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查理斯，親愛的，我不能，它們對我來說，真的很有用?！?/p>

“您犯了個大錯，”查理斯?韋萊斯斥責她說，“如果您真的非常需要床單的話，您可以向我要。”

沃茲特夫人搖搖頭，咋了咋舌頭。“你沒有多余的床單，而邦可夫人有。”

麥格切了些芹菜下來，把它們和金槍魚拌在一起。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后打開了冰箱門，取出一小罐甜菜。切芹菜時，她一直在想，為什么我要為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準備吃的，而且我一點都不相信這個人。

“告訴你姐姐，我是個好人?！蔽制澨胤蛉藢Σ槔硭拐f，“告訴她，我的出發(fā)點是善意的?！?/p>

“通向地獄的道路總是由一些善意的出發(fā)點鋪就的?！辈槔硭挂髡b道。

“我的查理斯，他很狡猾哦?！蔽制澨胤蛉藨z愛地沖他微笑著，“他可真幸運，有人能夠理解他?！?/p>

“但我覺得他沒這么幸運。”莫瑞太太說，“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辦法完全了解查理斯?！?/p>

“但你至少沒有打擊他。”沃茲特夫人用力地點點頭，“你讓他按他自己的意志自由發(fā)展?！?/p>

“這是您的三明治?！丙湼裾f，接著她把三明治遞給沃茲特夫人。

“我想在品嘗這美味前先脫掉靴子，大家介意嗎？”沃茲特夫人詢問道，盡管她在說話的同時已經(jīng)拿起了三明治。“聽?！彼碾p腳在靴子里上下動了一下，他們可以聽到靴子里的水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的腳趾頭總是這么濕乎乎的。最麻煩的是這兩只靴子太小了，單靠我自己，我沒法把它們脫下來。”

“我來幫您吧！”查理斯自告奮勇。

“你不行。你的力氣不夠哦?！?/p>

“那我來幫您?！蹦鹛谖制澨胤蛉四_邊蹲下來，用力去拉其中的一只光溜溜的靴子。但誰都沒想到，那靴子被突然拔了下來。莫瑞太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沃茲特夫人也因此向后摔了個跟頭，她的椅子翻倒在地板上，但那只像爪子一樣干枯的手卻高舉著三明治。靴子里的水順勢倒了出來，弄濕了地板和一條手工編織的大地毯。

“哦，我的寶貝兒！”沃茲特夫人呻吟道，她摔得四腳朝天，仰臥在翻倒的椅子上。他們看到，她一腳穿著一只紅白相間的條紋襪，另一腳仍穿著靴子。

莫瑞太太幫她把腳放下來。“您沒事吧，沃茲特夫人？”

“如果您給我些搽劑，我會感激不盡的?！蔽制澨胤蛉搜雠P著說，“我覺得我是扭傷了，給我來點丁香油加大蒜就好了?！闭f完她咬下一大口三明治。

“請站起來！”查理斯說，“我可不想看到您這么躺著，您做的有點太過火了?！?/p>

“你的腳曾經(jīng)扭傷過嗎？”沃茲特夫人爬了起來，把椅子扶起來放好，然后坐到地板上，她把穿著靴子的腳伸到前面，接著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對于一個老婦人來說，她的動作真的是太敏捷了。至少麥格確信她的確是個老婦人，而且老態(tài)龍鐘。

沃茲特夫人嘴里塞滿了三明治，她沖莫瑞太太喊：“趁我還坐在地板上，幫我把另外一只靴子也脫下來?！?/p>

此刻一切都靜悄悄的，好像這個老太太和她的靴子都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似的，莫瑞太太把沃茲特夫人的另外一只腳也從靴子里拔了出來。她的這一只腳，穿著一只藍灰色的有菱形花紋的襪子，沃茲特夫人坐在那里，動了動她的腳趾頭，心滿意足地吃完了最后一口三明治，然后站了起來。“?。　彼f，“這樣好多了！”她甩了甩靴子中的水，接著穿上了一只靴子?！拔业亩亲语柫?，身體也暖和了，現(xiàn)在我該回去了。”

“您明天上午再動身的話，不是更好嗎？”莫瑞太太問。

“哦，非常感謝，親愛的，但是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呢，我不能坐在這里浪費時間?！?/p>

“現(xiàn)在是大半夜，外面的風刮得正猛呢?！?/p>

“我喜歡在大風天里出行?！蔽制澨胤蛉苏f，“之前，我遇上了下沉的氣流，它把我吹跑了?！?/p>

“哦，那至少等到您的襪子干了以后……”

“穿濕襪子倒沒多大關系，我只是討厭靴子里有水。別為我擔心，我的小羊羔①。我只是想坐一會兒，甩干我的靴子，然后繼續(xù)上路。說到上路，親愛的，順便說一下，有一種路徑叫五維空間?！?/p>

莫瑞太太嚇得臉色煞白，她下意識地把胳膊伸到后面，抓住椅子支撐自己。她的聲音在發(fā)抖：“您剛才說什么？”

沃茲特夫人用力套她的第二只靴子?！拔艺f，”她哼哼道，繼續(xù)把腳往靴子里塞，“有”———塞———“這樣一種路徑”———再塞———“叫做五維空間?！彼哪_終于塞到靴子里，然后她抓起圍巾，披肩和帽子，沖出門去。莫瑞太太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一點要去幫這個老婦人的意思。福特布拉斯從門外飛奔進來，它喘著粗氣，渾身又濕又亮，活像一只海豹。它望著莫瑞太太，無助地吠了幾聲。

然后，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媽媽，發(fā)生什么事了？”麥格喊道，“她說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五維空間———”莫瑞太太低聲說，“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會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