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芭·德坦布爾。”我說的時候,這個名字像是在嘴里打了一個滾。
“非常好,讀起來抑揚頓挫,朗朗上口……”他翻到那一頁,“愛爾巴(拉丁語)白色;(普羅旺斯語④④中世紀(jì)的法國南部之語。)一天中的黎明時分。嗯,不錯?!彼M勁地爬下床,我聽到他在客廳里到處亂翻,回來時捧著《牛津英語大辭典》第一卷、《蘭登書屋大辭典》,以及我那本破舊的《大美百科全書》第一部分。 “‘普羅旺斯的傳統(tǒng)抒情詩……獻給愛人的晨歌。拂曉,共度了一夜的情侶被塹壕觀察哨的喊聲驚醒,在對黎明來得太早的抱怨中依依惜別,這樣的題材,有如中世紀(jì)的牧羊女之歌一般恒久不變,這種體裁的詩歌借用了愛爾芭的名稱,它有時出現(xiàn)在詩歌的開頭,而通??倳霈F(xiàn)在末尾,構(gòu)成每首詩歌的疊句。①①原文是法語。’真是傷感。再看看《蘭登書屋》,這個解釋好多了,‘山坡上白色的城;堡壘。’”他把《蘭登書屋》扔下床,繼續(xù)查百科全書?!耙了鳎碇悄甏?,阿拉斯加…… 到了,愛爾芭。”他快速掠過條目,“古意大利一系列早已消失的城市;愛爾芭公爵?!?/p>
我嘆了口氣,躺下來。孩子在肚子里動了動,此刻她一定正在睡覺。亨利又回去仔細研讀《牛津英語大辭典》?!癆mour, Amourous, Armadillo, Bazoom②②秘密的戀情,偷情。曖昧的。犰狳。(美國俚語)女人的乳房,奶子。。天啊,現(xiàn)在的參考書目里居然還印著這些?!彼咽稚斓轿业乃吕?,緩緩地撫過我緊繃的肚子,孩子用力踢了一下,正好踢在他手落下的地方,他愣住了,看看我,滿臉驚訝。他的手四處漫游,感受著那些他所熟悉和不熟悉的地勢?!艾F(xiàn)在,你這里可以裝多少個小德坦布爾呢?”
“哦,總是有地方再懷一個的?!?/p>
“愛爾芭?!彼崧曊f。
“白色的城市,一座白色山嶺上固若金湯的堡壘。”
“她會喜歡的?!焙嗬盐业膬?nèi)褲一直褪到腳踝處,然后扔下了床,凝視著我。
“小心點……”我對他說。
“會非常小心的?!彼豢诖饝?yīng),解開自己的衣服。
我覺得自己是個龐然大物,就像海洋里一片由枕頭和毯子組成的大陸。亨利彎身俯在我身后,運動起來,用舌頭探索著我的每一寸肌膚?!奥稽c,慢一點……”我害怕起來。
“行吟詩人在黎明唱的歌曲,以……”他進入我的時候,對著我溫柔地耳語。
“……獻給他們的愛人……”我接下去說。我閉上雙眼,亨利的聲音仿佛從隔壁傳來:
“就……這樣,”又說:“是的,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