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我盡可能鎮(zhèn)靜地把事情的整個經過從頭講述了一遍。從我和莉蒂二人獨守大屋的那個晚上,講到了羅茜被人追趕的離奇遭遇。那個籃子此刻仍然放在桌子上。在剛剛發(fā)生的這起神秘事件當中,它成為一個沉默的證人。
“還有一件事,”最后,我猶猶豫豫地說,“哈爾西,我一直沒把這事兒告訴任何人,甚至連格特魯?shù)露疾恢馈>驮诎l(fā)生命案的那天早上,我在郁金香花圃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左輪手槍。那——那是你的槍,哈爾西。”
哈爾西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他轉身面向格特魯?shù)隆?/p>
“我的左輪手槍,特特!”他喊道,“怎么回事?杰克拿了我的左輪手槍,不是嗎?”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千萬別說出來!”我哀求道,“警方認為,也許杰克·貝利回來過,而,而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發(fā)生的?!?/p>
“他沒回來,”哈爾西一口斷定,“格特魯?shù)?,那天晚上,你從樓上給杰克拿槍時,拿的是哪把?是我的嗎?”
此時的格特魯?shù)乱荒槇砸恪?/p>
“不是。你的槍上了子彈,我擔心杰克會干蠢事,就把我用了一兩年的那把槍給了他。那把槍空著膛?!?/p>
哈爾西絕望地舉起了雙手。
“這像個女孩子干的事嗎?”他說,“你為什么不照我說的做呢,格特魯?shù)拢磕阕屫惱麕е话芽諛屪吡?,又把我的槍扔進了郁金香花圃里,藏什么地方不好??!我那可是一把點三八口徑的槍!一審訊就知道了,阿姆斯特朗身上的子彈正是點三八的,肯定會這樣!到那時我該怎么辦?”
“你忘了,”我插嘴說,“那把左輪手槍在我這里,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事兒?!?/p>
但是,格特魯?shù)屡瓪鉀_沖地站了起來。
“我再也受不了了,總是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她哭喊道,“哈爾西,我沒把你的槍扔進郁金香花圃里。我想——是——你——干的——是你自己!”
他們隔著那張大書桌彼此對視。瞬時之間,兩雙年輕的眼睛里都充滿了怨恨與猜疑。隨后,格特魯?shù)缕蚯蟀愕爻栁魃斐隽穗p手。
“我們不能,”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就在現(xiàn)在,拿那么多東西冒險,這——太丟臉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你要讓我相信這一點,哈爾西。”
哈爾西盡力安慰著她,兩人之間的嫌隙似乎已經得到了彌合。然而,在我上樓之后,哈爾西卻一個人在樓下的起居室里坐了很久。我知道,他是在從他的角度翻來覆去地思考這起案件。有些事情對他來說一清二楚,而我卻對其茫然無知。他知道,格特魯?shù)乱仓?,那天晚上他和杰克·貝利為什么要那樣離開。他知道他們在過去的四十八個鐘頭里去了哪里,也知道為什么杰克·貝利沒有跟他一起回來。我覺得,如果這兩個孩子——他們對我而言始終都是孩子——對我沒有足夠的信心的話,我將永遠都無法得知真相。
在我終于準備上床的時候,哈爾西爬上樓梯,敲響了我的房門。我忙套上便袍——格特魯?shù)聫膶W校畢業(yè)回來之前,我一直把這叫睡袍——讓他進來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突然捂住肚子開始悶笑。我坐在床邊,沉下臉一語不發(fā),想等著他停下來??墒?,他卻似乎越笑越厲害了。
等他緩過勁兒來,馬上挎起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鏡子前面。
“‘如何變得美麗動人’,”他引用了一句書上的話,“出自《致少女與主婦之忠告》,比阿特麗絲·菲爾法克斯著?!边@時,我才看見鏡中的自己。我竟然忘了擦去臉上的除皺霜,看上去肯定很古怪。我一直認為,照顧好自己的容貌是女人的義務,但這話聽起來更像一個不得不撒的謊言——卻不能被人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