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稱它為什么樣的船呢?”

“啊，就叫快艇。你在上面裝一個馬達(dá)，沿著海岸沖來沖去多么好玩!”那人現(xiàn)在變得精神抖擻，熱情飽滿了?！爸灰冗@種小陣雨的天氣過去以后?！?/p>

最后，奎爾還是租了一輛拖車，他和那人以及另外六七個人把船挪到了拖車上。那些人踩著水走過來，大聲笑著，捶打著那人的肩膀，對此奎爾未加理會。他開著車返回《拉呱鳥》報社。管它呢，五十塊錢還不夠四個人吃一頓晚飯。雨水像波動的床單一樣流過路面。那條船一路搖擺不定。

看見了她。穿綠色油布雨衣的高個子女人。像往常一樣沿著路邊大步行走，雨衣的帽子被推在腦后。一張平靜的、幾乎算是俊秀的臉，淺紅色的頭發(fā)編成辮子，盤在頭上，是一種老式的圓錐形發(fā)型。她的頭發(fā)濕了。她獨(dú)自一人，目光正對著他。他們同時揮了揮手，奎爾猜想她的腿一定像馬拉松運(yùn)動員一般修長。

悠閑地走進(jìn)報社，坐在桌邊。里面只有納特比姆和特德·卡德。由于氣壓低，納特比姆耳朵貼著收音機(jī)昏昏欲睡，卡德在接電話，同時使勁敲打著電腦的鍵盤?？鼱栂雽{特比姆說些什么，但終于沒說，而是繼續(xù)整理船訊。夠枯燥的，他想。本星期到港船只

貝拉號（加拿大）來自漁場

告別號（加拿大）來自蒙特利爾

狐火號（加拿大）來自苦難灣

港丸５４號（日本）來自漁場

佩斯卡梅斯卡號（葡萄牙）來自漁場

波托·桑托號（巴拿馬）來自公海

佐克號（俄羅斯）來自漁場

金字神塔號（美國）來自公海

如此等等。

四點鐘，奎爾把船訊交給特德·卡德，他潮濕的耳朵貼在話筒上，一邊聳著肩膀打字。他那頸椎僵硬的毛病又犯了。

外面響起車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比利·布萊蒂的聲音忽高忽低。納特比姆敏捷地?fù)屩f道：

“是杰克·巴吉特和比利·布萊蒂報道車禍回來了?？鼱枺悴辉诘臅r候有輛汽車撞了駝鹿。死了兩個人，駝鹿也死了。”

又躲過去了，奎爾想。

“我希望他們從各個角度都拍了照片，把我們的那點篇幅都占滿?！碧氐隆たǖ乱贿呎f，一邊打著奎爾的船訊。

幾分鐘過去了，門還是關(guān)著。比利的聲音聽不見了?？鼱栔浪麄冊诖蛄克拇?。怎么樣，他終于采取了果斷行動。他微笑著，在肚里練習(xí)講述他怎樣不假思索地決定買一條船，并且買到了，他怎樣感到自己已經(jīng)脫胎換骨，準(zhǔn)備接受大海，去抓住祖先的遺產(chǎn)。

門開了。比利·布萊蒂急跑進(jìn)來，沒有看奎爾一眼，徑直奔向他的桌子。杰克·巴吉特的頭發(fā)上布滿雨珠，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房間，在奎爾桌前站住，一邊噴著煙，一邊嘶嘶地說道：“你買那玩意兒想干什么?”

“怎么啦，每個人都逼著我買一條船!它看上去和別的船一樣好，價格也公道。這樣我來來去去就可以快得多了。它是一只快艇。”

“是一只破艇!”杰克·巴吉特說?！澳阕詈玫霓k法就是趁一個黑夜把它處理掉。”他砰地摔門走進(jìn)他的玻璃辦公室，他們聽見他嘴里咕咕噥噥，擦了幾根火柴，又把辦公桌的抽屜開了關(guān)，關(guān)了開。納特比姆和特德·卡德走到門口，望著外面奎爾的船。

“有什么不對嗎?”奎爾攤開兩只手，說道?！坝惺裁床粚?大家都叫我買船，等我真的買回來了，又說我不應(yīng)該買?！?/p>

“我告訴過你，”比利·布萊蒂說，“我告訴過你，要買一條漂亮小巧的羅德尼船，帶七馬力馬達(dá)的漂亮小巧的十六英尺羅德尼船，有能擋住海水的漂亮小巧的船身，精致的船幫外沿，船里不要掏得太空，一條小巧的船，船頭下面能吃得住勁兒。你卻買了一個搖搖擺擺、歪歪斜斜的次品，根本不管用，只能在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沿著海岸外十英尺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船身弓腰駝背像個羅鍋，而且沒有馬達(dá)井，形狀也丑陋不堪，它在水里會顛簸搖晃，不是前面翹起來，就是后面豎起來，搞不好還會沉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