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繼續(xù)告訴華盛頓的美國朋友,如果你們不改變一下處理國際事務的方法,建議你們自己也趕快搬離華盛頓。我說,在全世界都在學習美國的核心價值觀的時候,美國人最好能夠學會如何與全世界人相處。否則,等到核武器很容易制造的時候,我擔心華盛頓遲早會被襲擊。
這只是一個例子。事實上,我的很多對美國的批評甚至攻擊并不是沒有道理的,而且,讓我感覺到自己有道理的正是美國人。我以前就說過,我并不是學者,也不知道如何搞研究,我一下子到了那樣的頂級智庫有點兒手忙腳亂,加上我見人批評中國就跳起來反擊,結果,一開始并不順利,也不受美國人重視。可是,恰恰在我開始把心思放在如何找到美國的弊端和弱點并揭露、批評后,美國人對我也開始刮目相看了。
就在我要離開理事會時,竟然有好幾個研究機構包括海軍的研究機構邀請我加入他們的研究項目,這可是大出我的意料。我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有自知之明,我一看研究報告就頭大,哪里能夠參與一些重要的研究項目?可是人家美國人就偏偏要請我——才三十出頭,要學歷沒有學歷,要知識沒有知識,也就一喜歡觀察的憤青,人家美國人看重了我什么?
原來他們看中的竟然是我那逢美必反的憤青性格,以及批判美國政治和政策的獨特角度。他們竟然要出錢讓我罵他們,憤青當到這個分上,夫復何求?!
我為什么不再批評美國
美國人對我另眼相看的原因,那就是我費盡心機找出被他們忽視的美國社會的弊端和弱點,對他們提出批評和攻擊。當時中美關系很緊張,雖然中美之間有學術交流,也有高層和民間往來,但像我這種總是把眼睛盯住美國的各種缺點的憤青并不多,至少到美國這種高級智庫的就沒有幾個。而美國人也發(fā)現(xiàn),在研究中國問題的時候,不能像以前一樣只注重高層和學術界、軍界的反映,也需要聽一下來自民間的聲音,包括來自憤青的叫囂。
那一段經歷是很牛的,我參與各項研究項目的主要工作就是找到項目的漏洞,也即美國各項政策和策略中的弱點和缺點,然后來一通冷嘲熱諷。想一想不可思議,前段時間,我自己出錢為中國辯護,現(xiàn)在美國人出錢請我來批評和攻擊他們。
當然我也不是一般的憤青,要批評美國,而且要批評得與眾不同,可不那么容易,畢竟美國人好像從上到下都在批評自己的國家和政府。和美國人比起來,我顯然有他們無法企及的經歷和知識,這種經歷和知識上的欠缺在很多場合顯露出來。
記得1998年底,在美國國防部、情報部門、大西洋理事會和喬治·華盛頓大學聯(lián)合舉辦的一場模擬戰(zhàn)爭游戲中,我的意見讓美國軍事專家大吃一驚。這是一場模擬朝鮮突然出兵韓國,中美介入朝鮮半島的模擬戰(zhàn)爭。我當時分配的角色是韓國情報部的首長。由于對這種理論推演游戲并不熟悉,我一開始比較被動,但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進入角色后,我馬上就發(fā)現(xiàn)設計這場模擬戰(zhàn)爭游戲的美國人對中國很多方面很無知,以致在他們玩得正開心時,我不客氣地打斷他們,指出他們犯下的兩個致命錯誤,這兩個錯誤直接導致了他們整個游戲的錯誤發(fā)展方向,最終使得這場嚴肅的模擬戰(zhàn)爭推演搞得真如一般的游戲了。我的美國朋友聽得目瞪口呆,后來還派專家專門過來向我請教……
美國人目瞪口呆的同時,我也突然清醒過來,我這個憤青在干啥呢?在骨子里我對美國是不滿的,嫉妒它比中國強大,比中國富有,更不用說西方人那種根深蒂固的看不起中國人的德行,所以我才是一個憤青。批評美國,是我到美國后找到的為中國辯護的最好的辦法??墒牵也皇莿倓偟矫绹?,我現(xiàn)在心里已經慢慢明白了,我這樣批評美國并不是在為中國辯護,而是在幫助美國,為美國人民效勞呀……
那時我在美國也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為了學好口語,每天晚上趴在電視機前從一個時事節(jié)目換到另一個時事節(jié)目,沒有時事節(jié)目了連脫口秀也不放過,看了這么久的美國電視節(jié)目,再頑固的人也不能不承認:美國媒體上幾乎所有的時事節(jié)目都是批評美國的,不是批評美國政府,就是批評美國社會,或者其他什么的,歌功頌德的只有政黨花錢買的競選廣告,沒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