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23日上午9∶50~11∶00
蔡德貴:先生,今天先核實幾個事實。一個是您上次說到,您寫的書評是評論丁玲的《母親》。
季羨林:對。
蔡德貴:但是,我查閱了您的《清華園日記》,應(yīng)該是丁玲《夜會》的書評。不應(yīng)該是《母親》,是《夜會》。
季羨林:嗯,那就根據(jù)日記改吧。
蔡德貴:如果是《夜會》,有沒有對母親的評價?
季羨林:這個我不知道。反正我這個,對丁玲的印象是栩栩如生。就是胡也頻在那里,丁玲是去探親。
蔡德貴:胡也頻為什么到濟南?
季羨林:這個我不知道。
蔡德貴:胡也頻到濟南,聽說是馮沅君教授和陸侃如教授介紹到濟南的。當(dāng)時馮沅君已經(jīng)以淦(gàn)女士的筆名蜚聲學(xué)術(shù)界的,而胡也頻當(dāng)時還是一個年輕的后輩①。
季羨林:為什么去,這個不知道,學(xué)生不知道。這(陸侃如教授介紹)有道理。
蔡德貴:淦女士的名氣比胡也頻大。
季羨林:馮沅君啊,有名啊,比胡也頻名氣大。
蔡德貴:淦女士的名稱。
季羨林:我們不知道淦女士這個詞?!颁啤睉?yīng)該念四聲。我們一般都叫馮沅君。
蔡德貴:淦女士和馮友蘭先生的關(guān)系,您了解嗎?
季羨林:不了解。
蔡德貴:馮友蘭先生的妹妹。
季羨林:馮先生的妹妹這個知道,其他的不清楚。
蔡德貴:那書評是《夜會》②,不是《母親》啦。
季羨林:對。
蔡德貴:還有胡二疙瘩,用再細說嗎?您見過他嗎?
季羨林:不是見過他,我在六歲以前,天天見面么。因為他住的離我們很近,他跟我父親的關(guān)系很好。我感到那個人,是中國的俠,就是俠義的俠,不是壞人,仗義疏財。
蔡德貴:他跟您家里有來往。
季羨林:他跟我父親很好。
蔡德貴:這個人的長相能夠形容一下嗎?
季羨林:(先生以為問丁玲,談到了丁玲的)長相,沒法評論,最多60分。中人以下,中等個,不黑,很容易想起模樣。身廣體胖,那一類人。她這個怎么說呢?我對她當(dāng)時也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我一個學(xué)生么。反正他那個丈夫教書,胡也頻。她來了么,那時候名聲很大。反正是婦女所有的特點,就是美,她可以說不沾邊。美,談不著。人看到她,絕對不會想到婦女的美,沒有這個。
蔡德貴:是否風(fēng)騷或者風(fēng)流?
季羨林:風(fēng)流不風(fēng)流,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當(dāng)時我寫的,原來以為是《母親》現(xiàn)在知道是《夜會》,她跟那個沈從文啊,大概年輕時候有一段戀愛史,在西山(我們那時候把香山叫西山)好像同居過,沒有履行結(jié)婚手續(xù)。當(dāng)時我對沈從文很崇拜,崇拜的原因,就是我有個想法,就是一個作家,他每個人要有作家的風(fēng)格,一般作家呢,沒有風(fēng)格。沈從文的風(fēng)格呢,比較突出。他的文章,大概給我拿一篇,念不了三行,我就知道是沈從文的,當(dāng)時這樣子,《文學(xué)季刊》的《夜會》書評,當(dāng)時我為什么感到遺憾呢?就是沈從文出來說話了。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我那時候也不清楚。所以我當(dāng)時主要是對沈從文,覺得中國作家啊,有個性的,沈從文是其中之一。
蔡德貴:您是不是讀過他的很多作品?
季羨林:他出版的著作,我都讀過。當(dāng)時《文學(xué)季刊》出了點問題以后,鄭振鐸,他不是主編嗎?巴金、鄭振鐸、靳以,鄭振鐸告訴我,鄭振鐸那個人,是山東及時雨那種人,河北玉麒麟那種人物。他給我這一講,我心里,我本來用不著有什么感受,因為什么呢,你寫文章評論一個人,人家那個人有什么反應(yīng),管他什么反應(yīng),他不到法庭告我,我就可以泰然處之。后來,我一聽說是沈從文有了意見了,我給沈從文寫了一封信,相當(dāng)長的(一封信),我的意思就是,說他是我很崇拜的一個作家,惹起他的不滿意,我就是很對不起他。就是這么一封信,比較長,主要不是對丁玲的,我對丁玲沒有好感。如果不是沈從文,我不會理她的。后來,我就要求《文學(xué)季刊》再版時去掉這篇文章。我自己要求重印的時候撤掉。
蔡德貴:這封信會保存嗎?
季羨林: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