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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的月色已經(jīng)很美了,十三、十四的月色開始撩人眼,到得十五時,貞觀是再不敢抬頭來看!
大信去了十余日,貞觀這邊,一日等過一日,未曾接獲他半個字——
這樣忙嗎?還是出了事?或者——不會生病吧!他的身體那樣好——
到底怎樣呢?叫人一顆心要掛到天上去!
真掛到天上去,變成無心人,倒也好,偏偏它是上下起落無著處,人只有跟著砥礪與煎熬。
近黃昏時,眾人吃過飯,即忙亂著要去海邊賞月;上歲數(shù)或是年紀大些的,興致再不比從前,只說在自家庭院坐坐,也是一樣。
年輕一些的夫婦,包括她五妗和表兄嫂們,差不多都去,貞觀原想在家的,誰知拗不過一個銀蟾,到底給她拖著去。
若是貞觀沒去,也許她永遠都不能懂得,也許還要再活好久,她才能明白:心境于外界事物的影響,原來有多大!
再美的景致,如果身邊少了可以鳴應共賞的人,那么風景自是風景,水自水,月自月,百般一切都只是互不相干了!
與大信一處時,甚至在未熟識他的人之前,這周圍、四界,都曾經(jīng)那樣盎然有深意;大信一走,她居然找不著舊有的世界了;是天與地都跟著那人移位——
看月回來,貞觀著實不快樂了幾天;到得十八這日,信倒是來了。
貞觀原先還故作鎮(zhèn)定的尋了剪刀,然而不知她心急呢,還是剪刀鈍,鉸了半晌,竟弄不開封緘,這下丟了剪刀,干脆用手來;她是連撕信的手都有些抖呢。
貞觀:
一切甫就緒,大致都很好!
讀了十六年書,總算也等到今天——報國有日矣!
祖母的古方真靈呀!我那天起床,鼻子就好了;最叫我驚奇的,還是知道你會做這樣鮮味的湯水?。ㄒ院罂梢蚤_餐館了!)
給你介紹一下此間的地理環(huán)境:
澎湖也真怪,都說他冬天可怕,仿佛露出個頭,就會被刮跑似的;那種風,大概連什么大詩人都顧不了靈感,還得先要隨便抓牢著什么,以免真的“乘風歸去”。
可能一切的乖戾,都擠到冬天發(fā)泄去了,平時澎湖三島,倒是非常溫順、平和,除了鳥啾和濤聲有點喧嘩外,四周可是很謐靜的,可惜地勢平緩,留不住雨露,造就不了黑山、白水、飛瀑、凝泉那般氣勢;國畫中常以一泓清沁,勾出無限生趣,澎湖就少這么一味!
剛來時,看到由咕咾石交錯搭成,用來劃界的矮墻,很感興趣;矮墻擋不住視界,卻給平坦的田野增添了無盡意思!
平時天氣很好,電視氣象常亂預測澎湖地區(qū),陰陰雨雨,笑死人呢!……
貞觀原先還能以手掩口,看到后來,到底也撐不住的笑出來;只這一笑,幾天來的陰影,也跟著消散無存。
從前她看《牡丹亭》,不能盡知杜麗娘那種——生為情生,死為情死的折轉(zhuǎn)彎曲;她若不是今日,亦無法解得顧況所述“世間只有情難說”的境地。
情愛真有這樣炫人眼目的光華嗎?這樣起死回生的作用;幾分鐘前,她還在冰庫內(nèi)結(jié)凍,而大信的一封信,就可以推她回到最溫煦的春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