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漿挺的亞麻衣,戴著繞了緞帶的花俏草帽,穿著白色長筒襪以及黑色的漆皮鞋,媽咪、尤妮絲、瑪琳、維琪和我神氣巴拉地穿過蒙羅維亞艾希蒙街第一聯(lián)合衛(wèi)理公會的側(cè)門,仿佛這塊地是我們的。老爸留在家里喝他的啤酒加蛋,玩填字游戲。
尤妮絲和我雀躍地期待著,因為我們有個驚人的計劃。
教會禮拜十點半開始;我們一如往常,在十一點左右才姍姍來遲。我從來不知道禮拜是怎么開始的,即便是媽咪擔任司事的禮拜天,我們還是照常遲到。
我們坐在家族專屬的位置上,從一八二二年以利亞·強森協(xié)助建立這個教會以來,我們家族的成員就一直坐在相同的西南角落。它緊靠著墻,緊鄰唱詩班,因此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會眾,他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們。
媽咪發(fā)給我們每個人上頭用燙金字體印上個別名字的詩歌歌本,讓我們可以跟著誦唱。我的那本上面寫著“海倫·C·庫伯”,不過中間名字的字體印錯了,沒有大寫。尤妮絲那本印的是“尤妮絲·P·布爾”。她的字體印得很美。
那個星期天,媽咪擔任司事,所以她穿了一身白,連帽子也是白色的,周邊滾了圈藍色緞帶。她把我們留在我們的座位上,把手提包交給維琪后,就繞到教會后邊取奉獻盤。
她僥幸地及時趕上第一階段收取獻金的儀式,不過還是從吉妮祖母和教會里那些老愛給人臉色看的老太太那兒確實得到了一些壞臉色。
媽咪傳遞奉獻盤時,瑪琳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跟著她在通道間前前后后走著。家族的一位友人要她坐下,年僅五歲的瑪琳大聲告誡他:“這不是你的教會,這是上帝的教會。上帝說,小孩子應當?shù)剿@兒來?!?/p>
鋼琴發(fā)出尖銳、熟悉的和音。尤妮絲和我立刻坐挺,熱切地聽著。將計劃付諸行動的時間到了嗎?
不,還沒。我們失望地坐了回去。
高級詩班開始吟唱了起來,里面有許多成員是五音不全的剛果老先生、老太太。這次,他們糟蹋的歌曲是我最喜歡的其中一首歌《古舊十字架》。
剛開始,和聲還算優(yōu)美。
遠處的山嶺上
孤立古舊十字架
這乃是羞辱痛苦記號
然而,當高級詩班的老太太們來到高音時,整首歌開始分崩瓦解。她們當中沒有一個人能唱,但她們每個人都自認為是米瑞安·馬卡貝①。當她們開始影響到我的合音時,尤妮絲從旁邊戳了我一下。
“故我愛高舉十字寶架架架架架?!彼齻兌吨曇舫?/p>
“十十十字架!”渴望成為男低音的老先生們附和著,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更具男子氣概。
“直到在主臺前見主面!”老太太繼續(xù)唱道。
她們扼殺了我的和聲。我自己其實也不會唱,但至少我沒有坐在唱詩班里頭,我心想。壓根忘了自己參加學校的合唱團。
接下來是一句長而拔尖的高音,跟你把螃蟹丟到熱鍋里所發(fā)出的聲音沒有兩樣:
“我一生要背負負負負負十字架!”老太太唱道。
“十十十字架!”老先生咆哮著。
“此十字架可換換換換換公義冠冕!”
歌曲結(jié)束時,我們?nèi)既滩蛔》怕暣笮?。就連忙完司事回到座位上的媽咪也不得不溜出側(cè)門,這樣別人才不會看到她臉頰上笑出的眼淚。
歌曲結(jié)束后,竇牧師宣布了一件事?!艾旣惏病ぐ⒌霞冉忝蒙×?,請讓我們?yōu)樗\告,祈求她早日康復,這樣她才能盡快回來跟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