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半前他狼狽不堪地爬上了一條西得克薩斯的大路,開始考慮環(huán)繞四周的開闊鄉(xiāng)村,它們延綿數(shù)百里,無邊無際。他已經(jīng)攀過了山脈,俯瞰了峽谷,直到他終于找到了美國國土上的這處荒蕪之地。在峽谷入口附近有一處火山上沖斷層,正是他的祖父說起過的那種。
那意味著水源。他在九月份一路跋山涉水地進(jìn)入了墨西哥來巧取豪奪,這卡曼其人早已知曉這種巖石就相當(dāng)于貯水器,在旱年里盡可以依靠。彼得向上攀了十米,幾乎攀上了上沖斷層的頂部,他研究了一下裂隙,判斷著在雨季里水是如何流下來的。他沿著水可能流過的路徑,第二天就找到了水。底部上方二米半處有一個突起,在它下頭是一汪半米深、一米見方的水潭。他從水潭里喝了點兒水,然后微微一笑;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涼,這意味著上沖斷層不僅采集了雨水,還在巖石內(nèi)部的什么地方匯成了一條清泉。
彼得步行了二十多公里來到鎮(zhèn)上,購買生活用品花去了他余下的大部分現(xiàn)金。為了把帳篷配備齊全,下個月他得跋涉六次。他沒錢購買武器,帶著重罪的記錄和身份不可能通過檢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買到一支武器。于是,整整一天一夜,他就蹲在火堆邊打撲克,努力回想著祖父說過的每件事,以及展示給他看的那些老方法,祖父曾告訴他如何利用手中的材料來制作矛、弓和箭。他的記憶有些盲點,但他努力回想著一些事情,直到他的記憶中蕩滿了祖父悠遠(yuǎn)的吟唱。他一邊回想,一邊通過試驗掌握了制作武器這門技術(shù)。終于完成了,矛磨得筆直,弓已上緊,五支插上羽毛的箭在四十米內(nèi)百發(fā)百中。
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彼得以一種老方式生活著,他拉上鹿皮簾子,回到毯子里。擁有這片牧場的那個老人似乎并不在意他。雖然彼得同樣也不在意那個老人,為在此居住的特權(quán)付些錢還是恰當(dāng)?shù)?,唯一的原因就是這么做是正確的,沒別的理由。所以每年兩次,他會精力充沛地穿過沙漠之夜,把鹿肉掛上牧場屋舍附近的沙漠紅柳,讓它在晨風(fēng)中輕輕晃動。
他注意到了這片房產(chǎn)西面的洞穴,它就在桂帕山的山腳附近,雖然他不知道那洞穴叫做朗來福山洞,也不知道它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四十年前法葉在那兒發(fā)現(xiàn)了一具骨架和一把槍。山洞入口是深達(dá)二米的縱向通道,但有人在那兒放了一把用樹枝和生皮制成的梯子,梯子直達(dá)洞底。然后,洞穴再深入幾米便接近了一條隧道,那條隧道只比印第安人的肩寬一點。
在對戴爾布羅峽谷的這一小片地方宣稱了所有權(quán)后的第七個月,彼得翻過山脈去探索那個洞穴,希望能找著一兩個古代箭頭,這樣他就可以完成他這些年來一直想完成的那個圓。他搜索了一下洞穴底部,除了一只生銹的鹿肉罐頭和一個薯片塑料袋,什么都沒找到,其他來尋物的獵手已經(jīng)上這兒來過了,并已留下了表示到此一游的痕跡。
黃昏前一小時,他爬出了山洞,開始攀登桂帕山。他聽到一些巖屑掉落下來的聲音,然后就站回了地面上。一個墨西哥女人正沿著山腳下的小徑上山。雖然天氣還挺暖和,她還是搭了件披肩。在洞口時,她把披肩向上拉去,從身上扯了下來,彼得注意到她腰上系著一只包裹。女人走進(jìn)山洞,在里面只呆了幾分鐘就出來了,包裹已經(jīng)不見了。她拂了拂身上的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望了望四周。
“你好啊!”彼得說道,同時站起身來,他本來正在一叢沙漠玫瑰后面蹲著。
女人轉(zhuǎn)過身來,由于驚慌而倒吸了一口氣。她似乎想要說什么話,但卻欲言又止,她仔細(xì)觀察著他,他也仔細(xì)觀察著她。
“你是誰?”她最終開口了。
“我是彼得,你又是誰呢?”
她繼續(xù)注視著他,目光專注不移,什么也沒說。顯然,曾經(jīng)一度,她是有幾分姿色的,也許還挺漂亮。雖然她的臉上有長年風(fēng)霜留下的痕跡,雖然她比彼得眼中風(fēng)韻猶存的形象要重了三十磅,她依然看起來賞心悅目,甚至是當(dāng)汗跡在她的淺色裙子上浸濕了一片時,她看起來依然豐姿綽約。是她保持身體姿態(tài)的方式,是她注視著他的樣子,似乎她一直就很接近男人,了解他們所有的想法和做法。這并不會對彼得造成困擾,因為他也一直就很接近女人,也相信自己很理解女人的想法和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