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zhàn)國武將中,誰最長壽?我們先來看看最有名的這三位:
織田信長──虛歲四十九(天正十年,1582年陰歷6月歿)豐臣秀吉──虛歲六十三(慶長三年,1598年陰歷8月歿)德川家康──虛歲七十五(元和二年,1616年陰歷4月歿)看來,只有“賴活”才能“盜取”天下?秀吉比信長多活了十四年,而家康又比秀吉多活了十二年。也就是說,家康比信長多活了二十六年,才有辦法奠定長達二百六十五年的德川幕府根基。
江戶時代有一首無名氏創(chuàng)作的狂歌(滑稽和歌),謂:
“織田先搗舂,羽柴(秀吉)揉捏天下糕,躺著吃的是德川。”
這是一首庶民諷刺家康坐享其成的打油詩,卻諷刺得正中紅心。不過,家康也并非真的躺著吃香喝辣。說實話,就腦袋里裝的東西來講,家康在三人中應該是最正直、最笨拙的一位。秀吉過世后,家康才發(fā)揮后人為他冠上的“貍爺”綽號本領,成為老謀深算的政治家。
由于秀吉逝世前后的家康判若兩人,因此日本作家隆慶一郎著的《影武者德川家康》于1989年上市后,立即在日本造成一股旋風,暢銷得不得了?,F(xiàn)在也是長銷書之一。
《影武者德川家康》描述家康在關原合戰(zhàn)前夕即被暗殺,之后由他的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代替執(zhí)政……這部歷史虛構小說比一般大部頭的懸疑、斗智小說更好看,害我當時不惜熬夜讀得眼圈幾乎變成熊貓。
說起來,隆慶一郎并非“貍爺家康是影武者”說法的首創(chuàng)者,之前便有學者或作家提出同樣見解。只不過是隆慶一郎把整個歷史虛虛實實連串起來,弄得讀者暈頭轉向,連熟悉日本戰(zhàn)國史的內(nèi)行人也讀得頻頻點頭,隨著小說內(nèi)容為主角暗捏一把汗,甚至在讀完后還直呼“痛快!痛快!”
就我個人來說,司馬遼太郎寫的《霸王之家》摻和太多作者的個人感情(司馬遼太郎很討厭德川家康),而山岡莊八的《德川家康》(二十六卷)則又過于抬高主人翁。前者于1970年至翌年在月刊《小說新潮》連載,后者是1950年至1967年分別在《北海道新聞》、《東京新聞》、《中日新聞》、《西日本新聞》連載。按年代看來,似乎是司馬遼太郎故意向山岡莊八挑戰(zhàn),兩位大作家寫的家康形象都很極端,因此我比較喜歡隆慶一郎的《影武者德川家康》。
話又說回來,自德川幕府二代將軍秀忠起,直至十四代將軍家茂為止,歷代將軍的平均壽命約為五十歲。而戰(zhàn)國時代的男子平均壽命不到四十,現(xiàn)代日本男子的平均壽命是七十五。從數(shù)據(jù)看來,假設德川家康是現(xiàn)代人,他應該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
不僅如此,家康六十六歲還讓側室生下第十六個孩子市姬(四歲時夭折),七十四歲又親自上戰(zhàn)場指揮攻下大阪城,翌年才過世。老當益壯得令人羨慕。只是這位“貍爺”為何能如此健康又長壽呢?
根據(jù)《名將言行錄》記載,家康生前很愛吃麥飯,這是不是表示他從來沒有便秘過?而小麥的鈣質(zhì)又比白米多出七倍,難怪在江戶時代后葉成書的《甲子夜話》中,用三首和歌來比喻他們:
“不啼叫的話……春曉杜鵑鳥?!?/p>
中間那句,若是由織田信長來填,必定是“快快拿下斬殺掉”;豐臣秀吉則是“我來讓它展歌喉”;德川家康便是“耐守時候等它鳴”。如果平日三餐鈣質(zhì)足夠的話,就不會易怒、急躁、坐立不安,也就可以耐心等候杜鵑鳥啼叫,并平心靜氣躺在床上等信長和秀吉揉好天下糕。
家康因小時受過苦,習慣了粗茶淡飯,即便在晚年得到天下糕,通常也只吃麥飯和味噌湯而已,食案上頂多三菜一湯。而菜肴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鄉(xiāng)土料理,也就是當?shù)厣a(chǎn)的時鮮料理?!睹麑⒀孕袖洝酚钟涊d一段很有趣的小故事。
據(jù)說某年冬天11月(陰歷)初,盟友信長送來一大堆新鮮桃子,眾家臣看得目瞪口呆,異口同聲贊嘆信長不愧是天下人,總是有辦法弄到珍物。家康卻不吃,全部賞給家臣,理由是:“我跟信長公身份懸殊,倘若小人物的我嗜好珍物,會把財力浪費在無益之處,導致養(yǎng)不起家臣士兵,結果百害而無一利。我只重視軍用品,其他沒什么嗜好。信長公是權力者,才能夠養(yǎng)成收集各種奇珍異寶的嗜好。”
武田信玄事后聽聞,佩服地說:“家康因懷有大志,所以非常注重健康,才不吃不合時令的東西吧。”
家康于1615年攻下大阪城,把豐臣一族斬草除根后,翌年1月21日晚餐時,吃了鯛魚天麩羅中毒死亡──這是目前的一般說法。不過,1月21日中毒的話,不可能拖到4月17日才撒手塵寰,所以鯛魚天麩羅中毒說法可能只是后人牽強附會而已。大概是實質(zhì)上掌握了天下,心情一放松,肉體也跟著服老。
再回頭來看看文章第一句話:戰(zhàn)國武將中,誰最長壽?
第一名:天海,一○八歲。
第二名:北條幻庵,九十七歲(北條早云三男)。
第三名:龍造寺家兼,九十三歲(肥前戰(zhàn)國大名,長崎縣)。
第三名:真田信之,九十三歲(真田昌幸長男,真田幸村的哥哥,長野縣)。
第五名:北條早云,八十八歲(日本史上第一位戰(zhàn)國大名,伊豆半島)。
第六名:島津義弘,八十五歲(薩摩戰(zhàn)國大名,鹿兒島縣)。
第七名:尼子經(jīng)久,八十四歲(出云戰(zhàn)國大名,島根縣)。
第八名:細川忠興,八十三歲(明智光秀的女婿,豐前戰(zhàn)國大名,福岡縣)。
第八名:宇喜多秀家,八十三歲(備前戰(zhàn)國大名,岡山縣)。
第十名:鍋島直茂,八十一歲(佐賀戰(zhàn)國大名,佐賀縣)。
看吧,果然必須“賴活”才能躺著吃天下糕。名列榜首的天海正是德川幕府的“黑衣宰相”,江戶幕府和整個江戶都市計劃可以說全部出自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