貴貧賤之家，每飯必具。最可恨者，車夫與剃頭匠耳。趙甌北舒城旅店題壁詩有云：“汗?jié){迸出蔥蒜汁，其氣臭于牛馬糞?！鄙w亦深疾之也。今以二八女郎偶一吹氣，不可向邇，頗有西子不潔之嘆。

　　◎保甲

　　王荊公作事乖謬，惟保甲一法，千古不敝。王文成兼行十家牌，即周禮五人為伍、十人為聯(lián)之意。然舉辦保甲，宜先令鄉(xiāng)約查報(bào)，再著親信人確查覆核，按季銷補(bǔ)，不特緝盜之良規(guī)，抑亦聽訟之一助，目今虛應(yīng)故事，耗費(fèi)紙筆，可勝慨乎。

　　◎短掛戰(zhàn)裙

　　短掛戰(zhàn)裙，古無其制。惟短掛略類短后半臂，戰(zhàn)裙則羌無故實(shí)矣。趙松云先生詠之?！抖虙臁酚性疲骸耙C袂雙非只，明衣一可三。僬僥如著此，或尚覺毿毿?！薄稇?zhàn)裙》有云：“何須白練制，略并錦韉長，衣反居裳內(nèi)，男偏女作裝?！彼拼嗽佄?，真是不為題窘。

　　◎鬼教

　　北魏明帝時，李陽為高陽王雍友，以時人多佞佛，言沙門為鬼教，沙門都統(tǒng)僧暹等以陽謗佛法，泣訴于靈太后，太后責(zé)之。陽自理曰：“鬼神之名，皆是通靈達(dá)稱。佛非天非地，本出于人，名之為鬼，臣為誹謗?！彼螐?zhí)煊X欲作《無佛論》，妻向氏一言而止，后又作《護(hù)法論》。圣人云：“敬鬼神而遠(yuǎn)之。”最是正理。

　　◎選兵良法

　　《紀(jì)效新書》云：第一選人以精神為主，而當(dāng)兼用相法，必?zé)o兇死之形，重福氣之相。最勿使伶俐油滑，寧用鄉(xiāng)野愚鈍。鄉(xiāng)野愚鈍之人，畏官府，畏法度，不測我顛倒之術(shù)，誠信易于感孚，愾氣易于振作。又云：使威嚴(yán)之永行無阻壞者，恩與信也。如載人者，舟之功，而所以使之載者，舵也。威嚴(yán)其舟乎，恩信其舵乎。又云：武術(shù)尚可教習(xí)，必精神力貌兼收，三者兼收，又不若憑各親識鄉(xiāng)里哨隊(duì)長舉首。蓋渠皆生同里，觀其所忽也久矣，此又不可憑選者之目也云云。實(shí)為選兵良法。今之紛紛召募者講求及此，則思過半矣。

　　◎少年科第

　　少年科第最為人生愜意之境，杜老有句云：“只今年才十六七，射策君門期第一?！卑紫闵健兜堑凇吩娫疲骸按榷魉骂}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睍r年二十七，不甚早也?？苋R公十九舉進(jìn)士，時太宗取人多問其年，年少者，往往罷遣?；蚪坦銎淠辏唬骸拔岢踹M(jìn)取，可欺君耶？”然總不如苗臺符、張讀之早。苗年十六，張年十七，同及第。所謂“一雙新進(jìn)士，兩個阿孩兒”也，商子華（亮）以十四舉孝廉，賈蝸氏（中黃）以十五舉進(jìn)士，乃科第之至早者。國朝侯官林廷禧于道光辛卯登賢書，癸巳捷南宮，年才十六。房批有云：“九歲游庠，駒齒有神童之目；五年食餼，鰲峰兼都講之名?！睘槎倌陙砜泼⑹?。

　　◎邑令宜為循吏

　　姜明叔曰：邑令乃字民之官，關(guān)系重甚。魯《論》一書，吾夫子獨(dú)丁寧于為宰為令之戒，而他職不與焉，實(shí)以得百里而君之，乃斯民休戚之寄，故曰：“可以寄百里之命?！彼瘟值鲁绺概c監(jiān)司啟有云：“鳴琴堂上，將貽不治事之譏；投巫水中，必得擅殺人之罪?！眲摲蛟捉枺嘤幸宦?lián)云：“每嗟民力，至叔季而張弓；欲竭吏能，恐圣門之鳴鼓?！痹鴾焐钕喽界芙畷r，撰聯(lián)勖屬吏云：“無日不以龔黃召杜相規(guī)，愿諸君力行古道；斯民正當(dāng)水火刀兵之后，賴良吏默挽天心?！睂帪檠?，毋為能吏。為令者，宜自審焉。

　　◎黃太守

　　同治九年十月，黔撫曾璧光奏：道銜候選知府黃德裕，湖南乾州廳拔貢，由教職累以軍功擢知府投效貴州署都勻府事，八年六月，蘋安軍營饑潰，苗匪攻城，糧盡援絕，十一日城陷死之，請?jiān)笆芈关ё诶?，予謚建祠。疏語有云“黃德裕從征南北，屢立戰(zhàn)功，去夏委署都勻，通飭各屬講求吏治。辦理團(tuán)務(wù)，轉(zhuǎn)運(yùn)軍糧，規(guī)畫周備。乃以蘋安營潰、賊逼郡城，外無片甲寸鐵之援，內(nèi)無粒米銖金之積，殺馬饗士，為國捐軀，大節(jié)凜然，較鹿丕宗為烈”云云。同殉者有總兵王松林等十五人，其弟德威并請附祀。予謂烈則烈矣，而循績不及鹿公，余則大致略同耳。

　　◎百歲壽母賜果圖

　　李桐閣舉道光庚子孝廉，有孝行，時導(dǎo)母出游。嘗觀劇鄰村，母年九十七、八，桐閣亦近七十，親送饌歌架下，擁擠莫進(jìn)，高呼曰：“媽?。ǚQ母曰媽）”人哄笑曰：“此翁須盡白，尚呼媽也。”桐閣應(yīng)曰：“予有媽，焉得不呼？”笑者又哄然。及母百歲旌下，桐閣作《百歲壽母賜果圖》，路閏生太史（德）題一長古云：“世間奇事真咄咄，母也朱顏兒白發(fā)。朱顏白發(fā)歡相依，一家四壁恒春暉。使母生大賈，終歲營營為阿堵；使母生貴官，出山遠(yuǎn)志還山難。壽母有子為人師，生徒濟(jì)濟(jì)環(huán)階墀。出擁皋比據(jù)上座，入受甘旨猶嬰兒。母昔蒸麩和野蔬，今也問字之酒束之羊羅滿廚。昔鬻簪珥為兒買書，兒今讀破萬卷為通儒。葛巾蕉扇侍母側(cè)，繪出寒門消夏圖。兒年雖邁，童心尚在，仙桃一顆遙相投，王母不待東方偷。對母大嚼母色喜，豈惟萱草能忘憂。陸郎懷橘夙所欣，潘岳捧輿安足論。孩提時事不可憶，垂老猶荷慈母恩。垂誕者誰兩旁立，竊語時復(fù)聞曾孫，曾孫男，曾孫女，欲分甘，母不許?！睂懙们槭戮愕?，佳話不可無佳章以傳。桐閣雅負(fù)盛名，著《朝邑縣志》。

　　◎河套

　　姜明叔《剔齒閑思錄》云：“陜西西安、綏德之境有黃河一曲，俗名河套，其地約廣七、八百里，北虜時竊入其中，居久之乃去。葉文莊公盛為禮侍時，嘗因言者欲筑立城堡，耕守其地，奉命往勘，大意謂其地沙深水少，難以駐牧，春遲霜早，不可耕種。其議遂寢。近時關(guān)中大饑，流民入其中，全活者甚眾，逾年才復(fù)業(yè)。則是非不可駐牧耕種也。今聞虜居其中皆長子孫，邊將不復(fù)逐去之，縱不能為患，然侵盜之事，難保其必?zé)o也?！痹圃?。按此在北山境內(nèi)，其土脈之腴厚，不及蒙古新墾之地，然前數(shù)年屢為土匪巢窟，可稱遠(yuǎn)見。

　　◎鄧侍御疏略

　　同治九年閏十月，鄧侍御慶麟奏；州縣實(shí)缺人員務(wù)當(dāng)飭歸本任，不得率行更調(diào)，聽斷必期明速。請飭仿曾國藩考課功過章程辦理，編查保甲，嚴(yán)懲滋事散勇。收押放押人犯，照丁日昌令州縣懸掛粉牌之法，以杜濫押，訪拿訟棍，買補(bǔ)常平倉谷，開墾荒地，修筑陂堰，厘捐須杜中飽。至帝王之學(xué)，必以敬天愛民為本等語。蒙上嘉納，謂其措意詳?shù)?，均有關(guān)于國計(jì)民生。然內(nèi)有云：有不煩瑣陳者，有言之無益者。如我朝歷圣相承，上下胥格，其州縣應(yīng)為之事，各省長官頗嚴(yán)考核，此不煩瑣陳者也。如買補(bǔ)倉谷、開懇修筑費(fèi)從何出，即保甲亦具文而已，此言之無益者也。則以侍御苦心孤詣，等于老生常談，惜哉！

　　◎帶肚

　　同治九年四月，宋侍御邦亻惠《敬陳管見》一折有云“又有一種長隨，名為帶肚家人，當(dāng)本官未經(jīng)得缺之先，常代借銀兩，并言明得缺后，即派充門丁。需資人員往往嗜其小利，一經(jīng)任用，則蒙蔽招搖，無所不至，本官受其挾制，平民被其訛索，實(shí)堪痛恨”等語。近日宦場枯窘，求帶肚而不得者多矣，遑云嚴(yán)禁耶。

　　◎首山

　　臨榆即山海關(guān)，雄秀無匹。邑之名勝，以角山、澄海樓為著，而不如首山之入畫也。山有樂壽、可琴二亭，前臨平野，野盡而海，后則峰環(huán)水曲，瀑聲潺潺，樵唱漁歌，疑涉仙境。畿東之勝在榆關(guān)，榆關(guān)之勝在首山。同治十一、二年，予充通永練軍馬步翼長，每屆冬令，領(lǐng)兵由北塘至永平一帶巡道關(guān)口，輒往游歷，流連忘返。

　　◎八仙

　　八仙由來甚古，予竊以為傅會，否則成仙者夥矣，而何以此八人者。既無散期，且無增減，豈仙家亦有黨耶？其事跡所說不一：一曰鐘離權(quán)（字君房，晉周處裨將，終南山遇東華真人得道），二曰呂（字洞賓，唐時舉進(jìn)士不第，遇正陽真人得道），三曰張果（隱恒州中條山，召授銀青光祿大夫，天寶時尸解），四曰曹國舅（丞相彬子，皇后弟，遇洞賓得道），五曰何仙姑（零陵市人女，呂以桃與之，食半得不饑，老而尸解。又稱姑以開元中羽化，合在純陽前），六曰李元中（開元大歷間人，學(xué)道終南陽，神出，其徒化之，神無所依，乃附餓殍而起），七曰藍(lán)采和（衣破藍(lán)衫，黑布腰帶，足一跣一靴，醉則持三尺大拍板為踏踏歌，后至濠梁，擲靴帶拍板乘云去），八曰韓湘（昌黎侄孫也，少學(xué)道，能為頃刻花，于瓣中示昌黎以字，后昌黎謫潮州，至藍(lán)關(guān)，湘適來候，昌黎乃悟）。趙甌北云，戲本所演八仙，不知起于何時。按王氏《續(xù)文獻(xiàn)通考》及《胡氏筆叢》俱有辨論，則前明已有之，蓋演自元時也。其詩有云：韓湘張果呂洞賓，此外載籍無其人。由來仙成本荒幻，何必捫龠求其真。天下都散漢，竟作時代看。鐵拐無姓李，或言劉跛子。趙家外戚傳，不聞曹佾能修煉。藍(lán)衫老采和，丈夫忽變作妖娥。又況何姑愛酬答，偏與群真坐聯(lián)榻。仙家想是無凡心，不妨男女相混雜。故作諧語而視等無稽之意自見矣。

　　◎“司”字平仄均用

　　“也應(yīng)愁殺杜司勛”，是“司”字本從平也，而漁洋詩有“落魄江湖杜司勛”之句，“司”字自注入聲。按漁洋喜白樂天之為人，蓋本諸白詩耳。嘗考《容齋隨筆》云：白樂天好以“司”字作入聲讀，如云“四十著緋軍司馬，男兒官職未蹉跎”、“一為軍司馬，三見歲重陽”是也。王懋《野客叢書》謂：白詩“司”字非入聲，乃去聲耳。《廣韻》入聲不收，《集韻》去聲“伺”字韻收，曰：“司，至也?！苯耥崟凇爸А弊制巾嵳咴唬骸爸饕?。”在“置”字去韻者曰：“與主義通?！笨傊截凭捎茫埔舢?dāng)以去聲為是。

　　◎顧亭林征君

　　汪彥石獻(xiàn)題顧亭林像詩小序云：“昔王半山非馬《史》《孔子世家》而近儒。錢潛研亦論《宋史》創(chuàng)立道學(xué)傳之非，其言曰：‘史學(xué)之例，凡道德文章顯著者，各有專傳，其列于“儒林”“文苑”者，皆其次焉者也?？鬃优c七十二弟子，《史記》未嘗列于“儒林”也，漢之董仲舒，唐之韓愈，皆自有傳。元儒無出許衡、吳澄之右者，亦自為傳。愚以為周、程、張、朱五子宜合為一傳，自五子而外，則入之“儒林”可矣。又金劉祁《歸潛志》、魏征輩修《隋史》，不為文中子立傳，將毋以既擬其師于圣人，欲列于傳，恐小之，欲援《孔子世家》之例，而《隋史》無他“世家”，故皆不紀(jì)。以為其師之名不待史而傳乎？’按鄭康成不入《后漢書·儒林傳》，亦尊之儒林之上。竊疑世之論亭林者，輒以儒林遺民概之，于史家之例，似有未合?！痹圃啤７潜囟橥ち謱Ｓ?jì)也，而有益于道學(xué)已不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