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遍瀟湘處,疏林玉露寒。
鳳毛叢勁節(jié),只上盡頭竿。
“老夫立時就想見見這要上‘盡頭竿’的奇才,當(dāng)天就自武昌啟程,特來與小友相見!來來,老夫這里有一偶句,請小友對之。”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紙箋。只見上寫著:
玉帝行師雷鼓電旗云作隊雨箭風(fēng)刀
我思忖片刻,對曰:
嫦娥織錦星經(jīng)宿緯月為梭天機地軸
“絕對,絕對也!”巡撫贊嘆不已,邊解下腰間所系金束帶,說:“此帶贈小友,老夫知小友將來必為國相,老夫之帶不足贈也,聊表老夫一時相與之情吧!”
父親趕來見過巡撫大人,巡撫大人命書辦拿出白金十錠,親自交到父親手里,語重心長地說:“請為國善待此子!”他又轉(zhuǎn)向隨從的省、府、縣官員說:“張生,偉器奇才,我輩當(dāng)盡培植護佑之責(zé)!”
在陪同巡撫的府縣官員和鄉(xiāng)紳名流的驚愕、感嘆中,這件事迅速在江陵乃至湖廣流傳開來。
一夜之間,草市張家在江陵就成了“名門”。湖廣最高長官親自探訪,束帶、金銀相贈,已經(jīng)足以令人欣羨了,何況還有“將來必為國相”的預(yù)言?不由人不對少年張居正刮目相看。
果然,在巡撫走后,荊州知府、江陵知縣相繼又到家中探訪,就連遼王府也出人意料地向我發(fā)出了邀帖。
“要是你表姨父不死,重新做生意,咱也能幫著在官府說說話了……”送走一批又一批前來探訪的官員,母親既感動又遺憾地說。過去,想幫襯親朋卻無能為力,眼下似乎有這個可能了,最需要幫襯的人卻過世了。由于遭受破產(chǎn)的打擊,表姨父很快就含憤而死,這一直是父母親頗感歉疚、遺憾的事。以至于有相當(dāng)一個時期,父親悶悶不樂、母親則每每發(fā)出感嘆。兩年過去了,原以為忘卻了,母親又油然提及。看來,這件事還縈繞在雙親的腦際。
“婦人之見!”父親不以為然,“低三下四之事,咱老張家,再也不干了!從今而后,莫再提什么求官府的話!總有一天,莫說縣令知府,便是封疆大吏,還要求到咱的頭上!”父親得意地說。巡撫顧大人“將來必為國相”的話,令父親興奮異常,一種今非昔比的豪邁之氣,不知不覺間就會從父親的話語里流露出來,“看看,自古以來,只聽說過百姓給官吏送禮的,可曾有堂堂一省之長,無緣無故給百姓贈錢的?”
可是,我的興奮、自豪沒有持續(xù)多久。半年以后,我卻是懷著從未有過的沮喪和羞愧之情,再次見到巡撫顧大人的。
自那次社學(xué)蒙召,顧大人的期許,令我信心倍增。幾個月后,我以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和父親一道,趕往武昌參加鄉(xiāng)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