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什么名字？”我問過溫特小姐。

“影子?！彼牟辉谘傻鼗卮?。

最后，我終于躺在床上，關(guān)燈，閉上眼睛。我依舊能感覺到手指頭因?yàn)殚L時(shí)間握筆而凹下一塊。我的右肩膀由于書寫而造成的肌肉緊張，也沒有消失的跡象。盡管周圍很黑，盡管眼睛已經(jīng)閉上，我還是只能看見一頁紙，紙上是我自己寫的一行行間距挺大的字。紙右側(cè)的空白邊距吸引了我的注意。沒有字跡、干干凈凈，白得耀眼，眼睛感覺刺痛。這一欄是我留出來記自己的評論、注釋和問題的。

在黑暗中，我的手指握著一支虛幻的鉛筆，急速地回答著洞穿我的睡意的問題。查理把自己妹妹的名字刺在骨頭上，這個(gè)刻在他身體上的秘密文身讓我大感驚訝。這樣的銘刻會留存多久？活人身上的骨頭是否能自我修復(fù)？它是否一直伴隨他到死？在他的棺材里，在地下，隨著他骨頭上的肌肉逐漸腐爛消失，伊莎貝拉的名字是否會在黑暗里顯現(xiàn)？羅蘭·馬奇，那個(gè)死去的丈夫，那么快就被遺忘……伊莎貝拉和查理。查理和伊莎貝拉。雙胞胎的父親是誰？在我的這些想法之下，溫特小姐掌心上的疤痕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代表問題的字母Q烙在人的肉里。

當(dāng)我開始在睡夢中譜寫我的問題時(shí)，紙邊留出的距離似乎越變越寬。紙隨著光線顫動(dòng)。它逐漸變大，將我吞沒，直到我驚恐地意識到自己被紙張的紋路圍住，陷在故事內(nèi)部的空白處無法自拔。整個(gè)晚上，我都失重般徘徊在溫特小姐的故事里，繪制它的景色，丈量它的輪廓，踮起腳尖站在它的邊界，窺視在它界限之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