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1)

漫漫長夜 作者:(美)羅伯特·詹姆斯·沃勒


當溫切爾通過虛張聲勢的手法從一個愚蠢的叫做里克的年輕牧場主那里贏得了兩對農場時,印第安人已經(jīng)住回到戴爾布羅峽谷達六個月之久了。溫切爾頭一回聽說他還是從一個牧場主那兒聽來的,就是那個向他租借兩對的放牧權的家伙。

“你意識到那個印第安人的事兒了,對吧?”杰克·斯達克曾經(jīng)問過他。

“什么印第安人?”

“就是住在你后頭的峽谷里的,后邊十公里的地方。他已經(jīng)在那兒住了一陣了,具體有多久不清楚;可能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了合法居住權,雖然我懷疑他根本不太在乎有沒有居住權。老法葉或小法葉,隨便哪一個在的話,肯定已經(jīng)把他給攆走了,既迅速又決絕。但小里克似乎不在乎誰來了,誰踩上了這片土地?!?/p>

“那個印第安人,他是怎么上這兒來的?”溫切爾問道,意會了杰克的間接批評。

“不知道。我懷疑他有時狩獵幼獸。男孩們告訴我,鬧市區(qū)的藝術品和手工藝品購物中心里出現(xiàn)了一些鷹的羽毛,但沒人能說出它們打哪兒來,并且我有一陣子沒看見這兒的懸崖上有墨西哥鷹了。那可能就是他的收入來源。峽谷里既沒有草也沒有水,所以也沒什么可儲備的,我也一樣。我只見過他一次,還是遠遠瞧見的,一個看起來挺粗獷的男人。我只是想,你應該意識到他回來了這一事實。”

從他擁有兩對開始,溫切爾就從沒見過這印第安人。在杰克提到了這個居住者之后,溫切爾曾兩次把那幅買了九年的畫裝上馬鞍,策馬回到戴爾布羅峽谷里,一路穿過了坐落于桂帕山南坡上的拉·塞拉舊銀礦,這所銀礦已經(jīng)廢棄五十年了。第一次去時,他下了馬,由拉·塞拉的主要隧道摸索進了山里,小心翼翼地走過運礦車曾碾過的橫木,并提防著蛇,每當六月的驕陽把光禿禿的沙漠烤得像窯房一樣火熱時,那些蛇就會對隧道里的陰涼和黑暗格外眷顧。

進入隧道縱深十二米處,他的右方出現(xiàn)了第二根水平軸。再往里十米,他的手電就照到了橫木的盡頭以及橫木下頭的地面。溫切爾在縱軸邊蹲下身子,把一塊小石頭扔進了黑暗里,集中精神去聽它什么時候落到底部,然而他什么也沒聽到。他找了一塊大些的巖石,又扔了一次。這一次大約過了兩秒鐘,他聽到了石頭觸地的模糊聲響。很明顯,這根軸至少長達三十米或更長一些,就好像那塊石頭一樣,沒入了桂帕山的腹中。

這座舊銀礦使溫切爾有一種紛擾不安的感覺,于是他朝著有光亮的地方折了回去,騎上馬朝戴爾布羅峽谷而去。在峽谷深處,離三十米高的火山口不遠的地方,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帆布和木頭制成的棚蓋,頂部覆蓋著松枝。那里的許多痕跡都標示著,有個人在那兒住著,包括使黑了的廚具、毯子,一只陶罐里還整齊地放著一束剛采下的黃色報春花,但印第安人沒在那兒。他友好地呼喊了幾聲,希望印第安人會自己現(xiàn)身。但什么也沒出現(xiàn)。

但每隔六個月上下,溫切爾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屋舍后頭的沙漠紅柳上掛了一面鹿肉,鹿肉在晨風中輕輕晃動,并開始招引蒼蠅。這是某種形式的租金,他想,于是便一直這樣下去。印第安人沒有打擾他,他也沒必要去打擾印第安人。

彼得·朗·格拉斯對這種狀態(tài)也挺滿意。在二十年前,翁迪德尼美國南達科他州西南部派恩里奇(Pine Ridge)印第安人保留區(qū)中的村莊名和小河名,1890年曾發(fā)生過血腥大屠殺,250名美國印第安人被美軍在此處射殺。聯(lián)邦軍隊的圍攻剛結束不久,他的理想便已經(jīng)在美國印第安人運動中徹底幻滅,于是便開始了漂泊的生活。他在舊金山做了三年碼頭工人,在一所內華達的監(jiān)獄里呆了兩年,罪名為持致命武器襲擊別人,當時一個牛仔侮辱了他,他便用一只打破的啤酒瓶還以顏色,隨后他又在一艘商船上當了七年普通水手。生活在繼續(xù),彼得也得繼續(xù)生活,他日復一日地在一種模糊而無力的憤怒感中煎熬著,這種感覺既無法溢于言表,也無法徹底把它驅逐出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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