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犯法了嗎？”我問。

“不完全是?！?/p>

“不完全是，還是不是？”

“不，女士，這不是犯罪。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沒有逮捕他。但三個月的免簽證是美國政府提供給友好國家的公民的待遇，它并不適用于連續(xù)的訪問。”

“但是我們并不知道?！蔽艺f。

斐利貝插了一句?！笆聦嵣希壬?，在紐約曾經(jīng)有一位簽證官對我們說，我可以無限次地訪問美國，只要不超過九十天的簽證限期?！?/p>

“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但那不是真的。”

這個警官的話，讓我想起有一次過境的時候，斐利貝曾經(jīng)對我講過：“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親愛的。永遠記住，在任何一天，憑借任何理由，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海關人員都可以對你說，不?！?/p>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是我該怎么辦呢？”我問道。這是多年以來，我在和冷漠的客服或政府辦事人員打交道時一個小招數(shù)。這樣說是想讓那些掌控一切的人稍等片刻，替那些處于弱勢的人們想一想。這是一種微妙的博得同情的方式。有些時候，它很有用。但是說實話，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過現(xiàn)在我愿意嘗試任何的方法。

“好吧，如果你的男友要再次回到美國來，他必須使自己拿到一個更有效、更長期的簽證。如果我是你，我會去幫他搞到一個。”

“那好，”我說，“有沒有什么最快的方式，以確保他能拿到更有效、更長期的簽證呢？”

國土安全部的警官看了看斐利貝，然后看看我，又轉向斐利貝。“想聽實話嗎？”他說，“你們兩個必須要結婚?！?/p>

我?guī)缀蹩梢月犚娮约旱男某料氯サ穆曇簟８糁@個小房間，我能感覺到斐利貝的心也同我一樣墜入無盡的深淵。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我居然會對這樣一個建議感到驚異。上帝啊，難道我以前從沒聽說過為了綠卡假結婚的事嗎？不過也難怪我不相信，考慮到我倆目前的境地，結婚這件事帶來的恐怕不會是解脫，而是無盡的痛苦。我的意思是，至少也要幫我們出個主意吧？可是這個想法著實讓我大吃一驚，也確實讓我很難過。我曾經(jīng)如此決絕地否定婚姻的念頭，所以當聽到有人大聲地說出“結婚”這兩個字時才會這樣的震驚。我感到悲哀而沉重，猝不及防。但最重要的是，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逮捕了一樣。我們兩個人都被抓住了。會飛的魚和潛水的鳥全都一頭撞進了羅網(wǎng)里。我的天真又一次扇了自己一記清脆的耳光:我怎么會如此的愚蠢，居然幻想著兩個人可以在自己的伊甸園里天長地久下去？

很長時間沒人說話，直到那個國土安全部的警官打破了僵局，他凝視著我們沉默的面孔問道:“對不起，伙計們，你們對這個建議似乎有些問題？”

斐利貝摘下眼鏡，用手揉著自己的眼睛。憑著多年的了解，我知道這表示他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哦，湯姆，湯姆，湯姆……”

我這時才注意到，這兩個人一直在稱呼對方的名字。不過我認為在六小時的審訊后這種事并不奇怪，尤其當被審訊的人是斐利貝。

“不，說實在的，到底有什么問題？”湯姆，就是那個警官問道，“很顯然你倆已經(jīng)同居了，而且很在意對方，況且你們都還是單身……”

“有些事你不明白，湯姆，”斐利貝的身子向前探出，用一種與環(huán)境截然不同的親密語氣解釋說，“小莉和我過去都經(jīng)歷過非常失敗的婚姻?！?/p>

“哦……”湯姆小聲地發(fā)出一聲輕呼，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然后他也摘掉自己的眼鏡，開始揉起眼睛來。我本能地向他的左手無名指瞥了一下。沒有結婚戒指。從那光禿禿的左手，以及他疲憊悲傷的反應，我迅速地作出了推斷：離過婚的男人。

從這時開始我們的審問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沒關系，你們可以簽訂婚前協(xié)議，”湯姆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擔心再次出現(xiàn)離婚財產分割的麻煩。或者，如果你們對兩個人的關系問題感到恐懼，也許心理輔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