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還談了慧能學說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他說,慧能主張佛性人人皆有,創(chuàng)頓悟成佛說,一方面使繁瑣的佛教簡易化;一方面使印度傳入的佛教中國化。因此,他被視為禪宗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也是真正的中國佛教的始祖。在他的影響下,印度佛教在中國至高無上的地位動搖了,甚至可以“喝祖罵佛”。①
“禪”是梵語音譯,意即坐禪或靜慮,本是一種修行方式,凡僧徒都要坐禪,靜靜地坐在那里“止觀”。自從鳩摩羅什譯出《禪法要解》后,禪學便成了一種專業(yè)。而禪宗在中國的興盛,卻是與慧能的變革分不開的,他的變革主要是兩個方面:一是打破修行成佛的種種客觀要求和束縛,完全走向主觀,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把成佛的條件定得很寬松;二是用大眾化的語言來傳播佛教。
禪宗六祖慧能生于唐太宗貞觀十二年(638年),小時家境貧寒,皈依佛門后,一直是雜役僧,干些舂米的活兒。年老的禪宗五祖弘忍打算找接班人,一次要眾僧作法偈,意在從中體會各僧的根基悟性。門人都推崇他的大弟子神秀,不敢作偈。神秀夜間在壁上作了一首,眾僧都叫好,就是毛澤東對林克背誦的第一首。但弘忍似乎不大滿意,說他只到門前,還未入得門來,讓他重作。
神秀苦想數(shù)日,作不出新偈。于是,不識字的慧能一反神秀之意,請人代寫了一首,就是毛澤東給林克講解的第二首。弘忍聽后很賞識,就定慧能為傳人,把衣缽授給了他,并讓他速回廣東新興縣老家。慧能遂為禪宗六祖。
《六祖壇經(jīng)》,是慧能的弟子法海根據(jù)慧能的談話集錄的一部典籍,又稱《六祖大師法寶壇經(jīng)》,其中記述了禪宗六祖一生得法傳寶的事跡和他啟導門徒的言教。其宗旨,不外“凈心”、“自悟”四字。
凈心,即心絕妄念,不染塵勞;自悟,即一切皆空,無有煩惱。能凈能悟,便可頓時成佛。于是,有人用“見性成佛”來概括《六祖壇經(jīng)》的主旨?!靶浴本褪潜娚緛砭陀械某煞鸬目赡苄裕弧耙姟贝篌w就是“自悟”,并且往往是“頓悟”,所以說,“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因為,“萬法盡在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
毛澤東認為,慧能的思想動搖了印度佛教在中國的地位,主要是他使禪宗徒眾,敢于說佛不在外,在我心中,甚至人人都可以自稱為佛了。這樣,原來天竺各宗派所虛構的高不可攀的佛,變成了舉目可見的平常人?!督饎偨?jīng)》里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勰芑啬戏絺鞑サ亩U宗南宗,就是要盡力掃“相”,佛即“諸相”之一;掃相必然要掃佛。所以攻擊南禪的宗派,說他們“喝祖罵佛”。
應該說,六祖慧能敢于否定經(jīng)典偶像和成規(guī),勇于創(chuàng)新,以及把外來的宗教中國化,使之符合中國國情的特點,與毛澤東追求變革,把馬克思主義原理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并使之中國化、民族化的思想,似不無相通之處。對此,毛澤東在晚年曾有過直接的表述。
1975年6月,在會見一位國外共產(chǎn)黨領導人時,毛澤東特別強調(diào):各國革命要根據(jù)本國的實際情況,不要照抄中國。接著,他便以佛教為例說:鳩摩羅什說,“學我者病”,他是外國人,會講中國話,翻譯了許多佛經(jīng)。這就是要自己想一想。馬克思說,他們的學說只是指南,而不是教條。中國有個學者叫嚴復,他引了鳩摩羅什的話,在他翻譯的赫胥黎的《天演論》上面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