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父親的奇怪留言(1)

爸爸失蹤后 作者:(美)邁克爾·馬隆


第一大街上,雷利的菲亞特-福特牌汽車滑著曲線,像跳著方形舞女人的裙擺般打著旋。醉醺醺的雷利越想讓車徑直往前開,那車就滑得越優(yōu)雅。他雙臂使足了勁兒,緊緊地把住方向盤,以致左胳膊的肌肉又僵又痛。他不得不單用右手駕駛,把左臂伸出窗外不停地抖動。雷利的后面,一個少年駕駛著一輛勝利牌跑車,猛按喇叭,他降低車速從雷利旁邊超車時,叫罵道:“你個老酒鬼,他媽的從路上滾下去!”這人如此出言不遜,讓雷利目瞪口呆,他猛地踩了下剎車,車子碰到圍欄停了下來。雷利醉得糊里糊涂,走到車的后面盯著他的汽車牌照看——那是塊裝飾性的牌照,他妻子在圣誕節(jié)送給他的,做商業(yè)廣告用,以提醒人們買“同生保險”。但是按照州法律,車上的廣告字數(shù)有限額,所以奧拉無法全部拼出那四個字。可雷利還保留著,以此來證明他不在乎什么廣告不廣告的,他妻子貼就貼了吧。

雷利擦拭著那塊牌照。自己雖然是咎由自取,可那個可惡的年輕人也不該沖著他雷利?惠蒂爾?海斯,一個趕上他父親那么大年紀的人大吼大叫。他那雙胞胎的女兒,甚至還可能認識那個蠢貨。當他橫沖直撞地穿越塞莫皮萊時,她們甚至還可能坐過他的跑車,在車里尖叫歡呼,咯咯地傻笑呢。

第一大街的盡頭是雷利父親的家,一棟白色的小房子。雷利的父母離婚后,他父親和第三任妻子曾住在那里。而現(xiàn)在,雷利遠遠看到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正站在院里,三個人比畫著說什么。他們站在一大片蒲公英中間,在雷利看來,仿佛他們的腳踝處有一群蜜蜂。他們都指著屋頂,不過就雷利所見,他父親并不在那上面。之后那三個人就匆匆開車走了,沒等雷利找到鑰匙重新發(fā)動車子過去和他們講話就走了。雷利的鑰匙就在他的左手里,而他一直在引擎的開關(guān)上摸索。

雷利現(xiàn)在清楚地看到,那三個陌生人剛才所站的地方有個標牌。雷利現(xiàn)在離得很近,看清了上面的內(nèi)容。然而他沒有下車,而是摘下眼鏡,放在腿上,然后繼續(xù)開他的車。當他經(jīng)過父親的房子的時候,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腳下拼力加速。即便這樣,雷利還是沒法假裝沒看到牌子上的內(nèi)容。那牌子立在他父親未經(jīng)整理的草坪上,上面寫著“待售”。

“媽媽,他瘋了。”在去醫(yī)院的路上,雷利說。之后他又“哈,哈”笑了幾聲,雷利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向他死去的母親抱怨,他無法指望他母親會把前夫精神健全與否當成什么新聞。雷利和他大多數(shù)的親戚不同,他從不和死者說話,也從不和上帝說話。他討厭這些做法。譬如說,他的嬸嬸勞薇,在玩撲克的時候還要向她死去的兄弟哈克尼求助——哈克尼是個半職業(yè)的棒球手,在一場半職業(yè)的棒球賽中為了追捕一個飛球而死了——“快點兒來吧,就現(xiàn)在,哈克尼,只要再給我一個大王就好,一個就行了!”勞薇還會對著天花板叫嚷,好像在那之上,在最高的天上飛舞的天使之中,哈克尼蜷縮在一朵云的邊際,也和勞薇這群鄉(xiāng)下中年婦女一同迷上了撲克牌。她們玩的是一種七張撲克的騙人游戲,“3” 和“9”可以當作任意點數(shù)來用,任何人只要有“4”就可以分到剩余的牌。她們樂此不疲。

雷利的親戚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一些事,雷利卻沒辦法接受。譬如說,他們相信有一個萬能的生靈,這個生靈的存在就是為了把現(xiàn)實改變成對他們有利的樣子。一九三三年,雷利的姑婆差點兒就把她的積蓄揮霍在一個來自芝加哥的犯了重婚罪的男人身上,卻認為那是因為萬能的上帝關(guān)閉了她存錢的銀行。他的叔叔弗伯斯——他每天抽三包煙,后來死于肺癌——娶了艾米莉?謝伊,當時在塞莫皮萊一場高中籃球賽上,艾米莉從露天看臺上掉了下來,正好摔在他叔叔的頭上,并且砸斷了他叔叔的鎖骨。“她注定要嫁給我的,難道上帝就不能用更簡單的辦法把她帶到我的身邊嗎?” 年復(fù)一年,叔叔弗伯斯就這樣不斷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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