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福庵

　　蘇城集福庵，居尚書吳匏庵之北，知州施膚庵之西。弘治中，詔毀淫祠，有司欲為匏庵后圃。吳曰：“僧庵吾世鄰也，不忍其毀，安忍為吾有耶？”有司復(fù)欲為膚閹別業(yè)，施曰：“何不送匏翁而送我也？”有司述其言以告。施曰：“我獨(dú)不能為匏庵耶？”亦辭之。其庵竟存。嘉靖初，又有詔毀，知府伍疇中用價(jià)承佃，都御史毛貞甫亦用價(jià)佃之，一則曰“近吾家也”，一則曰：“地舊吾家施也”，竟成訟奪。且毛、伍新結(jié)姻義，時(shí)人追思往事，因?yàn)橹{曰：“昔日吳與施，官送猶遜辭；今日毛與伍，訐告到官府?！兵Q呼！以一庵之小，而致四公之高下，則人心不古，世道日下可知矣。然毛、伍尚有說也。近世猶有無影謀人寺觀者。視此，又寧不為汗顏。

　　○獄具　　桎梏，拲，鐐，檻車，枷，鎖，箠楚，縲絏。剾刀，僭指腿夾，反接，羅織。

　　○王以山死

　　正德間，杭府造宋張忠烈憲之墓，過時(shí)未完，鎮(zhèn)巡督促方嚴(yán)；掘地，又得于朋、孫革志銘，委官王以山曰：“一墳尚為所害，再知此墓當(dāng)終年從事土木，家亦不可歸也。？遂碎以棄。至夜半，王鄰筆工某，見有騎白馬者來問其家。明晨王起于廳，向空拜揖，遜之以坐，應(yīng)答如接賓然，唯唯以不敢自稱。家人以其癲，扶掖臥床，不數(shù)日而就木。后聞筆工之說，是果于朋之禍耶？抑王之自病而然耶？白馬者何人，而應(yīng)接者何物？不得而知也。　　○陳岳像贊

　　岳修撰正，貴貞士也，受知英廟，侃侃敢言，嘗陳時(shí)政而忤太監(jiān)曹吉祥、總兵石亨，遂謫甘肅。英廟每念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膽?！焙髠魃?，有客隱括其語(yǔ)，題辭于上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膽。惟帝念哉，必當(dāng)有感。如或赦爾，再敢不敢？古人有云：蓋將死而靡憾也?！?br />
　　陳少卿音，文學(xué)士也，用心于內(nèi)，而于外多愚態(tài)。弘治間，與李西涯諸名公最善，嘗傳神，而衣服非制，浼西涯贊之。李曰：“其容甚肖，其鬢甚齊，甚貌則是，其衣則非，必須蓬其鬢，更其衣，陳師召之像，庶幾雖然中之美，不在于外之威歟？”二公之贊，雖皆近謔，而有至理存焉。

　　○侊武人

　　侊武人，藍(lán)州人也。孝宗朝輸粟入京師，西陵侯名稱善飲，人有言武人可以為敵，遂召與歟。時(shí)初冬，新醅方熟，共有二缸，對(duì)飲一缸盡，西陵不復(fù)知人事矣；武人暢懷自酌，至?xí)裕瑥?fù)罄一缸。世以武人有幻術(shù)，此予聞?dòng)谪S南禺者。

　　○鴉鵲至理

　　張東海弼文集云：主事過太樸，分司濟(jì)寧，幼子令僮升木取一鵲雛，雛母見而啄攫其面，遂至流血，揮逐不去，少頃，其仆供茶于客，鵲復(fù)來逐，又聚七鵲成群，噪博不已，而幼子畏之，還雛乃散。張以為江南鵲見取雛，惟有哀噪竟日，未聞搏人而不畏者，此所謂南北方強(qiáng)異不同，風(fēng)氣致然，故鵲亦同也。予友施引之弟理之，嘗于園樹探取鴉雛，鴉亦來啄，施步入堂中，喧叫竟日，似有尋覓之狀。施后于市井出游，露坐野行稠人之中，忽下而啄焉，如是者二月，為其所傷者四五次。予以此又知非因氣致不同也，大抵禽鳥如人，亦有靈愚，而二子所遇，偶乃鳥中之靈黠者耳。

　　○兄弟兩得

　　洪武中，上虞張居杰任方伯，其弟居儉，亦任廣西提學(xué)副使。俱有聲當(dāng)時(shí)，其父，農(nóng)人也，每酒后，必欲二子商枚弄色，庶為作樂。居杰則正言以對(duì)，父怒，則奔走以避；而居儉則應(yīng)聲曰：“吾當(dāng)以老父戲焉。”時(shí)人每稱居儉為非。予每思之，一則慰親道，寧正不移；一則順親之心，權(quán)移小德?？芍^兩得之矣。茍無居儉之應(yīng)，則父怒亦何消哉？

　　○夏池碑　　成化間，吾杭棘卿夏某，陰謀深險(xiǎn)。鄰有園池頗勝，心竊欲之，乃自撰文為斷碑，密沉于池。久之，爭(zhēng)訴于官，夏謂某年余家有碑，以紀(jì)庭館之勝，中世荒蕪，此碑已落于池中，亦可驗(yàn)也。竭池得碑，讀之。儼然夏氏之物，卒歸之，鄰竟坐誣罔。夫身富貴而設(shè)法猶是，貧賤得不為盜也耶？

　　○俞鳴玉　　錢塘俞?衡，字鳴玉，成化間人也，善詩(shī)字，多辨才，然其性駔儈貪侈。弘治初，投身入鎮(zhèn)守府，為私房書手，遂虎而冀，起家巨富，后竟因此坐罪敗家。某未為書手時(shí)，亦欲如富貴相，海觀張錫作詩(shī)譏云：“輕羅細(xì)葛稱身裁，今恐無憑換得來。莫道此人窮盡了，出門還要轎兒抬?！?br />
　　○肉屏風(fēng)

　　杜馴者，為杭州別駕，遇冬月，則令魁肥婢妾駢立于前后，自號(hào)曰：“肉屏風(fēng)”。

　　○張成善走

　　徐州有張成者，短小精悍，善疾走，日行五百里，若緩步，亦與人同，但造竟遠(yuǎn)行，則不可及。然既行，又不能自止，或著墻抱樹乃可耳。凡封奏羽報(bào)則使之，夜則于圓簏中縮足而睡，此亦或有理存焉。聞之宦游者云。

　　○月方　　徐延之好劇談，一日對(duì)客曰：“今人都謂月圓，不知卻是方者。”客駭曰：“何以言之？”曰：“‘一方明月可中庭，明月聊隨屋角方’。此古人之言，非我杜撰。”歷舉如此者不一而足。座中交辨之，一客曰：“皎如飛鏡臨丹闕者，鏡豈為方者乎？”徐曰：“子不讀書邪？鏡不盡圓，亦有方者。秦始皇有方鏡，能照心膽；賈浪仙有方鏡詩(shī)，且又名方諸；況太白自比其明，不言其形也。”主圓者辭究而怒，拂衣起去。吾友王蔭伯之父雪村乃止之曰：“諸公豈相尼哉？我為解之：一月中，方圓各止一夜，遇望則圓，遇弦則方；但圓者常在，而方者常一隅耳。”遂為確論，一座盡傾。

　　○料絲

　　料絲燈出于滇南，以金齒衛(wèi)者勝也。用瑪瑙紫石英諸藥，搗為屑，煮腐如粉，然必市北方天花菜點(diǎn)之方凝，而后繅之為絲，織如絹狀，上繪人物山水，極晶瑩可愛，價(jià)亦珍貴。蓋以煮料成絲，故謂之料絲。閣老李西涯以為繚線，書之于冊(cè)，一時(shí)之誤耳。此因地與中國(guó)相遠(yuǎn)，人不知也。

　　○十八學(xué)士卷

　　宜興吳尚書儼，家巨富，至尚書益甚。其子滄州，酷好書畫，購(gòu)藏名筆頗多。一友家有宋宮所藏唐人十八學(xué)士袖軸一卷，每欲得之，其家非千金不售。吳之弟富亦匹兄，惟粟帛是積。清士常鄙之。其弟一日語(yǔ)畫主曰：“《十八學(xué)士》果欲千金耶？”主曰：“然?！彼烊鐢?shù)易之。而后置酒宴兄與其素鄙已者，酒半，故意談畫，眾復(fù)嗤焉，然后出所易以玩。其兄驚且嘆曰：“今日方可與素之鄙俗扯平?！眳窍轮两駛鳛楣P柄。予曰：“此亦可謂愚也已。其畫余曾一觀，前段樹石參差，縱放群馬，或正或背，橫立回身，其狀不一，共馬十，一驢一仆從，或控或牽，解轡備鞍，閑戲而賭錢者，亦其狀之不一也；中段學(xué)士七八，欠身寫字看鵝，坐石攀柳觀書，與醉脫衣服，待馬將行者各一人，沼畔棕柳蔭郁，群鵝游泳，酒樽食罍，童子伏侍執(zhí)役者，曲盡其妙；后段荷花池館，宴上學(xué)士八人，倚坐笑談把盞也，又傍林相語(yǔ)者二人，望景者一人，樂官七人，則舉箏、蓁、簫、板、琵琶、箜篌、鳳笙也；末后竹林一亭，亭中皆疊學(xué)士衣服?；兆谟性?shī)于后云：“有唐良治詠康哉，辟館延登經(jīng)濟(jì)才，雍泮育才今日盛，匯征無復(fù)隱蒿菜?！庇嘁源颂乇彼谓兄铮纤渭戳袈淙碎g，故再無敢題者。且徽宗一詩(shī)，絹素筆法，自是可愛，真入神品之物耳。

　　○藥香法

　　玄參（半斤，去塵土，石器中水煮熟，控干，薄切，微炒去煙）、甘松（四兩，去土細(xì)銼）、乳香（二錢，細(xì)研成末，后入）、麝香（三錢）、白檀（三錢）、沉香（五錢，已上俱為末，煉蜜與香分均，為丸燒。）右法出自蜀后主，已載《香譜》，小有不同。予得之內(nèi)府，簡(jiǎn)也易，錄以遺好事者。

　　○浴肆避鬼

　　吾杭人八字橋，相傳多邪穢蠱于行客，東有浴肆，夜半即有湯。一人獨(dú)行遇雨，驀有避雨傘下者，其人意此必鬼也，至橋上，排之于水，乃急走，見浴肆有燈，入避之。頃一人淋漓而至，且喘曰：“帶傘鬼擠我于河中，幾為溺死矣?！眱扇讼嗾Z(yǔ)，則皆誤矣。又一人宵行無燈而微雨，聞后有屐聲，回頭見一大頭，身長(zhǎng)二尺許，儜立觀之，頭亦隨立；及行，頭亦行；及趨，頭也趨；其人大恐，亟馳至浴肆，排闥直入，未及掩門，頭亦隨入，此人幾落膽矣。引燭觀之，乃一小兒也，蓋以大頭障雨，亦懼鬼，故緊隨之耳。是亦為錯(cuò)者也。向使此四人各散去不白，則以為真鬼矣。今之見鬼者，可卒懼也哉?！　　鹁涨f借譽(yù)

　　菊莊劉士亨泰，吾鄉(xiāng)詩(shī)人也。人有問其姓字者，則答曰：“夏少卿之俗友?！备谎云湟研?。同時(shí)有沈循，與都憲錢钅戊有屬，人詢其名，亦曰：“錢員外我外兄?！庇泻檬抡邽檎Z(yǔ)曰：“沈循只說錢員外，劉秦常稱夏少卿。”吁！借譽(yù)于人，已為可恥，況自稱之，是所以來之人嘲也。沈固俗物，劉胡不自愧耶？

　　○李西涯

　　閣老李東陽(yáng)，別號(hào)西涯，湖廣人也，神童登第一甲。弘治間，文翰雄于一時(shí)，士大夫多出其門。入閣年久，當(dāng)武宗朝，不能諫正人，有投匿名詩(shī)云：“文章聲價(jià)斗山齊，伴食中書日又西?；厥紫娼核G，鷓鴣啼罷子規(guī)啼?！蹦┚渖w以鳥語(yǔ)“哥哥行不得也”，不如歸去。后竟因詩(shī)即歸。

　　○納墓金　　晉建興中，盜發(fā)漢霸陵及薄太后陵，得金銀甚多。詔收其余，燕泉以為收之是利其盜之發(fā)也，當(dāng)復(fù)納諸墓而封治之。予以封治之，義也；復(fù)納金于墓，則人既知而遺禍尤遠(yuǎn)矣?！　　鹨婟?br />
　　世人見龍，或扌卦或斗，或經(jīng)過，或取水，則必風(fēng)雨交至，雷電晦螟，甚之?dāng)∥莅文?，不過閃閃于云煙中，見其盤旋之勢(shì)耳，欲睹全體不得也。嘗聞都指揮李一之云：正德間，桃渚所?？谟倌嘀校娨晃锶琏q鱔，然盤曲跳躍，奮震莫定，大不可計(jì)也。人皆視之，頃刻云氣相接，風(fēng)雨騰空而去，然后知其為龍。然于耳目角爪，亦未明白耳。吾友金茂之之父，成化末，客游廣東新會(huì)縣，一日，早潮方平，一龍自空墜于沙場(chǎng)，魚人各以所擔(dān)之木，捶之至死，官民群往觀之，其高可人，其長(zhǎng)數(shù)十丈，頭足鱗角，宛然如畫，但腹惟多紅色。此可謂見之明也。

　　○佛腹藏經(jīng)

　　杭永昌門外有梵宇曰正定，其佛像大不盈丈，小僅尺許，繪塑之制，皆極精巧。一日，與友鑒賞間，偶見小佛背木微露縫痕，隨用簪發(fā)，則木已啟，而滿腹皆紙，取而視之，乃寫楞嚴(yán)咒，并書舍佛姓氏年號(hào)，始知為宋物也，紙甚堅(jiān)白，字極莊肅，殊為可愛。予憶昔言魯望像中，皆平生詩(shī)稿；景德寺佛，腹皆藏經(jīng)金銀錢。誠(chéng)為可信矣。抑安知正定大佛之腹，無金銀錢也耶。

　　○吳日章　　成化時(shí)，澉浦軍人吳日章，善推星命，江南以為第一，略摭一二于左，以見其術(shù)之精也。有縣佐問之，批曰：“癸巳年，喜連連，正月十五打秋千?！敝疗诳O死。有書手方六七歲，其父以其命問之，批曰：“袖中一管羊毫筆，寫得杭城神鬼驚?！焙竽松妹麜帧Ｓ信e人問之，批曰：“人間金榜出天上玉樓成?！焙竽藭?huì)試，出榜之明日，病發(fā)而卒于旅邸。有問其本身，則極推其未來子孫之貴賤，逆推其至于父母之壽夭，不可枚舉。夫命知貴賤壽夭，亦奇矣；至于繼其死之所以，及終身過后之事情，真亦可謂神矣哉！

　　○朱暹

　　朱暹，余杭人，父故，與弟昌事母至孝，家雖貧，母欲之物，必多方以悅其心。一日，母病失明，求醫(yī)莫治，則與弟晨起盥漱祝天，含水舔之。月余，母目漸爽；而二婦三孫亦因以舔，逾年復(fù)明。杭俗：春時(shí)四方多來游于湖山，其母聞之，亦有登臨之念，暹因家貧，不能倩肩輿也，則與昌以竹小椅舁往各寺，每年必至數(shù)次，奉母九十終。家漸豐豫，人以為天報(bào)也。此東塘陳廷彩之親，予嘗聞之云。

　　○周錦

　　嘗聞丹徒縣民周錦，善搏虎，身于完膚。嘉靖壬辰，予過丹徒而見焉，觀其人，乃無懼者也，自言曾殺大小三十余虎，惟一虎常走而不斗者，不能搏焉。問其虎威，曰：“在頸下二肘間，如乙字，三寸許?；㈢R在當(dāng)心，皮里膜外，若脆骨然，取而佩之，臨官而能威眾，常人則無憎疾矣?；г谛囟ㄇ白笥叶?，乃大筋也，可以帶底，故名。前頸骨三棱，后頸骨圓直，色皆桃紅而不空虛，有微眼，以唾濕其一頭，吹之，少有沫焉。其腸為馬韁，雖劣者可御。因而記憶《茅亭客話》李吹口之言不誣也。彼又云：月暈虎交，食狗必醉，醉人虎多不食；虎視只以一目放光，一目看物，搏時(shí)記其頭藉之處，待其月黑而掘地尺許，必有石子如琥珀者，此乃虎目精魄淪入于地而成琥珀，因此主療小兒驚癇之疾，乃周之未言也。并此觀之，則知《本草》、《埤雅》所載，豈能如經(jīng)歷之人之言之悉，因紀(jì)于稿。

　　○張即之

　　宋張即之，字溫夫，號(hào)樗寮子，官至直秘閣，原籍歷陽(yáng)人，南渡同母居于寧波，鄞縣桃源纟乃其葬地也。宣德間，為盜所發(fā)，其體如生，須長(zhǎng)至腹，盜見棺中止有系腰玉絳環(huán)，怒而棄尸山中，為野獸所傷，后有義者葬之。今書后多寫歷陽(yáng)，不忘祖也；書史亦系于歷陽(yáng)，由其書也。宋史亦不載。

　　○馬名

　　絕地（足不踏土），翻羽（行越飛禽），奔霄（夜行萬里），越影（逐日而行），逾輝（毛色并耀），超光（一形十影），騰霧（乘云而趨），挾翼（身有肉翅，并周穆王者）；渠黃，雞斯，?肅骦，驒奚，翠麟，乘黃，飛黃，騏驥，騕褭，驊騮，綠耳，赤驥，白犧，逾輪，盜驪，山子（并古良馬）；追風(fēng)，白兔，融景，追電，飛翮，銅雀，長(zhǎng)鳧（并秦始皇帝）；浮云，赤電，絕群，逸驃，紫燕，綠螭，龍子，麟駒，絕塵（并漢文者）；蒲梢，龍文，魚目，汗血（并漢武者）；的盧（先主者）；赤免（關(guān)漢壽者）；飛虎（亦古良馬，出禰衡傳）；驚帆（曹真者）；皎雪?總，凝露?總，懸光?總，決波?總，飛霞驃，騰霜白，發(fā)電赤，流星騧，翔鱗紫，奔虹，青騅，颯露紫（乘平東都），時(shí)勒驃（乘平金剛），拳毛?瓜乘平劉黑闥），白蹄馬（乘平仁杲），如意騮（唐德宗者），什伐赤（乘平世充，皆唐太宗者）；碧云霞，照夜白已上明皇者），忽雷駁（秦叔寶者）；獅子?總（郭子儀者）；玉逍遙（宋仁宗者）；紅玉，紫玉，平山，凌云，飛香，百花輦（天寶中大宛所進(jìn)汗血者）；自在將軍（劉崇者）；飛越峰，又名撞倒山（洪武間者）?！　　鹛一?br />
　　桃花有四種，《埤雅》等書未載，常桃粉紅色，緋桃大紅，碧桃白色，每枝中時(shí)有一二朵六瓣，白桃比碧桃花又小，亦白色，花止五瓣，蓋諸花五瓣，惟王蕊花六瓣。

　　○香海棠　　世謂海棠香，彭淵材五恨，此其一也。昨讀《墨客揮犀》彭淵材聞李丹辭昌州，議者吐飯，往詢棄之之故。李驚問之，彭曰：“昌州海棠獨(dú)香。”聞?wù)邆餍?。予嘗見《草本子》云：“海棠惟昌州者香，故號(hào)昌為海棠香國(guó)。州治前有香霏閣?！庇枰獠耸窨?，海棠稱最于蜀者，恐謂是也。然又見沈立《海棠記》，謂其香清酷，不言某地，似有可疑。及觀宋真宗御制《后苑雜花》十章，以海棠云：“清香逐處飄。”又云：“游峰逐遠(yuǎn)去?！庇滞踉额}錢塘海棠》云：“江東移植在錢塘，手植庭花滿縣香?！贝擞植惶卦诓菡?。乃知海棠之香，如菊花有落不落者，不可一概論之也?！　　鹋２?br />
　　予聞古有黃犬能救主者。又近聞人云，水牛能搏虎，乃詢?cè)唬骸叭暧H見乎？”則又曰：“聞之人?！被蛟唬骸澳橙擞H見也?！本共坏闷鋵?shí)。昨誦高皇帝文集，中有記載天長(zhǎng)縣群牧監(jiān)奏：本縣民人戴某朝出，其妻牧牛于野，平昔豢犬隨之至是，俄而入草莽不出，戴氏之妻牽牛尋之，未百步，見虎據(jù)叢而食之。虎見人至，棄犬趨人，而妻為虎搏矣。牛見主有難，忿然而前，虎乃釋人而應(yīng)牛，二物交加哮吼，而弄爪牙者虎，側(cè)二角而奔擊者牛，不逾時(shí)而虎負(fù)牛勝，人難消矣。因是朝廷賜一牛以代前牛力耕，待其自終。嗚呼！據(jù)是，則不惟牛果可以敵虎，而凡所畜之獸，亦或有仁心以為主者，古人豈欺人哉？

　　○徐國(guó)寧

　　錢塘徐國(guó)寧，原為弟子員，后累事為商，生平雖留心詩(shī)畫，亦未擅名，臨終以一絕別故人，似可取也。詩(shī)云：“醉余拂袖青山去，海鶴孤云事事閑。聞道神仙能久壽，不知幾許在人間?！?br />
　　○放偷

　　金與元國(guó)俗，正月十六日謂之放偷，是日各家皆嚴(yán)備，遇偷至，則笑而遣之，雖妻女、車馬、寶貨為人所竊，皆不加罪。聞今揚(yáng)州尚然。而燕地正月十六夜之走街，恐亦遺俗也?！　　饎④嚥挥馈　【疤╅g，江西劉子欽由省元至?xí)?，遂有矜色。學(xué)士解縉紳會(huì)間稱之曰：“今狀元又必屬子矣?！眲⑺觳贿d。解因語(yǔ)人曰：“劉非遠(yuǎn)大之器?！焙蠊K于庶吉士。予家有其親筆詩(shī)文，亦未見其大過人耳。弘治間，山西車相，年十八中省元，會(huì)試主考先生見其文字無傳注，以為必老舉人也，憐而取之，開榜乃知是相。他日車來見主考，主考語(yǔ)曰：“足下才華甚充，但傳注也當(dāng)誦之?！避噾?yīng)曰：“傳注及圣賢之糟粕也?！焙笥袘z其少年而才，主考因述其言曰：“此子必不永。”無何，車果卒。觀此，則人之相人，亦易易也。

　　○鄺朱廉儉

　　嘗聞天順間，兵部尚書鄺埜，初任陜西副使，有聲于時(shí)。寄一紅絨于父。父封還，以書責(zé)曰：“汝未能洗冤澤物而以此污我耶？”后埜益勵(lì)其操，遂至極品。都御史朱裳，沙河人，嘉靖中為浙布政，私居不畜奴仆，親操井臼，布衣糲飯而已。人以為不可及也。及父來任，其苦節(jié)尤甚于子，言動(dòng)尚遠(yuǎn)規(guī)見子以廉謹(jǐn)。是知二公之廉，能成大器者。固天之生才，亦由于家教之嚴(yán)也。

　　○換骨

　　物多換骨，如人之齒、龍之骨、象之牙、鹿之角、蛇之皮、蝦蟹之殼，皆終身一換，惟鹿則每歲一換，龍、象至六十年骨全而后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