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這個?！彼涯菑埨桌匆矝]看就買了的卡片遞給他?？ㄆ希d張開雙臂，在天空中微笑著，準備去擁抱任何他看到的人。彩虹旁，引號里的字是“我一直與你同在”幾個字?？ㄆ厦孢€有首詩：

當日子變得黑暗充滿煩惱，

陰雨密布，主在那兒。

只要呼喚他的名字，只要向他祈禱，

彩虹可以作證，主在那兒。

這美好的許諾下面緊跟著一句命令式的語句：“快點兒好起來！”雷利確信，為了造這張卡片，不止一棵樹被損毀了。他一甩手要把它扔到廢紙簍里，這時透過玻璃門看見維多利亞?安娜?海斯——他唯一頭腦清楚的姑姑正經(jīng)過這兒，推著一輛輪椅朝電梯走去，她的妹妹麗芭坐在輪椅上。雷利匆匆跑出去，告訴她們：“別上去了，我爸爸失蹤了?！敝笏乓庾R到，他的姑姑麗芭也穿著這家醫(yī)院的手術服。

“發(fā)生了什么事？”雷利問維多利亞姑姑。她是個藍眼睛的女人，七十二歲，一直未婚，曾任職于一家供貨公司，在世界各地做商品推銷員，現(xiàn)在是半退休狀態(tài)。她看起來仍舊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在雷利看來，除了他自己，維多利亞?安娜是他們家族中唯一還算清醒的人?！胞惏殴霉迷趺戳?？”

“雷利，干嗎費心問這個？” 維多利亞提醒她最疼愛的侄子，一邊用手撥了撥她像手表發(fā)條似的卷發(fā)。

麗芭灰著臉，比以前更胖了，她回答道：“親愛的，他們拿掉了我的另一條——”

“腿?！本S多利亞接茬道。

雷利朝下看。確實，他姑姑的兩只拖鞋現(xiàn)在都綁在木腳上?！疤悄虿　！彼÷暪緡伒馈?/p>

麗芭點點頭。“就像你爺爺一樣。”

維多利亞咳嗽了一聲?！罢垊e說得好像你很高興和爸爸在這一點上有共同之處似的。”

“維多利亞，我們的爸爸是個很棒的男人?！?/p>

“的確如此，麗芭，雖然他已經(jīng)躺在雷利家族的墓地里，他至少還有腿。而現(xiàn)在你的腿，是用成堆的價值六千美元的大理石做成的。你說他有多么值得我們愛戴，別忘了我們?nèi)绾钨M盡心思把可口可樂藏起來，就為了不讓他得了糖尿病還喝可樂，他還不是到處找。”

麗芭告訴雷利：“醫(yī)生說，我的糖尿病惡化是因為吃了太多的煎雞蛋和花生醬?！?/p>

維多利亞把麗芭的輪椅轉(zhuǎn)向電梯門，對雷利說：“你說你爸爸已經(jīng)被允許出院了？”

“他只是走了，沒告訴任何人。他是去揮霍狂歡了，很可能準備和一個年輕的黑人女人結(jié)婚?！?/p>

維多利亞瞪大了眼睛望著雷利?！澳懵犝l說的？”

“在銀行工作的內(nèi)德?！?/p>

“他是個笨蛋！”

“您說內(nèi)德？還是爸爸？”

維多利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拔?guī)讉€小時之前才回到家里。我想你知道，坐快軌巴士去得克薩斯，要比飛新加坡花更多的時間?！本S多利亞曾在新加坡工作過，但現(xiàn)在“全球代表”只派她在美國南部做銷售。她是雷利家族中唯一去過世界各地的人。

麗芭對著墻說：“我試完假腿回到病房的時候，你爸爸藏在衛(wèi)生間里。他說他沒時間待在醫(yī)院里，但讓我別告訴維多利亞，他不希望因為他沒遵守諾言待在醫(yī)院而讓你們傷心。他對你確實挺抱歉，維姬，我是說他答應過你要待在醫(yī)院的?！?/p>

雷利推著麗芭的輪椅。“他去哪兒了？”

“去為你做點兒事?！乙獮槲业男〖一镒鳇c兒事，可憐的小雷利。把雨衣借給我吧?！@是他說的，一字不差?！?/p>

雷利焦急地看了看表，想找個適當?shù)睦碛神R上離開。“奧拉剛剛告訴我，我爸爸留了東西給我，我最好回去看看。能讓我先走嗎？”他把那張“早日康復”的卡片遞給麗芭姑姑，然后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停車場像無邊無際的車海，雷利感到頭暈目眩，還好他那輛艙蓋式汽車沒有被人偷走，這倒讓他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