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焙冒『冒。∫贿@人形之器也算差強我意!此器雖未健
全,居中一時寂寞,但觀其成年同類,或行或止,善思善想,可歌可泣,不由得我心中竊喜。就比如長河中一條航船,可以自在漂流;或比如大漠上一居小屋,可以安然歸夢;再比如一臺電腦,可記憶,可聯(lián)想,可以交流,游戲……我料此丁之未來,惟勝其同類而絕無不及。
我看某些“靈長類”真是徒有虛名,何德何能竟妄稱“靈長”?我看那些“嚙齒類”“腔腸類”倒是名符其實,吃了屙唄。說來可嘆可笑,在我悠久的旅行中,曾有過誤駐猿體的經(jīng)歷——咳咳,那敝器!攜我鎮(zhèn)日攀援吃睡,哪里是什么斷滅了情思欲念,實在是懵懂困頓似繩索縛我于始終。還有一回,近乎失足落水,急慌慌我竟入魚身——唉呀,那物荒頭鈍腦十足一副呆器!食其同族而肥大,卻任異類來誘釣,來宰殺,一生隨波逐流,至死含屈忍辱無言以對。犬馬如何?哦天,那種冤魂的集散地,魚且不如!附靈魚身,或好似被一劑蒙汗藥麻倒,或好比被一條大棒擊昏,托魂犬馬呢,便醒著,也只能以其四足為行走,以其哀慌的目光是瞻!偶或逡巡四顧,像似看懂了什么,但終歸還是“剪不斷,理還亂”,低垂下兩眼喊幾聲算完。
這人形之器你看多好!不單衣食宿行,還可嬉笑怒罵;不單近觀遠眺,還知居安思危;不單獵獸謀皮,還可飼禽取卵。就說這手吧,設(shè)計夠多精巧!那指尖,既敏感到閉眼也能撿起一根發(fā)絲,卻又耐得住煙熏火燎,譬如火中取栗。再說這眼睛,仰觀俯察,秋毫明辨,不動聲色只悄然一掃便知所處兇吉,便知來者善惡。還有這腸胃,且不說能把有用的養(yǎng)分吸收,把無用的廢料排泄,它甚至能把錯吞的污物自覺自動地嘔出。這都不算,此人形之器最為突出的優(yōu)越你當(dāng)是什么?是游戲!是娛樂!進而是思想是審美!琴棋書畫,文學(xué)戲劇,歌舞體育……此器無所不能。只說棒球一項,就讓你驚訝;單看那球來棒打是何等精準(zhǔn),你便要嘆服上帝這獨一無二的造物。讓電腦來試試,讓機器人來試試,讓任何別的器具都來試試,差得遠哪!所以我來丁一。
所以我和丁一一起,開始了我們數(shù)十年的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