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早晨天氣不錯，我早早就把兩個小孩梳洗好，今天，我們一家要去杭州玩了。

喜寶在鏡子面前做劉醫(yī)生布置給他每日必做的功課，大聲地說：“我是一個男子漢，我的膽子很大！”

喊了兩遍，又回頭問我：“媽媽，我們出去玩，小丑如果醒來會不會餓？”

我在給喜來扎辮子，綁好蝴蝶結(jié)，看看她，親一口，說：“我們喜來真漂亮！”

這是劉醫(yī)生布置給我的功課，對女兒，多親近，多夸獎。

喜來笑了笑，還是悶悶的樣子，不過脾氣溫和多了。

我接著回答喜寶說：“沒關(guān)系的，我們晚上就回來了，我還放了新的水和菜泥，如果小丑醒了也餓不著?！倍遥〕髴?yīng)該也不會在這么冷的天氣醒來吧。

老公說：“準備好了嗎？我們出發(fā)啦！”

喜寶把裝著草貓的背包顛一顛，頭上的小帽子正一正，敬了一個禮，大聲回答：“報告！我們都準備好啦！”

我們愉快地出發(fā)了。

雖然是早晨六點就出發(fā)了，但兩個小孩子的興致很高，兩個小時的路程里，唧唧喳喳地講個不停。只有草貓在睡覺。

老公說：“還是有車方便，這個時候如果坐火車，都是返鄉(xiāng)的人?！?/p>

我說：“是啊，打工的都回家過年了?！?/p>

喜寶說：“我也是個打工的?！?/p>

我說：“??？你幫誰打工？”

喜寶拎拎草貓說：“我是小叮當?shù)谋ｇS！我?guī)退蚬?！?/p>

老公笑著和我說：“瞧我們喜寶的這點出息！”

我說：“挺有出息的！”

車開得很順，到杭州的時候，才八點半。

太陽出來了，稀薄的陽光灑下來，有些微微的溫暖。

我來過杭州很多次了，總覺得這個小城市像一汪微微流動的湖水一樣，不喧囂，很溫柔，可能，是因為西湖的關(guān)系。

老公把我們送到西湖旁邊，說：“你們先在這里走走，找個茶館喝茶，我開個會就來，不會很久。”

我說：“好，電話聯(lián)絡(luò)?！?/p>

我?guī)е鴥蓚€小孩子，找了個挨著湖邊的茶館，挑了個好位置坐下。西湖的水就在眼前，泛著微微的波光。

喜寶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真香！”

我問：“什么香？”

喜寶說：“這里很香。”

我也用力呼吸了下，是空氣中，有隱隱的湖水的濕氣。

我說：“是啊，是很香?！?/p>

喜來的眼睛看著外面光禿的樹杈，我對她說：“到明天春天，樹上就會開滿桃花，紅的白的粉的，開得滿滿的，開滿整整一條路?！?/p>

喜來看著我，眨眨眼睛，小聲問：“那春天還來嗎？”

我很高興喜來和我說話，拉著她的小手，說：“來啊，爸爸媽媽，喜來和弟弟，一起來看桃花?！?/p>

服務(wù)員送了龍井上來，小而綠的茶葉在熱水中旋轉(zhuǎn)，喝一口，暖到五臟六腑，然后，慢慢地，有一股淡香彌漫。

茶還是普通的茶，只是喝的心境不同。

草貓抄著尿布，趴在旁邊的凳子上，很愜意地睡覺。

【6】

這時，我看到一個熟人。是喜寶先看到的。他開心地叫：“小老虎！”

是王金貴，真是太巧了。他也看到我們，溫和地笑笑。

他坐下來，也要了杯龍井。

我說：“怎么這么巧？”

王金貴笑著說：“我天天都來這里喝早茶?！?/p>

我說：“你還沒回湖南嗎？”

王金貴說：“今年要留在這里過年了?！?/p>

我說：“是嗎？那有空去我爸家走走吧。他總說到你?！?/p>

王金貴說：“好的。”

喜來喜寶卻完全被那只小白狗吸引了。

小白狗還是那個樣子，很神氣地蹲在王金貴腳邊。喜寶去摸它的毛，它舔舔喜寶，還是坐得端正。

我說：“這小狗好像一直沒怎么長?！?/p>

王金貴笑笑，說：“它現(xiàn)在沒必要長太大，帶著不方便?！?/p>

這時，一直在睡覺的草貓忽然睜開了眼睛。草貓看見了小白狗，忽然很兇地齜了一下牙，小白狗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生怕貓狗大戰(zhàn)，草貓肯定打不過人家。但是，小白狗看了草貓一眼，卻嗚嗚叫了兩聲，歡快地搖起了尾巴。

草貓放松了，又閉起了眼睛。

我也松了口氣。

我說：“這小狗倒一點兒不兇?！?/p>

王金貴笑笑，說：“它分得清誰是敵人。”

又說：“這只貓，原來到你家了?！?/p>

我說：“啊？”

他只是笑笑。

我注意到，王金貴的頭發(fā)長了好多，都扎成辮子了，比喜來的都長。才幾個月的工夫，也長得太快了吧。

王金貴看我看他的頭發(fā)，笑笑說：“杭州這地方，人杰地靈?！?/p>

我說：“啊，是啊?！?/p>

然后我們又聊了一些老家的事。不過，我沒提喜寶被綁架的事。

而王金貴看著逗小白狗的喜寶，卻和我說：“你別太擔(dān)心他，他的福氣很大，一般人奈何不了他?！?/p>

我若有所思地看看他，點點頭。

王金貴又轉(zhuǎn)到老家的事情上，說到美怡的墳。說葬了兩次都有塌陷，現(xiàn)在，葬在爺爺奶奶旁邊。

我嘆了口氣。

我也聽爸爸說過，而且，二嬸，現(xiàn)在被送到精神病院了。

這時，王金貴說他要走了。

我說：“要中午了，等孩子爸爸來了，一起吃飯吧。”

王金貴說：“晚上吧，晚上一起吃?！?/p>

我說：“?。俊边€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起身走了，小白狗顛顛地跟在他后邊跑。

草貓這時候睜開眼睛，看著他們的背影。

我說：“小叮當，睡醒了嗎？要不要換尿布？”

草貓晃晃腦袋，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