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蒂莉正往人行道上灑水。水從羽葉棕櫚上滴下來，水管的橡膠味與濕土的清香摻雜在一起。高大的灌木叢中間放了幾塊墊腳石。蒂莉看到我后，沖我笑了笑，關上了噴嘴開關。她穿著牛仔褲和T恤，盡管她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但這身打扮使她顯得年輕了許多。

“你不午睡嗎？”我問她。

“沒有。不裝好窗戶我是不會住進去的。我可能還會裝個報警系統(tǒng)。我要親自去買一個回來。給路澆澆水也挺悠閑的，你不這樣認為嗎？這也是成年人的一種樂趣。小時候，我爸爸從來不讓我澆水。”

“你已經(jīng)去過警察局了嗎？”

“噢，我過一會兒去，但我實在是不想去?！?/p>

“剛才路過警察局時，我進去給伊萊恩填了一份失蹤人員報告?！?/p>

“警方怎么說？”

我聳了聳肩膀說：“也沒說什么，他們會盡力調(diào)查的。我遇上了負責處理馬蒂·格賴斯被殺案的警官。他告訴我，伊萊恩本來答應去警察局接受詢問的，但卻沒有去。你還記得她是多久之后去的佛羅里達嗎？”

“嗯，我記不清了，應該是同一個星期吧。我只記得這么多了。因為謀殺案的事她非常不高興，這也是她離開的一個原因。我記得我說過這話?！?/p>

“你說過她不舒服。”

“她是不舒服，她總是病怏怏的。她說謀殺案讓她發(fā)瘋，讓她焦慮不安。她認為離開一陣可能會有所幫助。稍等一下?！钡倮蛘f著，走進灌木叢中，把自來水關掉，讓最后一點水壓把水管里的水排凈，然后才把水管收起來。她從灌木叢中走出來，在牛仔褲上擦干濕漉漉的雙手?！澳闶遣皇钦J為她可能知道什么有關馬蒂被殺的線索？”

“我認為這值得調(diào)查一下，”我對她說，“她家側面的窗戶正好可以看到格賴斯家的門口。也許她看到了闖進去的人?！?/p>

蒂莉一臉疑惑，“在黑暗中？”

我聳了聳肩說：“看上去似乎不可能，是不是？但我不知道還能怎么推測？”

“但是如果她看到了，那她為什么不去警察局報案呢？”

“誰知道呢？也許是有所顧忌吧。遇到這種事人們難免會驚惶失措，他們不愿卷入這種麻煩之中。也許她覺得自己正處于危險之中。”

“好吧，就算她很緊張，”蒂莉說道，“但那個星期大家都很緊張。你想進去嗎？”

“我確實想進去。我覺得應該看看她的那些賬單，至少可以看看她最后是什么時候在哪里刷卡消費的。你還收到其他什么信件了嗎？”

“是有幾樣，一會兒拿給你看?！?/p>

我跟著蒂莉穿過大廳，走進走廊。

她打開前門的鎖，走進客廳，徑直向書房走去。因為書柜門上的玻璃都已經(jīng)碎了，所以也無需開什么鎖。她突然遲疑了一下，臉上有一絲困惑，把食指放在臉上，像是在擺照相的姿勢。“哦，有點兒不對頭?！?/p>

“怎么了？”我問。我來到寫字臺前看了看。昨天晚上，我們整理了亂七八糟的書籍，但現(xiàn)在書架上除了一只小銅象和一只叼著樹枝的小狗的照片外，別無他物。

“我怎么沒看到伊萊恩的賬單，它們應該就放在這兒的呀，”她說，“這是不是有點奇怪?！彼謷吡艘谎蹠?，然后一個接一個地拉開抽屜，翻遍了里面所有的東西。

她又走進廚房，在那個大黑塑料袋里扒拉來扒拉去，里面是我們前一天晚上放進去的碎玻璃和垃圾。還是不見賬單的蹤影。

“金西，昨天這些賬單還放在書房里。我親眼看見的，它們都到哪兒去了？”

她抬頭看著我。

“是不是她把賬單拿走了？”蒂莉問我，“昨天晚上闖進來的那個女人。她是不是就是沖著那些賬單來的？”

“蒂莉，我也不知道。這真夠煩人的，”我回答道，“你在家時有人闖進來只是為了把這里搞亂，這確實沒有任何意義。你確定昨天還看見那些賬單了嗎？”

“當然了。我把新收到的賬單和原來的一起放到了書架上。就放在那兒。但我并不記得我們整理東西時見過這些賬單。你看到了嗎？”

我認真回想著，仔細在記憶里搜索。那些賬單我只見過一次，就是我第一次和她談話的時候。但為什么會有人專門來偷這些賬單呢？這毫無意義啊。

“也許她就是想嚇唬嚇唬你，然后好好地搜查這地方找賬單?！蔽覍λf道。

“她肯定是這么打算的。在那種情況下，我是絕對不敢走出房間的！但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我真是搞不明白?！?/p>

“我也搞不明白。我本來可以把這些賬單復印一下的，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我想知道誰還會有我家的鑰匙。一想到這個問題就令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