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事情？”

“阿嫂說：大妗要去廟寺住——詳細(xì)我亦不知！”

她阿嬤聽說，一疊連聲叫喚道：“素云啊！素云——”

她大妗幾乎是隨聲而到；貞觀聽她外婆出口問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與我說了！我知道你也是嫌我老！”

話未說完，她大妗早咚的一聲，跪了下去；貞觀坐在一旁，渾身不是處，只有站起來拉她。

她大妗跪得這樣沉，貞觀拉她不動(dòng)，只得搬請(qǐng)救兵：“阿嬤，你叫大妗起來——”

眼前的婆媳兩個(gè)，各自在激動(dòng)流淚。貞觀心想：阿嬤其實(shí)最疼這個(gè)大媳婦，然

而，上年紀(jì)的人有時(shí)反而變成了赤子，就像現(xiàn)在：她外婆竟然是在跟她大妗撒

嬌——”阿娘，媳婦怎會(huì)有那樣的心呢？”

“若不是——”

她外婆停停，又說：“你怎么欲丟我不顧了！”

“阿娘——”

“有什么苦情，你不能說的？”

“我若說了，阿娘要成全我！”

“你先說啊，你先說蚋”

她大妗拭淚道：“光復(fù)后，同去的人或者回來了，或者有消息，只有國豐他一直無下落；這么些年來，我日日焚香，立愿祈求天地、神明庇佑，國豐若也無事返來……媳婦愿上凈地，長齋禮佛，了此一身——”

連貞觀都已經(jīng)在流淚，她阿嬤更是淚下涔涔；她大妗一面給老人拭淚，一面說道：“——如今他的人回來了，我當(dāng)然要去，我自己立的愿，如何欺的天地、神佛——只是，老人面前，不得盡孝了，阿娘要原諒啊！”

她阿嬤這一聽說，更是哭了起來，她拍著伊的手，嘴里一直說：“?。∧氵@樣戇！你這樣戇蚋”

房內(nèi)早擁進(jìn)來一堆人，她二妗、三妗、四妗、五妗……眾人苦苦相勸一會(huì)，她阿嬤才好了一些，卻又想起說道：“不管怎樣，你反正不能去；你若要去，除非我老的伸了腿去了；如今，我是寧可不要他這個(gè)兒子，不能沒有媳婦，你是和我艱苦有份的——”

“……”

貞觀早走出房門來，她一直到廚前外院，才扭開水龍頭，讓大把的水沖去眼淚；人世浮蕩，唯見眼前的人情多——貞觀仆身水池上，才轉(zhuǎn)念想著大妗，那眼淚竟又是潸潸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