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對不起？小姐，你說得好輕松啊，你的這個對不起是不是太貴了點兒？八十萬的生意就因為你忘了上班泡湯了，你以為你是誰??？！”馬副經(jīng)理為自己不能把話說得再狠些而生氣。
　　
　　丁欣羊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文件從皮包里拿出來遞給馬副經(jīng)理，她正站在她的辦公桌前，像真正的敵人那樣怒視著她，但沒有接遞過來的文件。丁欣羊能理解她的怒氣，這是她牽線的一個項目，也許她一直盼著那筆提成，現(xiàn)在都飛了。
　　
　　“我很抱歉?！倍⌒姥蛩坪跽f不出別的。
　　
　　“不必了！”馬副經(jīng)理抓起那些文件摔在丁欣羊的臉上?！澳惚婚_除了。”
　　
　　丁欣羊看著馬副經(jīng)理多少有些丑陋的臉。有人說，她為了安慰經(jīng)理譚定魚那顆寂寞的心不惜弄碎自己丈夫的心?！伴_除”兩個字舒緩了因為緊張而凝固的空氣，仿佛這樣就都扯平了。
　　
　　丁欣羊把皮包里的一些東西拿出來，放進(jìn)辦公桌的抽屜。她的思緒像短路的電線迸出火花，幾年來的公司生活像條弧線，從她的左腦滑到了右腦，突然間，她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這么想的時候，空空的胃里好像被塞進(jìn)了一大塊膠囊，封閉了她的感覺。她背起皮包對馬副經(jīng)理說：
　　
　　“我正好不想干了?！闭f完就離開了?？熳叩酱箝T口時，經(jīng)理譚定魚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嚇了丁欣羊一跳。他的辦公室在會議室旁邊，用烏玻璃隔離出來的空間像海底世界，他曾經(jīng)對丁欣羊說過，他不愿意被觀賞。
　　
　　“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要跟你談?wù)?。”譚定魚嚴(yán)肅地對丁欣羊說。
　　
　　“不必了?！倍⌒姥驘o意間模仿了馬副經(jīng)理的口氣，說完從譚定魚身邊走過去，沒有看到他臉上陰云般的表情。
　　
　　雨，居然停了，盡管天還陰著。丁欣羊在中心公園墻外的林蔭路上快步走著，可不知道去哪兒。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時，她又折了回來，繼續(xù)在這條安靜的路上疾走。離開公司以后的渙散心情纏著她。她腦袋里閃現(xiàn)出的其他念頭更讓她厭惡：房子，貸款，與父母間似乎永遠(yuǎn)無法縮短的距離，婚姻，未來等等，這些都像栓在她心上的沙袋兒，讓她在離婚后過著似乎莊重的獨身生活，如今，她把它們扒開看的時候，里面剩下的都是沉重。她想去找大丫喝酒。
　　
　　大丫家里電話和手機(jī)都沒人接，好像這個發(fā)誓不結(jié)婚的女人又發(fā)誓不接電話了。女朋友的好處是彼此間基本可以避免真正的傷害，但無法真正地彼此走進(jìn)。
　　
　　丁欣羊的手機(jī)響了。
　　
　　“我是小于。”丁欣羊一時想不起來這個小于是誰?！拔沂亲T總的秘書于水波?！彼肫疬@個幾天前調(diào)來的秘書，她文靜善解人意的樣子浮現(xiàn)在丁欣羊的眼前?！耙苍S，我不該告訴你，所以也請你別對別人說?！?br>　　
　　“什么事？”
　　
　　“我也是聽說的。因為覺得他們這樣對你有些不公平，所以才想對你說一下?！倍⌒姥虻戎^續(xù)說?！捌鋵嵞羌夜臼窍敫鷦e的廣告公司合作，也許他們利用了今天的事。要不是這樣，他們可以口頭上把該談的都談了，合同你下午給他們送過去也行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他們接觸的另一家公司我原來在那里做過，一個朋友告訴我的。”她停了停又說，“我。。。。。?！?br>　　
　　“你放心，我不會跟譚經(jīng)理或者馬經(jīng)理提這事的?！?br>　　
　　“我可以找機(jī)會跟譚總說的。”
　　
　　“我反正也不想干了?！?br>　　
　　“你真的不想干了？”于水波認(rèn)真地問，丁欣羊沒有回答，只是向她道了謝。
　　
　　丁欣羊最后決定回家?；丶?，在現(xiàn)在的心情下讓她恐懼，但比回家更讓她恐懼的是一個人去酒吧喝醉。
　　
　　身體從水中慢慢浮上來的過程，是大丫游泳的樂趣所在。比如她必須為她的后背游泳但她不愿意，她是個樂趣至上者，而她認(rèn)為丁欣羊正好相反，做什么事必須有意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