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貧民窟城市”是一種貧富差距極大化的“夾縫城市”。寥寥可數的中產階級富人區(qū)被淹沒在貧民窟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方面,大批的農村移民將以城市無法消化的速度迅速擁進;另一方面,再也負擔不起市中心昂貴生活成本的原城市居民則被大量遷出。他們唯一可能的去處就是貧民窟。城市貧民窟事實上是鄉(xiāng)村城市化和城市鄉(xiāng)村化的雙向變遷所形成的獨特聚居形態(tài)。德國建筑學家和城市理論家托馬斯·西韋特(ThomasSieverts)指出:“這種擴散的都市生活(他稱之為”夾縫城市“(德語,Zwischemstadt;英語,”in-betweencity“)快速成為21世紀富裕和貧困國家的決定性景觀?!蓖旭R斯·西韋特:《無城之城:對夾縫城市的解釋》(ThomasSieverts,CitiesWithoutCities:AnInterpretationoftheZwischenstadt),倫敦,2003年,第3頁。轉引自《布滿貧民窟的星球》,第11頁。伊恩·耶博阿(IanYeboah)使用的是另一個術語城鄉(xiāng)融合區(qū)(desakota,“cityVillage”)。這是一種擁有城市人口密度但沒有傳統(tǒng)城市基建和結構的空間,住在那里的居民擠得像城市人但卻保存了農村的生活方式。
戴維斯追溯了貧民窟(slum)一詞的定義:“據報導,首次公開出版這一定義的是作家哈代·沃克斯(HardyVaux)1812年的《閃客詞典》(VocabularyoftheFlashLanguage),該書中\(zhòng)'貧民窟\'與\'敲詐勒索\'或\'罪惡交易\'是同義詞。然而,到了1830至1840年代霍亂盛行的年月,貧民在貧民窟中生活而非從事交易。卡迪納爾·懷斯曼(CardinalWiseman)因其在關于城市改革的著作中把\'貧民窟\'(低級行為發(fā)生的空間)從一個街頭俚語變革為一個被附庸風雅的作家們隨意使用的術語而不時受到贊揚。到19世紀中葉,貧民窟一詞在法國、美國和印度被確認,并被廣泛認可為一種國際現(xiàn)象。”《布滿貧民窟的星球》,第24-25頁。
戴維斯指出:“全世界可能有20多萬個貧民窟,人口規(guī)模從幾百人到上百萬人不等。單是南亞最大的5個大都市(卡拉奇、孟買、德里、加爾各答和達卡)就包括將近1.5萬個確認無誤的貧民窟社區(qū),其人口總數超過2億。”他還列出了全世界30個最大貧民窟的居民人數(2005年的數據),如墨西哥市的勒扎爾/凱爾克/伊茲塔(Nezal/Chalco/Izta)(400萬);加拉加斯的自由區(qū)(Libertador)(220萬);波哥大的蘇爾/玻利瓦爾市(ElSur/CiudadBolivar)(200萬);利馬的圣胡安魯力安切(SanJuandeLurigancho)(150萬)和利馬的南錐體區(qū)域(ConoSur)(150萬)等等。
戴維斯還指出,左翼政治的傳統(tǒng)重點--如鄉(xiāng)村失地農民和非正規(guī)經濟部門勞動力的運動--需要轉向大多數貧困人口的社會和地理學分布。事實上,近年來最令人振奮的政治斗爭是由大城市中那些被邊緣化的“非正式部門”的勞動者--從加拉加斯山腳的貧民窟、太子港臭名昭著的“太陽城”(citesoleil)到巴黎種族隔離的郊區(qū)--所掀起的。最后,他充滿希望地描繪了一幅貧民窟作為蓬勃發(fā)展的抵抗運動孵化器的圖景。
總之,《布滿貧民窟的星球》不僅描繪了21世紀極端擴展的城市貧困景觀:從里約熱內盧、金沙薩到孟買的貧民窟生活狀況,而且指出了城市貧困的不斷加劇所帶來的嚴重經濟、社會、政治和環(huán)境后果。戴維斯對世界城市貧民災難性困境的這些忠實描繪不僅是為了喚起憤慨而要引起更多的關注?!恫紳M貧民窟的星球》一書的出版使得“貧民窟”問題日漸矚目。如《靜音》(Mute)雜志就在《布滿貧民窟的星球》的影響下推出了關于全球貧民窟的特刊“裸露的城市-全球貧民窟中的斗爭”(NakedCities-StruggleintheGlobalSlums)。Mute,Co.2No.3,August2006(accessed2008-05-29).
2006年6月19日至23日,聯(lián)合國人居署主辦的“第三屆世界城市論壇”在加拿大溫哥華召開。論壇的主題是:“我們的未來--可持續(xù)的城市?!甭?lián)合國秘書長科菲·安南在論壇邀請辭中指出:“城市是人類一半人口的家園。城市在提供眾多機遇的同時,也是人們遭受痛苦的地方。隨著貧民窟和貧困居住區(qū)與廣大舒適安逸的富裕地區(qū)共同存在,我們在城市中經??吹礁蝗伺c窮人之間、得益于城市化發(fā)展的群體與在城市化過程中被邊緣化的群體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彼诖髸罗o中又說:“在當今相互依存的世界,機遇與貧困是休戚相關的。此屆論壇認識到,全球貧困現(xiàn)象的發(fā)生地正在向城市轉移,這一進程被稱為貧困的城市化。如果照目前的趨勢繼續(xù)發(fā)展,那么在這一時期的赤貧城市人口數量也將翻一番達到20億。要應對貧民窟改造和可持續(xù)基礎設施發(fā)展對資金帶來的挑戰(zhàn),關鍵是需要提高財力,來實現(xiàn)《千年宣言》中的貧民窟改造目標。要把規(guī)劃作為城市發(fā)展和環(huán)境管理的工具,作為預防未來貧民窟?展的手段。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都一致認為,可持續(xù)發(fā)展及其與貧困的聯(lián)系是所有城市都將面對的重大挑戰(zhàn)?!?
2007年5月1日,香港鳳凰衛(wèi)視著名主持人梁文道先生在其主持的節(jié)目“開卷八分鐘”中對《布滿貧民窟的星球》一書的推薦則使得貧民窟這一話題進入了更多中國人的視野。越來越多的學術領域和學者開始關注貧民窟問題,關注貧民窟居民的尊嚴和人權問題,這正是戴維斯《布滿貧民窟的星球》一書的初衷所在。
純琳是我在四川大學指導的博士生。2006年,在寫作其博士論文《論V.S.奈保爾的空間書寫》時接觸到了都市社會學的理論,并閱讀了邁克·戴維斯的一些相關著作。以前她也應邀參加了一些英漢翻譯,包括我主持翻譯的《文化研究指南》等。因緣際會,在陳恒先生的介紹下開始了戴維斯《布滿貧民窟的星球》一書的翻譯,這是她的第一部獨立完成的譯著,作為譯界的新人,其嚴謹的態(tài)度是值得肯定的。
是為序。
王曉路
2008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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