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信疊得很小，走到外面，繞到獅籠背后，把信塞進(jìn)黑貓的項(xiàng)圈里。

“比放在我嘴里帶要容易多了?！蹦侵缓谪埜屑さ卣f。

“你叫什么名字？”查理問。

“謝爾蓋。”黑貓回答。

“為什么？”查理不想顯得無理，但是這個名字就是不相稱，這只貓看起來就該叫做“強(qiáng)盜”或者“土匪”。

“我的老爸喜歡拉赫瑪尼諾夫?！焙谪堈f，“現(xiàn)在我要走了?！?/p>

查理問，“ ，謝爾蓋 …… 還有什么人 …… 會講貓語？”

“ ，現(xiàn)在沒有了，只有你?？晌視缘梅丁ぐ凡苤v，他是馴獅者，所羅門王；顯然，圣方濟(jì)各也會講，他是動物的守護(hù)神；還有圣杰羅姆，他在幾世紀(jì)前曾給一些獅子拔除了腳掌里的刺，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做的，那也是他成為圣人的一個原因。沒準(zhǔn)兒你也能成為圣人，圣·查理，哈哈！ ，休·洛夫廷，他寫了那些書 …… 你知道的……《 杜立德醫(yī)生 》…… …… 還有但以理，當(dāng)然，這是圣經(jīng)里說的，在獅子的洞穴里。另外一些人，認(rèn)為他們只是犯傻。不是人人都知道該怎么做。你是卓越不凡，將被載入光榮歷史的人物 …… 你知道，你是極其罕見的?！?/p>

黑貓的好意深深地打動了查理。

“所以麥克莫用貓語對獅子們講話，很可能是從范·艾姆勃那里學(xué)來的 …… ”

“也可能是從但以理或角斗士那里，你去問獅子吧。”黑貓說，“獅子喜歡歷史?！?/p>

“謝謝，謝爾蓋?！辈槔碚f，“快去快回?！焙谪堓p輕地?fù)u搖耳朵，離開了。在去巴黎的路上，他向所有的巴黎貓打聽：那對著名的、正被當(dāng)作囚犯關(guān)押起來的英國夫婦在哪兒，他們倆，男的是黑人，女的是白人；他們的兒子就是那個男孩。

查理在去吃午飯的路上，不由得想起了拉斐，他認(rèn)為拉斐還不知道他在哪里，否則就會出現(xiàn)在這兒了，因?yàn)樗幸惠v汽車！

他沒有想到的：即使拉斐此刻還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他隨時會找到的。

查理和朱利厄斯、漢斯一起吃午飯。

“朱利厄斯，”查理問，“什么是過敏癥？”

“不知道。”朱利厄斯回答 —— 這詞他可是不常用的。他看起來有點(diǎn)驚奇?！笆鞘裁矗俊?/p>

“我也不知道?！辈槔碚f，他注意到朱利厄斯就要問他是在哪里聽到這詞的，于是他決定轉(zhuǎn)換話題。

“跟我說說那些巴黎著名馬戲團(tuán)演員的事兒?！彼f，“那里有嗎？”

“何止是有！”朱利厄斯大喊起來，“一群一群的。所有最好的馬戲團(tuán)演員都住在巴黎，他們有最棒的馬戲場，當(dāng)然比帝國故園劇場差點(diǎn)兒。在羅舍舒亞大道的弗南多馬戲場，在德菲爾杜卡沃林陰大街的冬之馬戲團(tuán)館 —— 那才叫棒：十二邊形，每個角落都有一根科林斯式的柱子，在每一個入口處都有一個騎士的塑像和汽油燈，墻頭上有馬狀的雕飾，穹頂天花板上有帶翅膀的天使雕像，還有法國奧林匹克運(yùn)動會的場景 …… ”查理不由得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如果他一直待在“喀耳刻”號上，他要找本辭典才能應(yīng)付朱利厄斯的談話。（ 謝爾蓋也說書面語——自行車！子嗣！—— 但查理覺得謝爾蓋是說著玩，而朱利厄斯則是認(rèn)真的。 ）

查理真心希望能和朱利厄斯談?wù)勱P(guān)于獅子逃亡的事兒，他敢肯定朱利厄斯有一肚子有用的知識和好主意，但他不能告訴他，因?yàn)椴话踩⑶覍χ炖蛩共还?—— 那樣一來，他會左右為難：不是愧對新朋友，就得背叛馬戲團(tuán)。

因此查理既要想方設(shè)法讓朱利厄斯回答問題，又要不引起他的懷疑。這使查理有點(diǎn)不自在，但他也別無選擇。

“哇?！辈槔眢@嘆，聽起來他對朱利厄斯佩服得簡直是五體投地。（ 這很容易做到，因?yàn)樗_實(shí)佩服朱利厄斯。 ）“請講給我聽。”他必須保持談話的順利進(jìn)行，才能弄明白，怎樣提問題才能得到他需要的答案。

“噯。有幾個絕妙的小丑：波波夫、扎利·卡魯麗、皮泊、克科、弗蘭特兄弟，還有斯卡拉姆齊和約翰·庫珀。范·艾姆勃生前和他的獅子們也在這里，你當(dāng)然是知道他的了。還有雅可布·岱斯巴克，一定程度上講是他發(fā)明了那些恐怖節(jié)目。范·艾姆勃很棒，岱斯巴克則認(rèn)為他太溫文爾雅了，觀眾會喜歡鞭子噼啪作響，夾雜搏斗的場面。麥克莫憎恨岱斯巴克，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么？”

“因?yàn)槊凡紶枴に顾恕！敝炖蛩拐f。

“誰？”

“你應(yīng)該認(rèn)識梅布爾·斯塔克，你一定認(rèn)識她，查理，每個人都知道她！你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真的？她是個不可思議的馴虎師，她令人目瞪口呆，所有男人能做的事兒她都能做，而且做得更好。她從心里喜愛她的老虎 —— 雖然所有的馴獅人都把‘愛’字掛在嘴邊，但是你在這里能看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至于她，她是他們的媽媽，他們會舔她的頭發(fā)和摟抱她。她實(shí)在是漂亮：穿上白色皮革的戲裝，每個人都被她迷住了，包括岱斯巴克和麥克莫 …… ”

“麥克莫熱戀這位女士！”查理驚異地尖叫出聲，他實(shí)在難以想像。

“真的！”朱利厄斯喊道，“很奇怪，是嗎？他還打算和她結(jié)婚，僅僅因?yàn)獒匪拱涂朔磳?—— 他是她的老師 —— 所以她就沒有答應(yīng)。這就是麥克莫恨死岱斯巴克的原因。”

“為什么岱斯巴克叫她不要跟麥克莫結(jié)婚？”查理問。

朱利厄斯的臉色變了，突然顯得很尷尬。

“ 。”他猶疑著。

“為什么？”查理追問。

朱利厄斯皺起眉頭，鼓起勇氣，很快地說出來，“他是那種認(rèn)為黑人和白人不應(yīng)該通婚的人?！彼f話時眼睛低垂著，所以沒有看見查理的臉燒得緋紅。查理知道有那種人，他當(dāng)然不喜歡聽到這種論調(diào)，可是他也了解朱利厄斯因提起這個話題而感到的沮喪。他欣賞朱利厄斯對這事兒的坦率。

“蠢豬?！辈槔碚f，努力把聲音放得和善，朱利厄斯感激地抬眼望望他，說，“是的，他是蠢豬，所以我們都恨他?！辈槔韺χ炖蛩购蜐h斯微微一笑，漢斯緊張地站在一邊，輕輕地說，“我也恨他?！闭勗捦ｎD了一下，然后查理問，“那現(xiàn)在梅布爾在哪兒？”

“哦，她在巴黎。”朱利厄斯說，很高興換了一個話題，“那就是為什么人人都對這次演出感到很緊張，因?yàn)榘屠桉R戲團(tuán)的大腕來或者不來，喜歡或者不喜歡這臺演出，牽動著每個人的心。”

“你認(rèn)為梅布爾會來嗎？”查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