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么玩笑?！?br>　　
　　“不，是真的！他騎著一匹白馬來的?！?br>　　
　　是我的廖瓦奇卡，一如既往的愛炫耀。“馬，”他曾說過，“象征著騎手的靈魂?！?br>　　
　　外祖父用殷切的笑容和鞠躬對他表示歡迎。他的頭發(fā)剛剛剃過，帶著一頂無邊小帽，加上剃刀一樣的鼻子，讓人感覺怪怪的。多毛的手指像是狼蛛的腿，似乎沒有安分的時候。兩只眼睛從窄窄的腦袋兩邊探出，像一對魚眼，互不   相干。
　　
　　廖瓦奇卡滿頭大汗，渾身是土。他害羞地露出小男孩似的笑容，為自己的樣子而抱歉。
　　
　　外祖父告訴他不必在意。這是種榮幸，他說?！澳泸T了多長時間，列夫·尼古拉耶維奇？騎馬過來路可不近呢?！?br>　　
　　“三個小時，可能還多。我不著急。天氣很好，不是嗎？”
　　
　　“喝點什么吧？”
　　
　　“非常感謝，先生?！?br>　　
　　我們擠在門廳的陰暗處，聽他們交談。那天我穿著一件白色的細(xì)棉布長裙，是夏天的款式，右肩綴著一朵淡紫色的玫瑰花結(jié)。一邊的胳膊后面飄著一根長絲帶，我們管它叫“跟我來，年輕人”。
　　
　　“他是為你來的，麗莎。”媽媽說，帶著難以抑制的輕率和自負(fù)，“今天是你的節(jié)日?！?br>　　
　　“我可不會跟那么臟的男人睡覺。”塔尼婭對麗莎說。
　　
　　麗莎把頭別向一旁，向妹妹的嘲弄妥協(xié)是不符合未來伯爵夫人的身份的。
　　
　　這一天剩下的時光是在夏日的歡宴（雖然沒什么特別之處）中度過的，各式各樣的游戲和無聊的笑話。大家都在緊張地等待伯爵開口，可憐的外祖父似乎已無法忍受，媽媽也好不了多少。她已經(jīng)語無倫次，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幸好伯爵沒注意到。
　　
　　一切發(fā)生在晚餐之后。大家紛紛離開餐廳，只剩下了我和明顯在深呼吸的伯爵。他轉(zhuǎn)向我，說：“你能等一會兒嗎，索菲亞· 安德列耶夫娜？這里太快樂了?！?br>　　
　　“這個房間很可愛，對嗎？”謊言從我齒間流出。
　　
　　“晚餐很棒?！?br>　　
　　“外祖父喜歡他的晚餐?！?br>　　
　　我們輪換著雙腳站在房中。繼續(xù)下去，我想著。
　　
　　“過來跟我坐在沙發(fā)上，”他說，“你不介意吧？”
　　
　　我微笑著，跟隨他走到墻邊的小沙發(fā)前。他先坐了下去，很失禮，但也給了我選擇自己位置的機會。為謹(jǐn)慎起見，我在離他幾英尺的地方坐下。
　　
　　他把一張鋪著綠色臺面呢的桌子拉到膝蓋前面，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粉筆。他俯身在柔軟的桌面上寫著什么，我緊緊盯著他。
　　
　　他寫的是：“Y.y.a.y.d.fh.r.m.c.o.m.a.a.t.i.o.h.f.m.”
　　
　　我看著這些奇怪的字符。
　　
　　“你能解讀嗎？”
　　
　　“這只是一串字母，列夫·尼古拉耶維奇。”
　　
　　這難道是貴族們玩的餐后游戲嗎？我的胃在縮緊。
　　
　　“我來幫你。”他說，“前兩個y代表你的青春?！?br>　　
　　“你的青春和對幸福的渴望使我強烈地聯(lián)想起自己的衰老和對幸福的無緣?！蔽掖舐暟颜麄€句子念了出來。簡直就是奇跡！
　　
　　當(dāng)我明白過來句子的含義時，我戰(zhàn)栗了。一切都明朗了。
　　
　　與此同時，廖瓦奇卡擦掉了剛才寫的字，重新玩起這個游戲。
　　
　　這次他寫道：“Y.f.iw.a.m.f.t.L.H.m.t.c.t.”
　　
　　一旦想明白L代表的是麗莎，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你的家人對我和麗莎的看法是不對的。你要幫我解釋清楚。”
　　
　　后來的幾周他并沒來求婚，但我現(xiàn)在明白可憐的麗莎已經(jīng)成為過去了。他只愛我一個。
　　
　　九月份廖瓦奇卡來莫斯科看我們時，我給了他一篇自己寫的小說。講的是一個溫柔的少女和她的求婚者杜勃里茲基--一個又老又丑的貴族之間的故事。他一心要娶她為妻，而她卻不能肯定是不是真心愿意嫁給他。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寫這個故事。我并沒有覺得廖瓦奇卡又老又丑，雖然他兩者都沾點邊。我給他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會給他帶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