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都不該給珍妮特酒杯。”莫里斯嚷道,他總是這么清醒。他解釋說,這種罐裝啤酒是丹麥人生產(chǎn)的,他們是一幫歷史悠久的航海人員,這酒得打開罐頭直接就喝,讓泡沫在胃里上下來去翻滾,以此來抵消由于船只傾斜帶來的搖晃感。讓伍迪吃驚的是,他的妻子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好像停不住了?!澳銖臎]和我說過在船上可以這么開心?!彼f道。他盡量試圖讓自己融入這種喜慶的氛圍中,看在上帝的分上,船上的生活怎么可能沒有大篷車上有趣呢?何況,他也從沒見過珍妮特直接拿著罐頭喝東西。但同時,他也不能忘記今天對年邁的威利斯來說是個大日子,他已經(jīng)是快六十五歲的人了,現(xiàn)在正隨時準(zhǔn)備接受著“大無畏”號可能給他帶來的打擊。
“盡管這么急匆匆地告知你,但你還是來了,太棒了,實在太棒了,”威利斯說道,“我想稱在座所有的人為船友。大家是否同意呢?那好,我現(xiàn)在想問一下,你們中有誰經(jīng)常去里昂碼頭的賣魚店?”
就在這時,船里停電了,這事發(fā)生在“大無畏”號上并不奇怪,因為這里的接線無疑是臨時湊合的。他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河上固定或過往的泊燈搖搖晃晃地照在罐頭和瓶子上,還有大家的臉上。
“運氣有點不太好?!蔽榈险f道。
“如果是四十年前的話,我們就不會這么說了!”威利斯尖聲大叫道,“要不是我們這里又恰巧來了位女士,我們就知道該怎么辦了!”
珍妮特和莫里斯又一次喧嘩地大笑起來,這里仿佛成了逍遙宮。總是和以往一樣,伍迪立刻伸手去掏衣袋里的螺絲刀裝置,但就在他感到這或許能帶來點及時的幫助時,威利斯已經(jīng)點燃了一盞叫“阿拉丁”的油燈,難怪呢,因為他可能隨時都把這燈放在身邊,以防停電。他把燈固定在平衡板上,明亮的光圈逐漸地蔓延到了倉房的每個角落。
莫里斯微微低下頭從椅子上站起來,避免頭撞到房頂上。盡管他們四個人實際上是膝蓋對膝蓋擁擠地坐著,但他說話的樣子好像是正對著一個大禮堂?!按蠹夷芮宄乜匆娢覇??……這位在后排的女士呢?……那我現(xiàn)在可不可以說屋里的每個地方都能聽得見我的聲音?”
威利斯打開了更多瓶酒。他的眼鏡片反射著光線,就連他僵硬的兩頰好像也在發(fā)光。
“現(xiàn)在,我要說說關(guān)于里昂碼頭的賣魚店的事了。如果你們以前沒去過那里的話,那你們就一定錯失了品嘗他們那里熱騰騰的貽貝殼菜的機會了。他們是在鐵制的帶柄鍋里煮這些貝殼食物的,而且必須是在鐵制的鍋里煮?!?/p>
“河流里歷史最悠久的佳肴!”莫里斯高聲說道。
“哦,不,它們現(xiàn)在還是很新潮流行的。我弄了些來,正在樓下煮?,F(xiàn)在差不多可以出鍋了?!?/p>
“可是貽貝現(xiàn)在并不是旺季,不是嗎?”伍迪問道。
“你指的是鯡魚的幼魚,貽貝是沒有季節(jié)之分的?!?/p>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可是聽了醫(yī)生的話?!?/p>
“我第一次聽說有這回事?!闭淠萏亟械?。
“不過秋季的貽貝是最好吃的,”莫里斯說,“南波特的人就一直這么說的?!?/p>
威利斯好像受到了鼓舞,他主動要求馬上去把貽貝菜端來,并順便拿些盤子,叉子和醋來。走的時候,他還打開了收音機,想給他們來點音樂。伍迪很驚訝,“大無畏”號上居然會有盤子?!罢淠萏?,我可不可以請你跳一支舞?”莫里斯邊問邊再一次站起來。難道他沒發(fā)現(xiàn)房間里幾乎已經(jīng)沒地方可以容人站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