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主客體之間或是觀察者與景色之間存在著某種干擾或濾光鏡的話,所得到的見解就稱為無效的或相對的真理;兩者之間沒有干擾或濾光鏡存在,所得到的見解就是絕對真理。換句話說,相對真理就是透過濾光鏡的“它的顯現(xiàn)”,絕對真理則是實相沒有透過濾光鏡的“它的本性”。
根據(jù)佛陀的教法,一件事物可以從兩種觀點來分析:“它的顯現(xiàn)”以及“它的本性”。每件事物都包含這兩面,連你正在看的這本書也不例外。因為你所受到的影響,所以“它”顯現(xiàn)為一本書;對于一只小蟲子而言,它可能顯現(xiàn)為一種食物。因為所受到的影響不同,所以它的顯現(xiàn)也就不同。與這共存的另一真理,則是超越一切影響的本性。
記住,一種見地,只有當有人持有它的時候才存在。假設甲、乙兩個人同樣看著某座雪山,甲用自己的肉眼直接看雪山,乙則戴了琥珀色的太陽眼鏡。太陽眼鏡干擾了乙對于山的觀察,所以在乙的觀點中,山呈現(xiàn)琥珀色。甲可以直接看山,沒有干擾,所以“雪山的顯現(xiàn)”對他而言是白色的,同時也是“山的本性”;乙雖然可能知道雪山應該是白色的,但只要他戴著太陽眼鏡,就只能看到“山的顯現(xiàn)”,而看不到“山的本性”。不僅這樣,如果乙一出生就戴了有色眼鏡,那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白色,對這樣的乙來說,世界上存在的雪山全都是琥珀色的。
事物的顯現(xiàn)與事物的本性,并非分離的兩種真理,而是一體的兩面,只有當有非實相的見地時,才有所謂實相的見地。對甲而言,“山的顯現(xiàn)”與“山的本性”完全一致,因此,所謂兩種真理,也就是有一種狀況叫做實相,另一種則是歪曲掩蓋實相的虛假狀況的概念,根本無從產(chǎn)生。
但是我們怎么知道甲所知道的白色的“山的顯現(xiàn)”與“山的本性”一致,而乙所知道的琥珀色山就不是呢?那是因為我們明白琥珀色眼鏡干擾了乙的色覺,使他根本不可能見到“山的本性”——乙的看法經(jīng)過過濾,甲則沒有。所謂看見“它的本性”,其實就是在觀看時沒有受到干擾罷了。
現(xiàn)在我們要用太陽眼鏡和雪山的例子來說明兩種真理,也就是古典佛教哲理中的兩種見地。戴太陽眼鏡看山的乙,代表了主體自我透過煩惱的濾光鏡看客體世界。如果主客體之間或是觀察者與景色之間存在著某種干擾或濾光鏡的話,所得到的見解就稱為無效的或相對的真理;兩者之間沒有干擾或濾光鏡存在,所得到的見解就是絕對真理。換句話說,相對真理就是透過濾光鏡的“它的顯現(xiàn)”,絕對真理則是實相沒有透過濾光鏡的“它的本性”。
“自我”是一種假設、一種決定、一種受干擾的見地。這表示自我的觀點因為受到過濾,所以是扭曲的。以道德的立場來判斷自我是好、是壞,或者判斷它是否真實存在,都沒有意義。如果你認為自我不好,就可能徒勞無功地責備自己;另一方面,認為自我不存在,執(zhí)著虛無式的無我,可能會感到彷徨迷失,這也沒有益處。所以,與其評斷自我,不如檢查它。
“自我”是一種誤解,但卻被當成了正確的見解,它只是一個幻相。根據(jù)佛教,“我”和“我自己”的這種持續(xù)感,既是無明,也是無明的結(jié)果。無明就是不明白,沒看到全豹——你可能只見到片斷、零星的東西,卻不了解全盤的情況。這就像盲人摸象的故事一樣:第一個盲人摸到了尾巴,認為大象就像一條繩子;第二個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身軀,認為大象就像一堵墻;第三個人摸到了大象的鼻子,認為大象就像一條蛇;第四個人摸到了大象的腿,認為大象就像一棵樹。最后,這些人為了爭論大象到底像什么而互相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