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宣布升職的大日子。

同事們蠢蠢欲動。

暗中已得到消息的，一早便四處找更新更大的住宅；有人訂下宴席，要為上司慶祝；有人買了鮮花糖果，先放在儲物室，隨時取出奉獻。

乃娟知道自己升職機會不大，她不依常規(guī)辦事，做得好不計分，更重要的是你得會做人，上下和睦，打點得舒舒服服，按時按節(jié)請客，大家都有好處。

乃娟統(tǒng)統(tǒng)不會這些。

她是孤兒，不懂人際關系。

大家鬧哄哄打探消息去了，乃娟獨自坐在辦公室整理資料。

有人咳嗽一聲。

她抬起頭來：“咦，江主任?！?/p>

她讓座。

“乃娟，我明年一月退休?！?/p>

“我聽說了?！?/p>

“接替我位置的是一個人稱都會良知、霸氣十足、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女人?！?/p>

乃娟微笑：“我也是女人?！?/p>

“你是待字閨中的妙齡女?！?/p>

乃娟不出聲。

“你表現(xiàn)優(yōu)良，我決定升你職。高一級，做事比較方便。若有人故意刁難，你聲音也大些?！?/p>

乃娟十分感動，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

“我積攢了一大堆假期，可以提早離職，但是忽然留戀辦公室?！?/p>

“江主任，申請延期退休。”

“我申請過，沒批準，得讓年輕人升上來嘛。”

乃娟說：“那么，早些得回自由，也是好的?！?/p>

他忽然凝視乃娟：“是你這雙眼睛吧，來求助的人都說，吳小姐雙目洞悉一切機關。”

乃娟失笑。

江主任嘆口氣：“我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不過，每早看到你纖秀身影出現(xiàn)，心中總是歡喜；開會有你在，精神特別好，說話也精簡?！?/p>

乃娟呆住。

太意外了，她沒想到江主任對她會有別的意思。

三年同事，他從未對她說過額外的話，有過非分表示，他是一個值得尊重的男人。

太突然了。

只見這中年人微微笑：“沒想到吧，三年來你做了我的強心劑?！?/p>

乃娟說不出話來。

“小兒今年大學畢業(yè)，只比你小幾歲，我有自知之明，遠遠欣賞你，已經(jīng)心滿意足?！?/p>

乃娟不好意思正面看他。

他站起來：“乃娟，祝你前途似錦?！?/p>

乃娟連忙說：“謝謝你?！?/p>

江主任悄悄走出她的房間。

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好人，一直沉默忍耐，到了今日，才把心事告訴她。

乃娟從來沒有好好注意過他，他喜歡周末約同事打橋牌，她從不奉陪，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下了班就是下了班，不再與這票人混。

她真不知他對她有特殊感覺。

乃娟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利家亮俊美的身型上。

這時，同事們一涌而入：“恭喜恭喜，乃娟，請客吃飯?！?/p>

立刻有人奉上鮮花，還有人拍照，都叫乃娟汗顏。

乃娟打開荷包，把所有現(xiàn)鈔取出交給清心：“包我身上，多除少補，大家高興?！?/p>

清心取過現(xiàn)鈔：“所有人跟我來。”

只留一個人，房間立刻恢復寧靜。

是魏華。

“只升你一個人?！闭Z氣不大友善。

乃娟說：“我運氣好?！?/p>

魏華說：“新主任是我表姐?！焙牵莵硎┱瓜埋R威。

乃娟答：“那多好?！?/p>

“她行事比較公正?！敝S刺得不得了。

“一定，一定?！蹦司晡ㄎㄖZ諾。

魏華哼一聲，出去了。

乃娟松口氣。

她斟一杯冰水喝。

一個早上，竟發(fā)生那么多事。

升一級，薪水不過多千兒八百遠，不過，正如江主任所說，辦事說話論級數(shù)，這一級不能以金錢衡量。

臨走之前，他升她職。

喜歡一個人，口說無憑，這個老好人終于也付諸行動。