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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國家都有五谷媽媽:美洲的五谷媽媽(2)

金枝 作者:(英)弗雷澤


東印度群島的稻媽媽

讀者如果對歐洲農(nóng)民在還能記起的時間內(nèi)就實行的收獲風俗的意義還懷有任何疑問,那么,對照一下東印度群島的馬來人和達雅克人在收獲稻谷時所遵循的風俗,或許可以排除這些疑問。因為這兩個東方民族并非與歐洲農(nóng)民一樣,他們還沒有超出這些風俗起源時所達到的智力階段,他們的理論和實踐還是相結(jié)合的;在歐洲這些古怪儀式早已變成陳舊的事物,變成農(nóng)民的娛樂和學者的啞謎,而對他們來說卻還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他們能夠清楚地如實地講解它。所以,研究一下他們對大米的信念和做法會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古代希臘和現(xiàn)代歐洲的谷物儀式的真正意義。

馬來人和達雅克人關(guān)于稻谷所舉行的全部儀式是以一個簡單的觀念為基礎(chǔ):稻谷是靠一個魂魄而生的,他們認為這個靈魂和人具有的靈魂是一樣的。他們用以解釋稻谷的增殖、生長、凋謝和死亡等現(xiàn)象的原則,也就是他們用以解釋人類相應(yīng)現(xiàn)象的那些原則。他們認為植物纖維和人的身體一樣有某種生命素,它對植物是十分獨立自主的,它可以有一段時候完全脫離植物,不會有致命的影響,不過,它在外面逗留的時間如果超過某種限度,植物就會枯萎死亡。我們找不到更妥帖的字來表示這種可以分離的生命要素,只好姑且稱之為植物的魂魄。正如一般人所謂的組成人類魂魄的類似的可以分離的生命要素一樣,一整套的谷物崇拜就建筑在這種理論上,或者說建筑在這種植物魂魄的神話上,正如一整套的死人崇拜建筑在人類魂魄的理論或神話上一樣——都是在薄弱不穩(wěn)的基礎(chǔ)上矗立著的上層建筑。

印度尼西亞人既然相信稻谷是依靠同人類魂魄一樣的魂魄而生長,自然會用像對待同伴一樣的敬意和關(guān)心來對待它。他們對待開花的稻秧像對待孕婦一樣;他們在田里不放槍不高聲吵鬧,唯恐嚇壞了稻谷的魂魄,以致流產(chǎn)或不長米粒;由于同樣的理由,他們在稻田里也不說死尸和魔鬼。他們還用對孕婦有益的各種食物來喂養(yǎng)開花的稻谷;而谷穗正在形成的時候,就把它們當作嬰兒,婦女到田里給它們喂米糊,好像它們是人類的嬰兒。把受孕的植物比作受孕的婦女,把幼小的谷物比作幼小的孩子,就在這種自然明顯的對比中可以找到希臘人關(guān)于五谷媽媽、五谷閨女,德墨忒耳和珀耳塞福涅的類似觀念的起源。但是,如果連高聲的笑鬧都會使大米的怯弱嬌嫩的魂魄嚇得流產(chǎn),那就不難想像在收割時——這時人們不得不用鐮刀把稻桿割下來——在這種危急的時候,必須事先想好各種辦法,使不可少的外科收獲手術(shù)盡可能地不那么突出、不那么痛苦。由此,割稻時專用一種特殊形狀的刀子,這種刀子的刀刃藏在收獲者的手里,不到最后的時刻不去驚動稻谷的魂魄,這時她還沒有來得及感覺到痛苦,她的頭就被割下來了。收獲者出于同樣細心的動機在田里干活時采用一種特殊的語言,稻谷精是不會懂得這種語言的,所以她還沒有警惕到、了解到出了什么事,稻子的頭已經(jīng)被穩(wěn)妥地放在籃子里了。

將稻谷這樣人格化的所有印度尼西亞各民族中,我們可以舉出中婆羅洲的卡揚人或巴豪人作為典型。為了保留稻谷的易受驚恐的魂魄,卡揚人采取了許多辦法。為了這個目的而采用的許多工具中有小梯子、刮鏟、籃子,籃里放著鉤子、荊刺和繩子。女祭司用刮鏟把稻谷魂魄趕下小梯,進入籃子里,籃里的鉤子、荊刺和繩子自然把它緊緊抓住,待把魂魄抓住鎖起來之后,就送進谷倉里去。有時候用一個竹制的盒子和網(wǎng),也是這個用場。為了保證來年的好收成,不僅需要留住安全存在谷倉里的全部谷粒的魂魄,而且要對所有掉在地上,被鹿、猿、豬吃掉因而失去魂魄的稻谷進行召魂、復魂。為了這個目的,祭司們發(fā)明了各種各樣的工具。例如,有一種竹制的器皿,上面裝有四個某種果木做的鉤子,用這些鉤子可以把失去的稻谷魂魄鉤回到器皿里來,然后把它掛在屋里。有時候,用某種果樹木頭雕兩只手,用途也是一樣。卡揚人的家庭每次從谷倉里取米作為家用的時候,都必需祈求倉里稻谷的魂魄,唯恐他們對奪走他們的生存物生氣。

緬甸的克倫人敏銳地感覺到要使莊稼興盛同樣需要保住稻谷的魂魄。某塊稻田長得不好的時候,他們認為稻谷的魂魄(基拉)是因某種原因羈留在稻谷外面了。如果魂魄召不回來,莊稼就完了。下面這個程式是用來召喚大米的基拉(魂魄)的:“回來呀,稻谷基拉,回來呀!回到田里來呀。回到米里來呀。帶著雌雄的種子回來呀。從荷河回來呀,從柯河回來呀;從兩條河匯合的地方回來呀。從西邊回來,從東邊回來。從鳥的喉嚨里回來,從猴子的胃里回來,從大象的嗓子里回來。從河的源泉和河口里回來。從撣人和緬甸人的家鄉(xiāng)里回來呀。從遼遠的國度里回來。從所有的谷倉里回來。哦,稻谷基拉,回到米里來吧!”

西里伯斯中部的托莫里族要種稻米的時候,他們在田里埋一些醬,獻給使稻谷生長的精靈。在這塊地方周圍種植的稻秧在收獲時最后收割。收割開始的時候,把這塊地方的稻桿扎成一捆,稱之為“稻谷的媽媽”(因諾釩?,并在它面前擺上大米、家禽的肝、蛋等祭品。田里所有其他的稻谷收完了之后才割下“稻谷媽媽”,舉行應(yīng)有的禮儀,把它帶回米倉里去,放在地上,所有其他的谷捆都堆在上面。我們了解到,托莫里人把稻谷媽媽看作獻給谷精歐蒙嘎的特殊祭品,歐蒙嘎住在月亮里。如果對這個精靈沒有懷著應(yīng)有的敬意,例如到倉里取米的人穿得不像樣子,他就會生氣,懲罰膽敢冒犯他的人,吃掉倉里的稻米,數(shù)量比人們?nèi)〕鰜淼倪€多一倍;有些人還聽見他咽谷時咋嘴唇的聲音。另一方面,西里伯斯中部的托拉杰人收獲時也遵循稻谷媽媽的風俗,他們認為她是全部收獲物的真正的媽媽,所以細心地保存她,唯恐她走了,谷倉里存的米會化掉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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