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上魯藩啟

嶺海焚余 作者:明·金堡


為守義不可以逆誣、奉使不可以威屈,敬陳立身本末;仰祈睿照,以定天下萬世公論事。 職浙江杭州府仁和縣人,由庚辰進士,選授臨清州知州;兵荒災(zāi)疫,誓不催科,居官五月,投劾而歸;廷臣交薦,蒙先皇帝起用,不赴;既而圣安御極,奸臣竊柄,自以麋鹿之姿,終于山野。不幸南畿再陷、武林失守,職避地禹航,潛結(jié)鄉(xiāng)勇,與鎮(zhèn)臣姚志卓協(xié)謀抗虜。復(fù)城之后,虜乘虛焚瓶窯、入石瀨,職幾死虜手。棄家渡江,見鎮(zhèn)臣方國安于舟中。國安軫其流離,猶欲為職遣兵迎取家屬;職謝之曰:但愿明公滅虜,使余生得見漢官威儀;若賤眷私事,不敢仰煩公旅。時姚志卓復(fù)趨余杭,職即挈漁舟赴小亹,與鄭遵謙共圖恢剿之策。維時于潁、章正宸、熊汝霖、錢肅樂、祁熊佳、馬晉允、王紹美等,每握手論心,未嘗不為職歔欷嘆息也。職以皇上正位已久,而親征之駕遲回不發(fā);徒步入關(guān),慷慨請師。旋以直諫受知,特加科銜。初蒙面諭,再荷溫綸,不容不拜;遂赍敕書、將印賜鄭遵謙,即監(jiān)其軍事。職惟大敵在前,九矢難折;分則虜操漁人之功,合則我得御侮之誼。且秦、楚猶可同仇,豈一家遽分胡、越!星赴江干,言傳天眷。遵謙祗受,亦曾飛啟上聞。職觀事勢頗有異同,義不以一身之去留,而開官家之嫌隙國。臥疴斗室,稍俟痊可,即移御營復(fù)命。此職服官出處、閩越去來之大概也。比見鎮(zhèn)臣方安、王之仁斥職為叛逆,指職為奸細(xì);職以抗節(jié)孤臣,棄一家、出九死,以奉王室,心跡洞然,可以不辨。顧謂職以百口保黃澍,招引入浙江,上煩殿下令旨,俾遵謙緝解法司究問。夫黃澍降虜,天下共知,職仗義之人,豈為不義者左袒哉!先是,皇上登極之后,賜澍手敕,赦其前罪,會立功自贖;此豁達之度,顛倒群材之大略也。澍拜敕即拜兩疏,愿挈上江以歸本朝;并合胡騰蛟、通劉弘起,規(guī)取中原,冀湔前慝。此亦用間之際,招來反側(cè)之大機也。時群議持疑,職適論列封疆?dāng)?shù)事,謂李佑賊將,當(dāng)陣生擒李愬,不特違君相之命,且拂將士之心而用之。今澍自來投款,無用多疑。澍既不至閩、又不至浙,我之所費,僅一敕書耳。而圣諭亦謂黃澍已失身虜中,果為虜用,何難明目張膽,豈必定為細(xì)作。今日之過,朕與爾分之。此職拜疏所謂陛下信澍固當(dāng)用,疑澍更當(dāng)用。此是兵機,非眾人所解者。夫兵不厭詐,使澍稍懷猶豫,則一紙詔書,適足以發(fā)狡虜之猜忌;黃澍不為屠肆,即為俘囚矣。篰棗畫龜,所以殺野利天都之具;職豈遂真保澍之人哉?夫逞一時之忿,不顧其理之安,以公議定是非則可,以私憾決生死則不可;即伏澍怙終之案,為職異日杜幸生之端則可,若造烏有之詞為殿下今日張拒閩之幟則不可。職為皇上近臣,非虜官、非寇官,且銜命而來,以獎鄭遵謙倡義之烈;非通虜、非通寇,較其局面不過如王景亮之至方國安軍中耳,在遵謙無縛職之理。若謂監(jiān)軍奉何主之命,則起義復(fù)奉何主之命?職所奉者,皇上之命;即使敵國之釁遂成,職當(dāng)以為而不可者,謝奉使無狀之罪于皇上耳,豈可委君命于草莽哉!且無論職為皇上持大體,不區(qū)區(qū)爭一監(jiān)軍。即毅然視事,則職固高皇帝之義臣,并非皇上之私臣;即鄭遵謙為皇帝之義兵,亦非殿下之私兵也,豈得名之為非類乎!職賦性狂直,一論王期升、再論馬士英、三論彭遇颽,宜其來國安之憎。而鄭遵謙又為江上諸臣所側(cè)目而欲甘心者,則借澍以陷職、借職以陷遵謙,亦勢之所必至。究竟職伏尸流血,不死于封疆而死于門戶,不死于黃澍,而死于遵謙,眾射之的也;寧特霜飛六月、冤塞貫城而已哉!謹(jǐn)詳列職所受誣宜辨者,惟殿下與諸臣虛公以斷之,職不勝幸甚。伏候令旨。 嶺海焚余卷中(永歷戊子十一月止庚寅正月) 仁和金堡道隱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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