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對便簽紙這東西有特殊的癖好?!?br>
說著,她拉開桌旁的一個抽屜給我看。果然,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不同顏色不同大小的便簽紙,一望之下很有些壯觀。
“那么,知道他大概去哪兒了嗎?”我問。
“不能肯定,但多半還不就是他那點事兒。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前往哪個荒郊野外的路上了。他一向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必愌挪灰詾橐獾卣f道,接著又問我,“你呢,想工作還是想休息?”
我想了想。
“一天工作,一天休息?!蔽艺f。
休息的感覺并沒有好到哪兒去。窗外不時飄著小雨,馬路從早到晚都濕漉漉的,讓人無法產(chǎn)生出門散步的念頭。一整天的時間里,我或者歪在沙發(fā)上發(fā)呆,或者擺弄左臂上的夾板,又或者從屋里走到外面的大廳,沿著墻壁走上一圈之后又返回屋里。實在無聊了才從書架上拿幾本書看,但看了沒一會兒又放下來,繼續(xù)發(fā)呆,繼續(xù)擺弄夾板,以及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我還按照腦子里唯一記得的號碼,給一個女孩打了電話。在電話里,她說我的聲音有些變化,已經(jīng)和過去有很大的不同,她差點沒聽出來。我說大概是因為我從七樓摔下來的時候摔壞了喉嚨。但她不信,她說我這樣的人絕不會跳樓,甚至連這樣的玩笑都不會開。我只好告訴他其實我不是我,我是一個她的暗戀者,假裝成她的前男友,以便和她交談。她一聽就把電話掛了。
就這樣,在我們總共工作了兩天,又休息過兩天之后,白先文仍然沒有回來。我問貝雅為什么不給他打個電話?貝雅說,你打一個就知道了。
我就打了一個。耳邊傳來“您呼叫的手機已關機”的提示。
“這就更可以肯定,他是去進行田野考察了?!必愌耪f,“除了睡覺和手機沒電,就只有這種時候他的手機是關著的?!?br>
所以,只有等待。
第五天傍晚,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貝雅已經(jīng)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離開了辦公室。我坐在屋里,心想大概是白先文沒有帶鑰匙。然而打開門后,卻看見一個陌生人站在那里。
他穿著一件樣式普通的灰色襯衫,身材偏瘦,戴著一副眼鏡,說話時用謹慎的目光掃視著我的臉,還看了眼我打著夾板的左臂:“請問,是白老師嗎?”
“不是,”我說,“他有事離開了幾天,現(xiàn)在還沒回來?!?br>
“那白老師大概什么時間回來呢?”
“這他沒說。”
“這樣啊,”他似乎有些焦急起來,“那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您能給他打個電話嗎?”
“電話也聯(lián)系不上。他的手機一直關著。”我說,“你有什么事的話,可以留張紙條,或者告訴我,等他回來了我?guī)湍戕D(zhuǎn)達?!?br>
“哦,是這樣的,”他拉開手中電腦包的拉鏈,從中取出一張卡片來,“這個請您轉(zhuǎn)交給他。如果白老師后天之前回來的話,還來得及?!?br>
我大略看了一眼,好像是張邀請函。
“不過還是麻煩您這兩天多聯(lián)系他一下,”他又說,“假如有這個可能的話?!?br>
“好的,我盡力?!?br>
來人表示了一番感激,然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離開前還補充道,我們很希望白老師能到場。
我重新鎖上了門,一邊往白先文的辦公室里走,一邊打量著手中的這張邀請函。它的樣式普普通通,像是一枚放大了的可以折疊的書簽。上面的文字也很簡單,只寫著這樣兩行:
尊敬的 白先文 先生,您好!
茲定于二零零八年十月七日上午九時于四季酒店舉辦 【古蜀文化暨史前遺址研討會】,會期一天,恭請屆時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