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扭頭,又跑到老師面前:"老師,任崇又說我了,說你不管我。
"這次,老師終于親自出馬了,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
怎么才能打倒這個萬惡的任崇呢,我和阿朱每天都在計劃。終于有一天,我們想出了一個復仇計劃。等啊等,終于等到放學,凳子擺到桌子上,值日生開始掃地了,我和阿朱沖上講臺,拿起粉筆,寫了"任崇是個大壞蛋",轉身就跑。
我跑得很快,我知道,任崇肯定就在后面追我。書包一顛一顛,砸得屁股生疼,趕緊到家吧,或者碰見一個熟人,這樣他就不敢"打"我了。
但,終究還是被他追上了,幾個拳頭免不了,心里的挫敗感遠遠勝于身體的頭痛。為什么我總打不贏他,為什么我總是受欺壓的那一方呢?這是我學習之外最大的困惑。
可是,任崇有時也很"博學"很"可愛",我第一次知道米老鼠唐老鴨是他告訴我的。他詳細地模仿了這部動畫片所有的前奏,包括唐老鴨那奇怪的一生"啊哦,演出開始了",在他的描述中,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外國的老鼠和鴨子是這樣的。
10年之后,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聽到了我這位同桌的命運:高中畢業(yè)的他在網吧里玩,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從此半身癱瘓。
初聽到這個消息,我真是不信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世事無常?歲月給了我們什么樣的饋贈?
小孩子的夢
三毛說過自己的夢想,是做收破爛的小孩,天天四處游蕩,好不快活。我的夢想則是做我們小鎮(zhèn)西大街新華書店的管理員。鎮(zhèn)日里就坐在高大的柜臺下,要么端思冥想,要么懶懶回應顧客幾句,其余時間都是看書。
想看書,沒有錢,便練就了站著翻書的習慣。
那時的圖書管理員態(tài)度照例是不好的,老占在一個地方光看不買是不行的,
那時候的"車"只能這里站10分鐘,那里逛逛,然后最終還是走到心儀之書前,冒著白眼和冷遇,硬著頭皮繼續(xù)翻書。如此站個十幾天,一本書也就看完了。
還有在廣場擺小人書攤的老爺爺。他們每天下午三四點鐘出攤,一個架子上放幾十本小人書,有的翻得人多,還套了個塑料皮,下邊擺幾張小凳子,孩子們就在那里看小書,一本2分錢,厚的5分錢。
幸運的是,我家里也買了很多小人書。印象最深刻的是全套的《血疑》15本、全套《西廂記》和《東周列國志》。
《血疑》看過多少遍,已經記不清了,因為遍數(shù)太多,連演員名字、片尾曲都背得一清二楚。宇津井健、渡邊美佐子、八草千薰,3月3的偶人節(jié),片尾曲《多謝您》……看小人書都能看得痛哭流涕,也是不多了。
至于《西廂記》,則常常被當作描圖的最佳藍本,撕極透明的白紙,蒙在連環(huán)畫上,把崔鶯鶯的環(huán)佩細細地一筆一筆描寫來,就是一副"仕女圖"了。很多年后,才明白,這是國畫大師王叔暉老師的工筆力作。
上學、放學、拿獎狀、逃課、挨罵……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但總覺得太慢,期望快快長大,卻渾然不知長大后又會怎樣。
就在這懵懵懂懂的歲月里,第一次看言情小說,第一次挨打,第一次被罰站,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傷心,第一次流淚。
14歲那年,初中畢業(yè),悚然一驚,發(fā)覺童年真的已經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