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的話。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取消掉晚餐。我們過去這幾個星期見面次數(shù)不少，我會提議，這星期就算了，別見面吧。他一定不會拒絕，可能他內(nèi)心里還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就去唐人街了。那邊的素餐館在佩爾街上，得順一道長而窄的樓梯爬上去。職業(yè)殺手絕不會選這樣的地方動手，從而留給自己這么困難的逃離路線。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穿不同的衣服。我從來就極少費神打扮自己。通常都抓一件衣架上最上面的穿，這一次碰巧這件是紅的，和吉姆的一樣。

不管是誰一路跟蹤我從凡登大廈到幸運熊貓，他確定的目標(biāo)必定只是個紅馬球衫和卡其長褲、外罩一件黃褐防風(fēng)外套的人。當(dāng)他（或是她，隨便）進(jìn)入餐廳，看見一個如此穿著的人單獨坐在桌邊，這是他眼前唯一符合這個描述的人，他當(dāng)然不用開口詢問或甚至要求看身份證件，他只會迅速做完他要做的事，然后把槍一扔就跑。

如果可能的話他先仔細(xì)看吉姆一眼。

如果可能的話我就穿運動外套，肩帶部分會有點鼓起，那又何妨？那我就不會待在盥洗室里調(diào)這調(diào)那地搞半天。

如果可能的話，我在出門之前先清光我那該死的膀胱，我不必離開桌子。那家伙走進(jìn)來時我會越過吉姆看見他，那混蛋看到我們兩個一定儍了，然后他極可能決定兩個都?xì)?，讓上帝自己去分辨誰該死誰倒霉，這是可能得手的，但這樣的話他必然會有一瞬間的遲疑，他會停頓幾秒鐘才做出決定，也許這就給了我足夠時間看出他意圖，并先拔出槍。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拒絕和他換位子，吉姆也許會看到這家伙走進(jìn)來，也許有機(jī)會反應(yīng)；而且這殺手看到的如果是臉而非后腦勺，他也可能看出弄錯人了。

如果可能的話我就不洗手?；蛘邇墒衷陂L褲擦一擦，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那個干手器上。也許我從盥洗室出來的時間，正好遇上殺手走近吉姆桌前，我可以出聲警告，可以直接拔槍，可以在他射殺我朋友之前先宰了他。

如果可能的話……

如果可能的話我那一晚上就乖乖站著，像平常人一樣老實挨人家的拳頭，那不會要了命的，一切也會在那時候就結(jié)束，我會接受教訓(xùn)，或更可能，他們會就此放過我。但我沒這樣，我要逞英雄，我要表現(xiàn)并反擊。

如果可能的話我那晚穿的會是球鞋?，F(xiàn)在我就是穿球鞋，那為什么我當(dāng)時沒穿？我用腳跟踹從背后架住我的人，他只會一哼繼續(xù)架著我，那我會因為我的反抗被更嚴(yán)重的收拾一番。

如果可能的話我當(dāng)時就追了上去，既然我選擇了反擊，而且既然我很走運并占了上風(fēng)，為什么我不干到底？如果我讓自己的怒氣繼續(xù)下去，狠狠踢那家伙的腦袋，一直踢，踢到他那操他娘的腦袋凹進(jìn)去，并且在奪槍之后，順勢送一顆子彈到另一個小子的身體里，再把槍塞到他同伙手中，讓警察去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像這樣兩個低級的混蛋，在街頭自相殘殺再合理不過了。

哦，媽的，如果可能的話我打開始就拒絕這個案子。跟米克講我不想介入，反正我也才一天之后不就跟他這么講了嘛。

我這一生，為是遲了一天就是差了一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