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試著去那里找過原告,詹姆斯太太?我必須提醒你,我們不可能再容許有第二批證詞了?!?/p>
到此事情已經(jīng)很清楚了。尼娜成了被告或者說是被控訴人,她早該知道會是這樣了。
“我再重復(fù)一遍,你有沒有去過米爾凡街?我們都認為,那里對你和你的婚姻可能會是一個非常適宜的安家之處?!?/p>
“我不這么認為,怎么可能呢?”
“他在那是一個人住嗎?”
“我能肯定是的?!?/p>
“沒有和別的女人住?”
“他從未提及過?!?/p>
“在他的信里?”
“他從來都不怎么喜歡寫信?!?/p>
“倒是你每天給他寫信,會不會覺得過于頻繁了?”
“這似乎不能怪我,因為大家都知道,女人總喜歡寫很多信。”
面對與她對立并令她厭惡的法庭,她大叫起來。
“我只是希望他能稍稍做點讓步。我只想聽他告訴我,說我找到了一個適合我們居住的地方,并且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你很想得到別人的贊美,詹姆斯太太?!?/p>
“那得看是來自誰的,尊敬的法官大人。”
“你可真算是個頑固不化的女人了。”她的心底突然傳來這樣一種聲音。在這之前從未有人覺得她是個頑固不化的人,然而她對“格蕾絲”號那種不可思議,從一而終的精神,確實連她自己都沒法說清到底是為了什么。即便在他們倆關(guān)系穩(wěn)定的那段時間,她也明白愛德華雖然是個慷慨大氣的人,但要他主動做出讓步,是不太可能的,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懂得付出和給予。他的家人似乎從沒有互贈禮物的習慣,他們不懂得在漂亮的包裝紙里,傳遞彼此之間的補償,關(guān)愛和諒解。要他們送給尼娜什么東西就更是沒門了,而尼娜的童年本來就沒收到過什么禮物。愛德華不知道如何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不幸的是,他還不是一個出色的購物者。那年瑪莎出生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最好帶些花去醫(yī)院,但在寒冷的冬季,如果你買了一束杜鵑花,并一路帶著花坐上擁擠的公車,穿過幾條冰冷的大街,那還沒到醫(yī)院的時候,所有的花蕾都已經(jīng)凋謝枯死了。這樣一來,他的一片心意也就毀了。
尼娜從未因為這些枯萎的杜鵑花責怪過愛德華,倒是她兩邊床位上的年輕母親看到后,不禁嘲笑了幾下。那年是一九五一年,病房里的兩個嬰兒接受洗禮,取名為“費斯蒂娃”。
“請注意了,詹姆斯太太?!?/p>
尼娜的第一場證詞辯解幾乎是場痛苦不堪的鬧劇,毫無保留地曝光在法庭面前。愛德華從大衛(wèi)市的建筑公司回來,身上并沒有帶任何積蓄,對此,她也并不指望什么。反過來,如果他真的有些積蓄,他或許就不是原來的他,也不是尼娜深愛的那個他了。不過畢竟他們還有“格蕾絲”號。尼娜對任何事情都抱有希望,她打算叫愛德華的母親暫時照顧一下瑪莎和蒂爾達,這樣,她和愛德華就能在“格蕾絲”號單獨相處一會兒了,他們倆可以牢牢地鎖上艙門,隨心所欲,整天二十四小時都依偎在床上。
“詹姆斯太太,你是想讓法庭相信,你說這話是認真的?你很清楚你丈夫的母親住在很遠的地方,說得確切點,在謝菲爾德的郊外,而且她從未主動說過要照顧你們的孩子?!?/p>
愛德華也提出了相同的反對看法。這場在嚴密監(jiān)視下進行的特殊爭辯現(xiàn)在根本不是因為剛才那件事引起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尼娜在愛德華離開的時候把他的壁球球拍放哪兒了?他們當初都認為巴拿馬的氣候會損壞球拍的質(zhì)量,不適合帶去,而現(xiàn)在看來,他那時完全應(yīng)該把它們帶在身邊。如果尼娜把它們帶到“格蕾絲”號上了,那它們也一定被船上的濕氣糟蹋了,更嚴重的是,它們根本不在船上。尼娜內(nèi)心充滿了悔恨。天?。τ诮o你造成的傷害,我由衷地感到抱歉!對于一個男人而言,打三十分鐘的壁球可是相當于兩小時的任何其他運動啊!愛德華拜托她保管球拍,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種神圣不可侵犯的托付。但她現(xiàn)在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到底把它們放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