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像她期待的那樣發(fā)展了。于是,我第一次見到了她。說起來,我們還是很有機緣的,這也就是后來我成為他們夫婦信任的仆人和向導的一個原因,也是我愿意給他們擔當仆人和向導的根由。
有一天,從印度北部的山區(qū)下來了一些白人探險者,要求在她們這里休息一下。他們是一支歐洲人組成的探險隊,其中以法國人居多。此外,還有一些瑞士人。我當時就是這個探險隊的向導。
我注意到凱瑟琳和戴安娜姐妹兩個都特別高興。而凱瑟琳高興的地方是,在這里她很久都沒有見到歐洲來的白人了,這下子,她可以給他們施展廚房的手藝了,雖然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講法語,英語很一般。那天,天黑之前我們抵達,凱瑟琳很快就給我們做了英式烤餅,并且煮好了英式的奶茶,燉好了印度豬肉。房間里很快就飄蕩起巧克力醬、蜂蜜、奶香和白蘭地混合的香氣,當然還有燉肉的香味。
而戴安娜高興的地方在于,我們就是她崇拜的人——這些征服了那些高山上的冰峰、把人類的足跡寫到很高的幾乎要接近上帝的地方去的人。但是,當時她眼前的這支探險隊伍其實剛剛失敗了,我們沒有能夠征服我們打算攀登的冰峰,因為在山上遇到了特別大的風雪,無法繼續(xù)攀登。我自己都覺得很遺憾。
戴安娜就和我們說話,了解登山知識,并且給受傷的人按摩——她在這一點上表現(xiàn)得特別的專業(yè)——登山隊中有一個人的手指和腳趾被凍壞了,已經(jīng)變成了紫色,戴安娜給他受凍的地方涂上了磺胺藥膏,并且讓他受傷的地方避免接觸熱源。
我記得,整個的接待持續(xù)了三天,按照計劃,我們這個登山隊在她們這里多呆了一天,因為凱瑟琳做的飯菜以及精美的糕餅和甜點,使他們格外想念歐洲的家鄉(xiāng)了。于是,我就認識了戴安娜,但是和她說話不多。
戴安娜后來告訴我,我們走了以后,一晚上她都睡不著,于是,她就起來,閱讀那些攀登雪山的探險英雄的傳記。
這一天,她拿在手里的是一本英國登山家馬默里的傳記,他在幾十年前就登上了被當時的人們認為根本無法攀登的阿爾卑斯山的最高峰,使用了前人還沒有使用過的一些工具,像冰錐、鐵鏈、繩索等等。不過,這個馬默里運氣不算好,1895年8月,他在攀登高達八千一百二十五米的位于克什米爾境內的南格?帕爾巴特峰的時候,遇難身亡。但是就是他,從此把歐洲登山探險的熱點,由阿爾卑斯山地區(qū)引向了中亞地區(qū)的喜馬拉雅山山脈上的眾多的山峰,也給我們這些在雪山上如履平地的夏爾巴人帶來了大量的生意,出現(xiàn)了大量登山向導,成為了我們這些窮夏爾巴人謀生的一個職業(yè)。
戴安娜說,那天,她看書看困了,就慢慢地睡著了。在夢中,她隱約地看見了馬默里的身影,那是一個黑色的背影,在白色的冰天雪地的背景下,顯得特別耀眼,并且在不斷地向冰峰上攀爬。同時,有一個聲音在回響,戴安娜,跟我來吧,戴安娜,雪山上,有一座美麗的城市叫做賈奈達。
后來,戴安娜父親的一個朋友,邀請他們去克什米爾的首府斯里納加度假,這是在1939年的夏天。聽到這個消息,戴安娜十分高興,因為這樣她就可以靠近那些曾經(jīng)在她的夢中出現(xiàn)過的高大奇異的雪峰了。
他們是坐汽車去的,路況特別不好,戴安娜說,她在車里被顛得五臟六腑都要翻過來了,簡直就像是坐在了不安分的彈簧上。當她的父親抱怨坐汽車還不如騎大象或者騎馬舒服的時候,果然,汽車就壞了,剩下的旅程,他們是騎馬到達的。后面的路途很艱難,因為她不喜歡騎馬。
當戴安娜終于見到了斯里納加附近那美麗的高山湖泊和湖中的山巒優(yōu)美的倒影時,一路上的辛苦就全部化作了喜悅。
戴安娜父親的這個朋友,是當?shù)匾粋€有勢力的人物,他在聯(lián)合省的一些生意得到了她父親的照顧,所以,他對他們的到來很高興,為他們安排了舒適的房間,并準備了精美考究的斯里納加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