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斯贊許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太理會她的話。

“惠斯勒是個很出色的畫家，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只有業(yè)余的人才會說他不好。那是古老的巴特希橋，一座歷史悠久的木橋。他用灰色作為背景顏色，你要知道，這樣可以省去他許多麻煩。潮水不停地翻滾，駁船順著潮落的方向前行著。”

按照慣例，他們回去后，會到“格蕾絲”號上去喝茶。

“你覺得我這樣子像幾歲？詹姆斯太太？”威利斯問道，身體微微向前傾著，“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依我看，人人都喜歡猜測別人的年齡?！?/p>

這話對尼娜來說并不管用。“嗯……我猜可能應(yīng)該超過六十五了，七十不到吧?！?/p>

威利斯的表情變化總是那么遲緩，他兩頰發(fā)黑，顯得很僵硬，厚重的眼鏡片上方顯眼地豎著兩條直挺挺的灰白色眉毛，要想讓他改變這個表情似乎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每當(dāng)我在河上航行或是畫畫的時候，我似乎就忘記了自己的年齡。”

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些事了。他的全部心思全都在兩件事上：清理船只，還有提防可能來購船的買主到訪。

他的辦法始終都很想當(dāng)然。只要在潮位低的時候帶人來看船，那么主漏水口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還有一個同樣棘手的問題就是，擋雨板有一處特別脆弱，一下雨就會進水。但威利斯覺得，如果第一個方法行得通的話，那第二個問題同樣可以很簡單地解決。他只要站在滴水口的正下方，頭戴一頂寬邊的防水帽子就能蒙混過關(guān)了。而且威利斯肯定在船的某處一定完好地安放著這樣一頂帽子。

“除了他的畫，他對賣其他東西一點概念也沒有，”伍迪說對查爾斯說，“另外，我還懷疑他有沒有向那些買主開了足夠高的價錢。我覺得用‘想入非非’形容他應(yīng)該比較確切?！?/p>

“他對船還是很了解的。”

“他只是個活在過去的人，他經(jīng)常向我打聽一個叫佩恩的人，但這個人好像很多年前已經(jīng)死了?！?/p>

理查德保守地估計了一下他的職責(zé)，他打算通過他的一個皇家海軍志愿后備隊的老隊友把“大無畏”號放到市場上去出售。那個人在退伍以后，就在哈爾金街跟人合伙開了家房地產(chǎn)代理公司。對理查德來說，稱這人為“泛泛之交”應(yīng)該比叫“朋友”來得更加確切。但這種差別在和平年代往往會更加明顯，在戰(zhàn)爭期間，人們根本無暇去計較這個。

那年頭總流行搞些新花樣，這家新開的房地產(chǎn)公司也不例外，他們想給這個銷售廣告來個巧妙的變化，于是他們并沒有像威利斯原先想的那樣把它刊登在“交易買賣市場”一欄，而是登在了影響最大的報紙上。

“……惠斯勒畫家眼中的巴特希……自來水供應(yīng)地……不？哦，是供電所……那兒有兩間船艙，一間小型的‘飛翔的荷蘭人’號①……這艘偉大的‘卡迪薩克’號②兄弟船正等候新的主人來掌舵……由一名‘德高望重的航海藝術(shù)家’親自改建……如果你肯上船來喝一杯朗姆酒的話，或許它會為你駐足片刻……”

辦事處的老板總是搶著親自擬寫宣傳廣告詞，但其他合伙人都覺得，如果換作是他們的話，應(yīng)該能寫得更好。

“‘卡迪薩克’號是艘運茶快帆船，”理查德說道，“而且我認(rèn)為如果威利斯住在上面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實際上，這正是這次交易的整個賣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