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用我的生命嗎，先生？”我說。

“你真風(fēng)趣！這樣我就更有信心了！貝維克，給他準(zhǔn)備去巴黎、然后從巴黎去圣彼得堡的費用。”貝維克鞠了一躬，幾乎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就離開了房間。富蘭克林繼續(xù)對我說：“我知道你在巴黎有一個俄國朋友，是他訓(xùn)練了你的軍事技術(shù)?！?/p>

“他叫謝爾蓋·戈爾洛夫?？赡怯惺裁础?/p>

“英國人請求葉卡捷琳娜提供兩萬俄國士兵到美利堅殖民地去鎮(zhèn)壓那里的一切反抗，”富蘭克林說。我當(dāng)時聽了之后一定臉色有點蒼白，因為他又重申自己的說法是對的：“是的，兩萬。美利堅的獨立要想有任何希望，我們就必須寄希望于一個事實，即英國人把他們的兵力部署分散在大英帝國的各個角落。他們的步兵短缺。但是，這兩萬俄國士兵是剛剛從擊敗土耳其人的戰(zhàn)場上凱旋而歸的，如果把他們放到美利堅殖民地……嗯，這種可能性不僅讓你，也讓我心神不寧?！?/p>

“富蘭克林先生，您想讓我做點什么？”

“俄國沒有人替我們說話。我們的英國主人絕不允許發(fā)生這樣的事。所以，我想讓你到俄國去，不是作為一個美利堅殖民地的人去從事愛國活動，而是作為一個擁有英國國籍的雇傭兵。說起來很荒唐，葉卡捷琳娜需要外國的雇傭軍，因為哥薩克人正在俄國境內(nèi)叛亂，而她本國的士兵不愿意與哥薩克人交戰(zhàn)。他們對哥薩克的騎兵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忌憚。”當(dāng)年，我作為雇傭軍部隊的一員，曾經(jīng)在克里米亞跟我的俄國朋友和老師戈爾洛夫一起接觸過哥薩克人，甚至還一起參加過篝火晚會。所謂的哥薩克人，是來自烏克蘭的部落騎兵。他們英勇無畏，易動感情。根據(jù)戈爾洛夫的表情，我知道俄國人對他們是既鄙視又尊敬，這一點富蘭克林說得很對。富蘭克林接著又說：“所以，我要你去那兒，主動地去經(jīng)歷一些危險，特別是鎮(zhèn)壓哥薩克人。這樣，英國人就會把你看作是盟友，甚至?xí)椭?，因為葉卡捷琳娜只要鎮(zhèn)壓了本國的暴亂，就會馬上幫助英國人來鎮(zhèn)壓美利堅殖民地的暴亂?！?/p>

“如果我為葉卡捷琳娜、為英國人作戰(zhàn)，那對我們美利堅殖民地有什么幫助？”

我注意到富蘭克林的臉上毫無表情。“無畏、技巧以及接近于傲慢的自信，這些在葉卡捷琳娜統(tǒng)治的俄國是很引人注目的。如果你表現(xiàn)得很勇敢，你就會引起女皇的青睞。到了這一步，你就能為美利堅殖民地說話，把我們這一方的情況告訴她?！?/p>

“您讓我到俄國去……充當(dāng)說客？去游說女皇？”

“是呀。你在威廉和瑪麗學(xué)院上大學(xué)的時候，口才是眾所周知的。在你的班級里討論法國進(jìn)步思想家伏爾泰、狄德羅【狄德羅（1713－1784）：法國啟蒙思想家、唯物主義哲學(xué)家和文學(xué)家，主要哲學(xué)著作有《對自然的解釋》、《達(dá)朗伯和狄德羅的對話》等。――譯注】的時候，你總是帶頭發(fā)言，而這幾個哲學(xué)家都是葉卡捷琳娜很崇拜的。你既有機(jī)智，又有口才。”

富蘭克林微微一笑，馬上又皺了皺眉?！澳贻p的朋友，我派你去干的這件事很危險，”他說?！耙驗樗婕暗矫览麍源箨懙奈磥?。你在葉卡捷琳娜的俄國，英國人是無法把你當(dāng)作賣國賊處以絞刑的。但他們一旦對你的動機(jī)有了懷疑，就會毫不猶豫地對你下手。所以，你必須盡快趕去，趁俄國的港口還沒有解凍，趁英國船只還沒有帶來美利堅新近暴動的消息。從陸路去俄國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合適的人能夠做到。只要我們選對了人，他就可以到達(dá)俄國，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并且在引起那里的英國使館人員懷疑之前就鉆到了女皇的保護(hù)傘下。這個合適的人必須有鋒利的刀劍和更鋒利的智力，能夠打入俄國的皇宮；一旦有了機(jī)會，就用感人的說服力為美利堅殖民地慷慨陳詞。事情成與不成在于葉卡捷琳娜。這個合適的人可以接近她，為我們的事業(yè)辯護(hù)。你是合適的人選嗎？”

我不記得當(dāng)時在那里默默地呆坐了多久。富蘭克林又坐回到椅子上，替我回答說：“面對這樣的挑戰(zhàn)，你的眼光顯得很兇，很亮。”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火?，F(xiàn)在，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只見他笑了。我不知道他笑什么，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