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有四萬艘,大軍二十萬,還有馬匹、軍糧、馬料、火藥、子彈、弓箭等。運輸這么多人和軍品,首先要調(diào)度船只,人和軍品運到朝鮮之后,空船返回日本對馬島,從該處再滿載,再駛往朝鮮,盡量減少空船航行海上的時間。要調(diào)度好船只往返,針對空船和滿載船的速度、裝貨卸貨的時間、軍船和貨船的比例等,都要進行復雜的計算。三成運作順暢,得心應(yīng)手。運送如此規(guī)模大軍,這在世界戰(zhàn)爭史上也堪稱是罕見的成功。
三成的這般才能,早在他少年時代為秀吉調(diào)控茶水溫度的故事和對淀川荻草蘆葦征稅故事中,已經(jīng)初露端倪。
三成虛歲二十三四時,被提拔為大名。這在秀吉親自恩養(yǎng)的“小姓”(少年武士)之中,并不屬于過早的個例。武將加藤虎之助十五歲成為秀吉的小姓,二十五六歲時,由近衛(wèi)隊隊員平步青云,一躍成為年祿二十五萬石的九州島肥后熊本城主。福島市松的仕途也與之相似,位居四國島伊豫今治城主,食祿二十五萬石。命運的這般變化,并非什么不可思議的魔術(shù),因為織田信長死后,秀吉立刻成為執(zhí)掌天下大權(quán)的人物。
三成初任大名,身價遠比上述兩位同僚低得多,年祿額僅為四萬石。然而,他的領(lǐng)地不在四國或九州那樣遙遠的地方,而位于近江水口。居于“近國”無論在政治上,抑或是在經(jīng)濟上,對當時的大名三成都很有利。首先,秀吉要把三成當作自己的秘書官,置于身旁。
身為大名,必須招募大量家臣。秀吉在大殿上問道:
“佐吉,把你提拔為大名后,你打算招募多少家臣?”
近江人佐吉說過,依靠荻草和蘆葦,可以承擔一萬石養(yǎng)育的軍隊人數(shù)。秀吉期待的是,這個才氣出類拔萃的三成,肯定招募了超越尋常數(shù)量的大量家臣。
“一個人?!比傻幕卮鸪鋈艘饬?。這個插曲見諸《關(guān)原軍記大成》。
“什么?一個人?”秀吉大驚,追問該人姓甚名誰。
“是筒井家的‘牢人’(“牢籠人”的簡稱,指離開主公家,失去俸祿的武士。也叫“浪人”)島左近?!比苫卮稹?/p>
秀吉越發(fā)訝異,反復思索后,笑著說道:
“島左近是當代名士,他豈能來到你這個低身份人的帳下?凈胡扯?!?/p>
島左近乃大和國筒井順慶帳下的侍大將(獨立指揮一支軍隊的將領(lǐng)),是交戰(zhàn)和謀略的天才。秀吉還記得當年山崎會戰(zhàn)之際,島左近作為順慶的使者,來過陣中。
島左近在順慶帳下,年食俸祿一萬石。順慶故世,筒井家改封,赴任伊賀國(今三重縣西部)。此時島左近淪為浪人。
不知何故,后來,島左近隱居近江犬上川畔的高宮鄉(xiāng)。高宮是一片田園,位于今彥根市南約四公里處。當時,那里有森林與河流,是個美麗的村莊。
--島左近結(jié)庵于高宮。
年輕的三成剛被提拔為大名后,聽到這個消息,便帶領(lǐng)數(shù)人,一顧茅庵。島左近曾是統(tǒng)治大和一國的筒井家侍大將,面對三成登門求賢,他當然沒給好臉。
“你想招募我嗎?”島左近瞠目驚詫。
(好你個不諳世故的嫩小子,剛當上大名,大喜過望昏了頭,才跑到我這里來了吧?)
轉(zhuǎn)瞬,左近又這樣犯嘀咕。他打算讓三成喝杯茶之后,就下逐客令。
茅庵旁流淌著犬上川,可以釣到小小的香魚。左近一開始或許打算談些垂釣的樂趣,待火候差不多了,就打發(fā)他們回去。
左近久經(jīng)沙場,遍體傷痕。那每一道傷痕里都埋藏著這個戰(zhàn)國人物的閱歷。最新的傷口是天正十一年(1583年)五月攻打死守伊勢龜山城的瀧川一益時留下的彈傷,皮開肉裂,尚未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