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遠(yuǎn)遠(yuǎn)站在窗邊的格特魯?shù)峦蝗晦D(zhuǎn)過身來?!翱墒牵栁?,那些債券一旦被拿出去賣,豈不是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誰是竊賊?”
哈爾西露出了一抹自得的笑容,轉(zhuǎn)身面對格特魯?shù)隆?/p>
“不能這樣賣的?!彼f,“債券要由有權(quán)進(jìn)入保險庫的人從里面取出來,拿到其他銀行去做抵押,這樣才能貸到一筆款項。應(yīng)該可以貸出面值的百分之八十吧?!?/p>
“現(xiàn)金?”
“現(xiàn)金。”
“可是,去辦這事兒的那個人——會被認(rèn)出來的?。俊?/p>
“沒錯。我告訴你們兩個,肯定是保羅·阿姆斯特朗把他自己的銀行給洗劫一空的,絕對是這樣,就像我這個大活人站在這里一樣確定無疑。我認(rèn)為他至少搞到了一百萬,而且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我現(xiàn)在比叫花子還要慘。我不能讓露易絲和我一起過這種沒有收入的日子。一想到要讓她受這種罪,我簡直都要瘋了?!?/p>
這一天,所有最為普通的事情里,似乎都暗藏著玄機(jī)。恰在此時,傭人來請哈爾西去接電話,我也不再假裝吃飯了。片刻之后,哈爾西回到了餐廳里,從他的臉上一看便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然而,他始終一言未發(fā),等到托馬斯退出房間,才把情況告訴了我們。
“保羅·阿姆斯特朗死了?!彼Z氣嚴(yán)峻地宣稱,“今天早上,他死在了加利福尼亞。無論他曾做過些什么,如今,都再也無法受到法律的制裁了?!?/p>
格特魯?shù)骂D時面如死灰。
“那就是說,唯一能為杰克洗清罪名的人,永遠(yuǎn)都沒法站出來了!”她絕望地說道。
“不僅如此,”我冷冷地應(yīng)道,“阿姆斯特朗先生也永遠(yuǎn)都無法為他自己辯護(hù)了。等你們的杰克雙手捧著大概二十萬英鎊來找我的時候——那和你們損失的數(shù)額剛好差不多,我就相信他是清白的。”
哈爾西扔掉手里的香煙,轉(zhuǎn)身面向我。
“您又來了!”他大叫道,“如果他真是那個竊賊的話,當(dāng)然有能力把錢還給我們??扇绻乔灏椎模赡苓B那筆錢的十分之一都沒有。雙手捧著!只有女人才那么干!”
格特魯?shù)碌哪樕蝗粡拇饲暗纳n白與絕望變成了憤怒的潮紅。她跳了起來,挺直她高挑的身軀,用她那年輕自信的輕蔑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您是我唯一擁有過的母親,”她繃緊了嗓子,“對于您,我寄予了本該寄予我親生母親的一切,那就是我的愛,還有我的信賴。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我也會這樣對待她的。但事到如今,在我最為需要您的時候,您卻讓我大失所望。我告訴您,約翰·貝利是一個好男人,一個誠實的男人。如果您說他不是,您——您——”
“格特魯?shù)?!”哈爾西高聲打斷了她的話。她跌坐在桌邊,將臉埋進(jìn)臂彎里,痛哭失聲。
“我愛他——愛他?!彼槠f道,語氣中那份沉湎全然不似平日。“噢,我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p>
面對她感情的突然爆發(fā),哈爾西與我只能愛莫能助地站在那里。我試圖上前安慰她,卻被她推到了一旁。她的悲痛之中流露著一種疏離感,一種嶄新而陌生的東西。最后,她的悲傷終于漸漸平息,像個哭累的孩子那樣,從號啕大哭變成了抖肩啜泣。她沒有抬頭,只是摸索著伸出了一只手。
“瑞瑞姑媽!”她低低地喊道。我立刻跪在了她的身邊。她用手臂摟住我的脖子,將臉頰依偎在了我的發(fā)間。
“你們讓我往哪兒擠呢?”哈爾西突然說道。接著,他努力伸長雙臂,想把我和格特魯?shù)露紦нM(jìn)懷里。這一招兒很成功,格特魯?shù)潞芸毂慊謴?fù)了常態(tài)。短暫的風(fēng)暴過后,天空重現(xiàn)晴朗。不過,我的觀點始終沒有動搖。在同意重新了解約翰·貝利之前,還有很多事情有待澄清。而哈爾西跟格特魯?shù)露挤浅A私馕?,對這點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